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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刺客

凌晨,天色稍微有了一丝亮光。一辆黑色马车行在忻城前往七星堡的路上。路其实并不好走,这个地区沟壑密布,有时候眼看对面的山近在咫尺,但要过去却是要费很大劲绕不少路,有时候会爬一个很陡的坡,马车内的人得下车,马才能拉上去。不过也正是如此,这种地形易守难攻,是七星堡选址在这里的重要原因。

到了一处难走的陡坡,颜舒下了马车,正要让颜雨下车,但心里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紧接着就听到空气中“嗖”地一声。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将将避开一只射向自己后心的暗箭。

“趴下别动。”颜舒对车内的颜雨喝道,自己闪身躲在马车后面。

马车车夫是自己的心腹,此刻也高度警觉,抽出了匕首,防御着躲在暗中的敌人。

这种地方虽然树木稀少,但地势复杂,一时也找不到敌人的踪迹。

颜舒以极快地身法让暗箭全部落空,这种短箭是弩箭,射在马车上并没有穿透。颜舒手中握着刚眼疾手快抓住的暗箭,随后手一挥,就听到几十米外的山坡上传来一声闷吭。

敌人仿佛知道颜舒的厉害,在这一次射出暗箭后就没有了动作,似乎在等待着机会。

敌人在暗中等待机会,颜舒也不好离开马车,以防敌人趁虚对颜雨不利。情势隐隐陷入了僵持中。

很快,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颜舒知道敌人不会再等下去的,等天完全亮了,敌人就没有胜算,肯定会在之前抢先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漆黑一片,黎明前的黑暗正是敌人偷袭的绝佳机会。颜舒心中一紧,暗自提高了警觉。

风中传来“嗖嗖嗖”几声,颜舒正欲躲过这几只弩箭,突然面前的黄土地上扬起了沙土,扑向了颜舒的眼睛。紧接着,地下腾地钻出两个土灰色外装的蒙面人,手中两把短刀直刺向颜舒的要害之处。

颜舒感觉到两股杀气尽在咫尺,牢牢锁定了自己。尽管视线受阻,但他全身气机牵动周身气流变动,两个杀手的身影就如同印在眼中,他趁势微挪,杀手的短刀在电光火石瞬间堪堪擦着他的身子而过,随后他又顺势在两人胸前各自拍下一掌,磅礴之气如摧枯拉朽般涌入杀手体内,震断了周身经脉。那杀手登时嘴角流下鲜血,显然已经断了生机。

黎明前的黑暗是短暂的,天突然大亮了起来。躲在远处放暗箭的敌人再没有举动,也许是失去了最好的时机,暗自撤走了。

看来这是一场精心预谋的埋伏。敌人算好了颜舒会在这时候达到这里,也会因为地形原因下马车,然后用暗箭逼迫颜舒停在这里,更是有两个死士提前埋伏在土中,只等到最佳时机就发动攻击。

看来这背后主事之人是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啊。颜舒捡起来地上的一只弩箭,擦去了箭头上尘土。箭头上隐隐有个符号,仔细辨认,是一朵云。

“苍云军么?”颜舒皱起来眉毛,显然有些不相信这个结果,“呵呵,如果是他的人,就不会给我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颜舒的手下,那个马夫走了过来,看来敌人的主要目标不是他,所以没有受伤。他看到了地上的两个尸体,略微惊讶了下,说道:“少主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你先看看颜雨她。。你!”

