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家族公认为有着极高炼丹天赋的二十多年纪的小丹师,年轻气盛,觉得在家族中不仅得不到更好的资源与锻炼,他不顾众人反对,踏出家族,想朝外界看去。他直接去了整个大陆最隐秘的地方,葫芦岛。据说那里有着数不胜数的稀有药草,要像提高自己,去趟葫芦岛在他看来是必须的。可葫芦岛是什么地方,到了那边小丹师才知道,葫芦岛四面环海,就是两者最近处也有几十丈,水下波涛汹涌,难探其实。更甚,整个岛屿之所以叫做葫芦岛,岛屿四周与水面接触石壁,皆被打磨为圆弧状,边缘高海面数丈,令人望而却步。”
“这令小丹师的心沉到海底,他没想到才刚刚走出家族,就遭遇这样的事。他炼丹天赋的确不错,可修为方面,就有些落下了,对于眼前的庞然大物,小丹师踌躇了,他想过退缩,也考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这时,一个人的出现让他重新燃起希望与斗志。”
“那是一个与他遭遇十分相像的白发男子,同是丹师,想法竟也出奇相似。这让二人都有些意外,很快,二人成了无话不谈,并肩对敌的好兄弟。”
余凉是何等机智,他听到最开始那个小丹师时,就意识到玉衡讲的这个故事主人公就是他自己,余凉继续听着。
“因二人修为表现皆为平平,便商讨下放弃了登上葫芦岛的想法,不能为了药草舍弃生命。二人结伴同行,让原本枯燥的历练生活多了几分趣味。”
“根据更深层次的了解,小丹师知道白发男子其实是被家族赶出来的,小丹师很奇怪,便询问缘由,白发男子沉默不语,似是不想说出,小丹师便没再强求,在他看来,这种伤心过往任谁都不愿再提。咳咳。小丹师见白发男子的行为作风颇为凌厉便给他起了个绰号,疯子。白发男子则还是叫小丹师兄弟。”
“可随着历练进行,对药草的研究,小丹师发现‘疯子’对于各类偏激的药草更加感兴趣,断肠红,九幽叶,暝虫。他便问‘疯子’缘由,‘疯子’却不愿讲明,但小丹师已经猜到了什么。一日当二人在山崖上采集无心花时,触怒了山崖上的镇守灵兽。那灵兽凶悍无匹,两个不擅修行的炼丹师又怎是对手?本以为二人都将葬身兽腹,可‘疯子’突然间,从身体内散发出层层黑气,当巨兽正欲冲上前时,他手一挥,一团包裹着黑气的墨色球体直接装上灵兽身体,再看‘疯子’,眼睛已全部变成墨色,眼白消失,那股气势让小丹师觉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萧杀,果断,阴寒。”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前几秒还在冲向二人的凶兽,就那样,仿佛时间被定格,一动不动。良久,轰然倒地,巨大如灯笼的眼珠皆是一片黑色,满是死寂。”
“‘疯子’恢复先前的样子,可小丹师却被白发男子的样子吓惨了,‘疯子’说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救二人,有什么不对。可小丹师却认为他使用的,乃是毒功,已经不能算是炼丹师的范围了。加上对‘疯子’的深深忌惮,往日的称兄道弟,共谈理想什么的,都暂时被小丹师抛在脑后。小丹师愤慨地指责他的做法,全不记得‘疯子’那样做是为了救他。”
玉衡讲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似乎有些讲不下去,余凉听得出,那沙哑的语言中蕴含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小丹师说的话直接刺痛了‘疯子’的心,‘疯子’当时甩下一句话便走了。”
“他说:‘本以为你会与旁人不同,呵呵,算我看错人了,希望再也不见。’说完,便留下小丹师一个人在树下神伤。”
“多年后,小丹师早已回到家族,那时的他,炼丹方面已经可以继承家族族长的能力。就在那年,小丹师听说一个消息,大陆上除了他又出现一个炼丹天赋异禀的人,小丹师便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疯子’。小丹师已经觉得当年是自己太武断,以至于伤了‘疯子’的心,恰逢十年一次的大丹师盛会将近,小丹师便认为‘疯子’也必然会去。”
“在大丹师盛会上小丹师力压对手,夺得了头筹,却始终没看到那个身影。小丹师在大丹师盛会夺冠消息传播开来,凭着这个,他成功被推举为家族族长。可小丹师心里,要的,不是这个。”
“数日后,一封书信就放在小丹师桌上,信上无署名,但看了内容小丹师立刻就知道写这信的,正是‘疯子’。信上如此写道:近闻兄弟夺魁,无以为贺,唯战书一封,十年后大丹师盛会,与冯某一较高低,以证实你当年想法之可笑。”
