车轮滚滚的压在进京的官道上,梦境狠狠的压在德儿心房,脑海里开始不断重复父亲离世的画面……
那一日,就是仿如今日一样的艳阳天。她正跟爹爹聊天,宫里的讣闻传到,德儿还以为只是普通书信,高兴的对爹爹说道,谁说皇爷爷不记得您了,这不就来信了?肯定是知道您病了……
她话还没说完,爹爹口中突然大口大口的涌着鲜血。她看傻了,只说了一声“爹!”,就跪在床前不会动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的记忆就不十分清晰。只记得好像有许多人跑进跑出……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爹爹死了……
马儿突然受惊。德儿和雪舞同时向后滚去。德儿惊醒,瞳仁中似乎仍有那时的印记。那古玉的传说不知是否属实,这可是他爹生前最放不下的一件事情。她下意识的想要摸一下腰间的佩玉,谁知还没碰着,就突然被人推出老远。她回头,看见身着华服的姐姐生气的指着她骂道,瞎了眼的蹄子!是没长骨头吗?又指着雪舞骂道,你看什么看!不要脸的贱丫头!
顺儿说完这话便拂袖下车,站在车旁整理衣摆。却不知道,在她愤怒的整理衣摆的时候,不远的草丛中正有人注视着她。
呦!孟飞哥哥。顺儿拦住上前检视的孟飞。你干嘛呀?顺儿死死堵在车厢门口。
夫人!孟飞向车内道,一切安好吗?马儿受惊。而且……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正说话时管家老六也策马过来,问孟飞道,怎么回事?
孟飞小声道,好像迷路了。没记错的话,一个时辰之前应该来过这里。
顺儿杏眼睨着孟飞,手中扯着衣带。回想着几日前在洛州老宅他看见自己出浴的情景。她很确定他是看见了。因为那之后的几****总是不敢正视她的眼睛。男人还不都是一样?虽然只有十三四岁,可她对此好像十分在行。
孟飞没有注意她的样子,只是跟管家讨论到底如何前进。两人拿出罗盘仔细研究。罗盘的指针突然从指南跳到了指北,然后跟着乱转。两人蹙眉对看。
车厢里,德儿想要下车走动一下。却见顺儿堵在门口。
德儿道,让一下。从声音听得出她仍旧不是十分舒服。
顺儿冷哼一声,没有反应。
德儿蹙眉看着老妇,说道,娘。
没想到老妇也是没有反应。
德儿又推推顺儿道,我想要下去一下。
顺儿用力扭动肩膀,意思是别碰我。
德儿心头火起,只听砰地一声,直吓了顺儿一跳。回头再看时,只见车厢的另一边煞是光亮,德儿早就没了踪影。
这砰地一声不但吓着了顺儿,更是把闭目养神的母亲吓醒。虞夫人凝着眉,怒气中不免带着几分狼狈。
可是德儿管不了那么多。这几****的精神极尽崩溃。只要一闭上眼,脑袋里就全是幻境。然而一睁开眼,又全都不记得了。她只是隐隐感觉自己身上像是有个秘密。若是不然,那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古玉也不会跟她有什么关联。可是她又很讨厌被人当做异类。只想平平静静的吃喝玩乐,其他事情一点也不想管。
站在车前看了一下前方地形,用手在眼前挥过,山木果然幻影移形,一条岔路出现在右侧树林中。
正这时,两枚暗箭突然从草丛中射了出来。只听孟飞大喊道,德儿小心!
德儿蹲下身,用石子在地上画了个什么图,就仿若没有看见那两支箭。
箭从德儿身旁飞过,孟飞连忙跳下马来询问德儿是否安好。德儿得出了答案。站起身来,手中的长鞭突然甩进了道路一边的树丛。两个黑衣人被她一鞭一个的卷了出来,摔在地上。
呦!德儿抱歉的说道,我以为是兔子呢,原来是人。说时面无表情,语气也十分平淡。
那两个怂货却磕头不停,口中连道,娘子饶命。
德儿道,为什么放暗箭?你们认得我吗?
两人对看一眼,连忙磕头,只是不说话。
这一路上不时都有埋伏,都是孟飞和管家老六搞定。孟飞从小跟着他亲爹,江湖经验丰富,不管明里暗里,总能识破歹人。然而所遇都是小奸小盗,倒没有会使奇门遁甲的。可这回竟然绕了一个时辰都没绕出这里。
德儿深吸一口气,看着这里的环境,心里的春意复苏。
樱花是德儿所爱,没想到还有晚开的迎接她的到来。她开始觉得,也许进京也没那么坏。要不然,真是宁可在这绕一辈子才好。
德儿。孟飞轻轻唤她道,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先问他们两个呀,德儿道,是我哥哥派你们来的?
两人对看一眼,又是拼命磕头。
你们两个跟着我们多久了?这一路上都没机会下手?
两人仍是不语。
哎,德儿惋惜的道,这可怎么是好。我那两个贪财的哥哥,请个杀手都不舍得多花点钱。他是叫你俩来杀我们吗,不是叫你俩来逗我们的吧?说时难免笑了。
谁知两人听了这话,竟然瞬间跃起,出招向德儿击来。
德儿好笑道,呦。士可杀不可辱呀?