那马夫一把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体内,幸亏颜舒发现不对,早一步躲闪,避开了要害。他一脚将马夫踹出几米远。

“你竟敢!是谁指使你的!”颜舒怒喝道,这马夫也可算是自己的心腹,跟了自己几年,也帮自己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他根本想不到马夫会在这是****手。

“对不住了少主,我家里也有老小。你活着他们就活不了。你可不要怨我。等下去了自己问阎王吧。”马夫拿着匕首又扑了上来。

颜舒捂住腹间伤口,强提一口气面对着凶狠扑来的马夫。

突然一个木箱重重砸中了马夫的脑袋,马夫一个趔趄,精神一恍惚,颜舒抓住这机会,出手握住马夫持刀的手腕,然后趁势将匕首插进了马夫的颈部。马夫捂住颈部如潮的血水,倒在马车一旁,显然已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马车上,颜雨战战兢兢地看着地上的马夫,刚才的那个木箱正是她扔的。

颜舒正要说什么,那个马夫用尽最后一口气拔出了匕首,一刀插在了马腿上,然后就断气了。那马吃痛受惊,登时使出百般力气,拉着马车就飞奔出去。

颜舒暗叫不好,堪堪抓住了马车,但瞬间就被带了出去。他此时已经顾不得伤口,只得用双手紧紧抓住马车后部,然后提气用力,纵身翻上了马车顶部。

马车在这种山路上狂奔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有的地方一面是高耸的峭壁,一面是百丈悬崖,平时马车过时也是小心翼翼,此刻受惊的马拉着马车时刻有坠崖的危险。车顶上的颜舒也有几次差点被甩出去跌下悬崖。

马车内的颜雨已经吓得惊叫起来。颜舒瞅准机会跳到马车前部,抓住了飞扬的缰绳。

前面几百米外刚好是一处拐角,以现在马车的速度,铁定会在转弯时候随势甩出去。颜舒用力拉紧缰绳,试图让马停下来。

眼看着马车离拐角越来越近,颜舒死命地拉着缰绳,绳子深深勒进了马的肉中,马吃痛才骤然停下狂奔的势头,车又向前滑了十几米才停下来,此刻离拐角已经不足十米。

颜舒舒了一口气,打开身后的车帘,颜雨在里面已经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躲在角落里呜呜哭泣着。颜舒把她抱住怀了,哄着:“好了,没事了,一切有我在。”

一辆黑色马车停在了七星堡的大门之外。

这七星堡处在忻城几百公里外,堡内共七大氏族:颜、谢、王、陈、卢、余、高,以颜氏为主,历代堡主均为颜氏家主。据说此七大氏族均本是南方大族,因在前朝末为避战乱而远遁来到边塞三不管地带,就这么生根下来。

守卫队长认出是颜家的马车,赶紧招呼手下打开了大门。黑色马车进了堡内,径直到了颜家的院落,一众仆人已经早早等在外面。

颜舒掀开门帘,从马车中走了下来。马车中有衣服和药品,颜舒换了一身齐整的衣服,此刻的他已经看不出是刚刚受到刺杀受伤了的样子。

众仆人恭敬地唤了声“少爷”。颜舒没有理他们,回身牵着颜雨的小手,并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老贾。”颜舒唤了一下,那个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仆人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

“找几个好点的侍女,先带她去梳洗下,换身衣服,待会我拜见完我父亲后,跟我一起用餐。”颜舒吩咐道。

老贾应承了一下,便对身后仆人里几个侍女挥挥手,让她们领走了颜雨。

颜舒走进了正堂,老贾跟在了身后。其余仆人也就三三两两地散了。不过他们也十分好奇颜雨是什么身份,尽然能让少爷如此看重,凭少主作为整个七星堡继承人的身份,也只有从前也只有七大家族的家主及其直系子弟才有资格同少主一起用餐,稍微远一点的旁系都只有站着的份儿了。有些人开始考虑着要不要去向颜雨示好。

“听说我父亲病得更重了?”颜舒问道。

“老庄主前几夜病发得厉害,不停地咳血,但这几日稳定了些,晚上能够睡个安稳觉了。不过据大夫说,老庄主的病还很重,还需要小心的调理。”老贾回道。

“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老奴不敢当,只要老庄主能好起来,老奴宁愿舍弃了这把老骨头。”

颜舒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真心的,老贾在颜家做了一辈子的内侍,服侍了两代庄主,对颜家和自己的父亲忠心耿耿,但是对自己的态度就值得把味儿了。

此刻,颜舒走到了一家卧室前,轻轻地推开了门。室内光线不足,略显阴暗,更有一股浓烈的药味铺面而来。颜舒走进去,一个侍女忙不迭地向他行礼。他挥挥手,示意让侍女退下。老贾和侍女便退至门外等候。

一个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面目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显然重病已经带走了他大部分生命力,谁能想到这个老人就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一力促成七星堡重大变革的庄主颜烈?