“小丹师之后便终将此事放在心上,时刻提升着自己炼丹实力,直至十年后那场大丹师盛会前夕,小丹师终于见到了‘疯子’,可眼前之人的样子令小丹师一点都无法相信,这会是当年的白发男子。‘疯子’戴着面具,一头雪白长发已经掉得不剩多少,让人触目惊心。”
“小丹师二人在那夜把酒言欢,任谁都未提当年之事,也都未提明日盛会之事,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至于话题,却还是那么有共同语言。”
“当晚‘疯子’走时,什么都未说,但小丹师知道,明日二人都不会留手,竭尽全力,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而第二日,他不曾想过,相约十年的约战竟然会这般荒唐收场,‘疯子’或许早就没打算在这盛会上赢他,不如说,‘疯子’他不愿与其他人比拼,‘疯子’眼中的对手,数十年就只有小丹师一人而已。”
“无过多悬念,一旁带着面具的‘疯子’在小丹师夺冠之时,缓步走上高台。对着无数丹界巨头,甚至各方前辈,向小丹师约战,为期三日后,制作滞留丹。“疯子”有他自己的算盘,他明显清楚他压根没有显露实力的情况下,几位丹界前辈是绝对不容许他这般胡闹,可他立刻取鼎开炉,制出一炉整整八枚地品低阶化气丹,近乎完美。要知道,整个盛会上出现的最高级别丹药便是地品低阶。能炼出这样完美的丹药已经是天赋超绝了。”
讲了这些,玉衡才停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余凉,似乎想从余凉的眼中看出他对这个故事的看法。
余凉没想到,世人知道的丹师玉衡,当年竟有一番这般经历,玉衡口中的小丹师是他本人,那么“疯子”又是谁?怎么看都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玉衡接下来说的,才是根本。
玉衡看着余凉,出声。
“小子,如果你就是那个小丹师,你会会如何做?”
余凉一怔,没想到玉衡没接着讲下去,而是像他询问。
余凉对此也不太好说什么,毕竟人都有各自的看法,余凉也只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看着玉衡,正色道:“玉衡丹师,如果我是他,会同意故事中“疯子”的要求,那人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想法没有错,给他一次公平的比拼,输赢在我看来都已经无所谓了。”
玉衡听了,布满皱纹的脸苦笑起来,“是啊,这般是当下最好的方式,小丹师的确想这样做。可丹界前辈在场五人为评审,此时说话权自然落到这五人身上,‘疯子’的提议,他们可以全权负责,两位丹盟前辈见其有潜力,便有意拉拢,二人同意其词。另外两位鼎宗前辈却认为此举,乃是对其他人,甚至对整个盛会的不公平,否定了他的提议。”
“最后那人,属于葫芦岛,是那里的长老级别的人物。他不仅严词拒绝此事,并且不知怎么看出‘疯子’那一身魔功,不仅当着各方势力,道出这番隐秘,甚至还当场羞辱他,让他摘下面具。‘疯子’怎能忍受这样的羞辱,满腔怒火的他,当场使出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的恐怖黑气,直朝葫芦岛哪位席卷而去。在其余四人未来得及反应前,葫芦岛哪位身体已经发黑,已经咽了气。此后,便遭到在场葫芦岛诸位高手的截杀。”
玉衡讲到这,又是一阵停顿,神情哀伤。
余凉见玉衡的不太硬朗的身子骨,听了这些,难免有些心酸。
“唉,您老何必活得这么累呢?”余凉出言讲到。
玉衡老眼看着余凉,不明所以。
“玉衡丹师,若余凉没猜错,您口中的那个故事,便是您与‘疯子’前辈的往事吧。”余凉说道。
玉衡正眼瞧着余凉,点点头,他知道对面的少年在他刚讲时便已经猜到,玉衡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只是有些话憋心里久了,不太想以自己的身份讲出来,说成故事还好一些。
余凉继续说道,“我想‘疯子’前辈那么做,必然不是他主动的意愿吧,这与您没有关系,您不必自责,当年之事,见到那番情景,也是迫不得已。”
“你竟知晓那并非他主动意愿?其实他在很小时体内便被人种下鬼符。是我太傻,居然没想到这里。”
“那事之后,疯子前辈他——”余凉语气迟缓,想问却又不敢提起。
“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