几鞭子下去又把他俩抽趴下了,再一鞭子直接把他俩捆了。
哎,德儿道,打架真是打够了,从来没有棋逢敌手的感觉,高处不胜寒呐。
孟飞道,你们到底跟着我们干什么?鬼鬼祟祟,绝对不是好人!
顺儿见德儿又出风头,本来气就不顺,如今见有个机会,便走上前指指点点的说那两个人道,狗改不了****!回家告诉你们主子,祖宗的产业是先寄放在他们那里,我们随时会要回来的!
两人见事情败露,对看一眼便要咬舌自尽。
德儿心中好笑,说道,老实人还真有种耿直劲儿。你们俩也不适合干这行呀,趁早改行算了,当个教书先生什么的,说不定能培养出比你们坏几十倍的。
德儿!车中老妪终于发声。德儿回头,见她娘站在车门口。
德儿无奈,道声娘,上前相扶。
老妪甩开她道,我不用你扶。你口无遮拦,早晚惹下大祸!进京就给你许配人家,跟文府再无半点瓜葛。
德儿面色惨白,嘴唇也无甚血色。听娘如此说,双拳紧握,气道,好!不用我管!我还不爱管呢!
说完便吹口哨呼唤她的白马。
那白马飞奔过来,踏着孟春的花瓣,马鬃在春风里飞扬起来,煞是好看。
德儿跃上白马,孟飞却叫住她道,德儿!你干什么去呀!
德儿道,放了这俩蠢货,他们怎么可能会懂奇门遁甲?想进京就跟上,过期不候!说时便收了鞭子,向树丛中飞奔而去。
白马如电,耳际的风呼呼作响,像是古寺淳朴的钟声。德儿最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陶醉在这自由当中,宁愿一去不返。
却说,两个蠢货见没了绑缚,连忙站起要逃。谁知顺儿却不知死的拦上前去,说道不许走!她大概跟德儿在一起相处太久,总幻想着自己也有德儿那两下子,因此胆大如斗,竟敢拦住两个亡命之徒。
要么说,永远也不要低估别人的智商。虽然这明显是两个蠢货,但也要分是跟谁比。这不,顺儿的话音还没落下,便被两人挟持,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道,让谁不许走?
孟飞端坐马上,蹙眉道,有话好说,不要伤及无辜!
蠢货道,哼!无辜?文公子要的就是你们的脑袋,谁能证明你们无辜?
孟飞道,有话好好说,若要动蛮你们也未必讨得什么好处。
顺儿急道,你还费什么话,还不快来救我?
孟飞道,你闭嘴!又向两蠢货道,看来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这是我们府上最不值钱的丫鬟。你杀了她再赔上自己的性命,以二赔一,到底是你们亏了。这丫鬟是我们花五两银子买来。若是死了我们就损失了五两银子,还要令花五两再买。所以不如这样,我就把这五两银子给你们,你们放了她,岂不皆大欢喜?
两人对看一眼,说道,你说谎!你们这些人中明明是她穿的最好,怎见得她是最不值钱的?
孟飞笑道。我们老爷刚死,全家都在守孝,这丫头不明就里自己爱穿戴。出门在外树大招风,我们索性拿她当挡箭牌。这不嘛,遇见歹人回回都是先抓她。死了不过五两银子,我们岂不省事?
两个歹人对看一眼,竟然信以为真。
孟飞摇头道,算了,看你们跟这一路也挺辛苦。要不给你们十两。你们也没完成任务,我们家那两个抠门的公子是不会给你们银子的,这一路的盘缠还不都是你们赔了?
两人一听,欲哭无泪。只好说道,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果真将顺儿放了。
孟飞拿出十两银子扔给他们,说道,这就去吧,一会儿天黑了没地方投栈了。
两人一听,道谢离去。
孟飞看着两人的背影,摇摇头,心道,傻人有傻福,十两银子,他们也不算亏。
顺儿却在马下打他腿道,好啊你啊!说我是不值钱的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呢!
虞氏刚才看见顺儿被抓,急的都快晕过去了,如今见她不长记性,便唤住她道,顺儿!还不上车!自己便转头先上去了。
顺儿朝孟飞吐吐舌头,也上去了。
孟飞打马上前。他知道德儿虽然走了,却一定留了记号,自己只要找到记号,就一定知道德儿往哪去了。
果然,树林中有一行树上都有鞭痕。
德儿所骑是一匹汗血宝马,行动如风。马跑过去鞭子一直飞在风中,抽在树上极易留下鞭痕。只不过她老抬着手,觉得有些倦了,眼见前方出了树林也无别路可走,于是跳下马来御风而行。没行两步便见两条岔路,岔路上各有一个石碑。一边写着京畿,一边写着化外。只见那写着京畿的路上花团锦簇,望去使人心旷神怡,而写着化外的路上却阴冷孤寂,让人望而生畏。
德儿本来不想进京,可是看着化外的阴冷孤寂,的确让她有些害怕。低头看看佩玉,又望了一眼京畿,想了想,又回头看看来时路。矗立良久,终于还是向京畿走去。
鬼打墙不是两个蠢货会使的,可进京的路明显被封锁了,那么说明了什么?
“京中戒严!?”德儿和孟飞同时想到。
一想起这件事情,德儿飞也似的回奔,奔到化外的岔路前,星眸闪动,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的。她不想再这样委曲求全了。宁肯不知道前路有多少阻碍,她想要闯一闯。去到梦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