颜烈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已经沉入睡眠之中。颜舒轻轻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颜烈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父亲。”颜舒轻轻唤道。

“舒儿,你终于回来了。我总感觉自己会一觉睡去醒不过来,直接去见了你的母亲,怕再也见不到你。”

“父亲,别说这种话,好好休息,我会让人治好你的。”

颜烈点点头,好像还想再说什么,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

颜舒站起来身,招手让门外的老贾和侍女进来。侍女扶住了颜烈,不停地帮他平抚着后背。

颜舒面带愠色,对老贾喝道:“怎么我父亲的病又重了,到底查明是什么原因了么?”

老贾忙回道:“据陈家的医师说,老庄主发病的症状似风寒,但又略有不同,而且。。”

老贾瞥了一眼床上的老庄主和侍女,不敢再往下说。颜舒会意,跟着老贾走到了屋外僻静处。

老贾继续说道:“而且,老奴看了看陈家给开的药方,感觉有些不对劲。老奴不懂医术,只是凭着多年的经验认为,这药方里面有问题。”

颜舒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父亲的病另有原因?”

老贾:“老奴不敢随便怀疑陈家,只是觉得老庄主实在是病得蹊跷,而且还是赶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所以老奴怀疑。。”

颜舒伸手止住了他,示意老贾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那件事除了我们知道,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至于你的怀疑,我走后其他几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其他几家倒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只有王家在少爷走后第二天搬运过几车箱子进过堡内,至于箱子里是什么,王家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的眼线也没有查到什么可靠地消息。”

“很好,王家这边先盯着他们。你专门去查查陈家的底细,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暗中在做些什么,如果发现他们的确跟我父亲的病有关系,哼,我一定饶不了他们。”

颜舒转身走进了房间内,老贾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露出的复杂的神色。

庄主颜烈刚才的咳喘显然耗尽了他刚攒起来的一些力气,只能虚弱地躺在榻上,他看着颜舒,眼中满是愧疚。

“唉,看样子,我是不久于人世了,我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你和你娘了,这么走了我不甘心啊。”

“父亲,您千万别乱想这些,好好休养一定会好起来。”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要是我再多活两年,到时候你接手七星堡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什么阻力了。唉,多希望上天能再借我两年,不,能有一年也是好的。。”

“父亲,”颜舒握住颜烈的手,“父亲,没事,你放心,堡内的事情我能办好,你就安心养病吧。”

颜烈看着眉宇间越发成熟的颜舒,欣慰地点点头

“你长得真像你娘,脾气也像。当年她带着你离堡而去,爹也是有苦衷的,唉,我对不起秀儿。。”

颜舒也不说话了。自己的母亲齐秀儿不是七星堡中人,而是与颜烈在外出历练闯荡时结识相恋,并与他有了爱情的结晶——颜舒。颜烈带着妻儿回到堡中却被告知,作为七星堡继承者的他只能在七大氏族本家中选一女子作为自己妻子,否则就只能放弃继承权,但颜家世代单传,他放弃继承权同时也意味着颜家放弃对七星堡的领导权。颜烈犹豫了,于是齐秀儿带着尚在襁褓中的颜舒愤而离开了七星堡。

后来成为堡主的颜烈,不停地寻找齐秀儿和自己儿子的下落,但却只找到了在江湖上闯荡的颜舒,齐秀儿已经在几年前病死了。

想起了往事,颜舒心里也不好受,看着颜烈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他便站起了身。

“照顾好老爷。”颜舒对老贾和侍女说道,然后起身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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