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现在林雅楠走了，我们之间的事，也该理理了。”
顾逸一声冷笑，把我目光重新转移到他身上。
江若琳说，“桃子，我不知道这个报纸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如果是被林雅楠几句话迷惑了，那么现在请你离开，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我呆愣着看向沈佩风。
她不知道么？
沈佩风没告诉她么？
看来并不是所有我的事，她都知道啊。
心里没由来的沾起一股窃喜。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沈佩风。
“若琳，你和顾逸先走吧。我和……姚桃还有事要说。”
不等我开口，沈佩风已抢过话题。江若琳闻言，不满地嘟起嘴巴，沈佩风只好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就一下，你们慢点，我待会就跟上。”
看着沈佩风搭在江若琳的手，随是无意，但依旧分外刺眼。
我冷冷开口，问道：“不知沈先生什么时候才好。”
沈佩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头伏在江若琳耳边说了什么。我只看到江若琳的脸色立马就笑意盈盈起来。
一定是什么，情话吧……
“我希望沈先生真的可以快点！”
“就好了。”
沈佩风和江若琳分手道别。直到他们身影消失，他才转头看向我，嘴角的笑意退去七分。
我看着有些心痛，轻皱眉头，“你这么讨厌我？”
“是！”
斩钉截铁的语气。
听着我心中一颤。想到当年刚进大学时，我也曾对他这样相似的回答过。就是不知道他当时心中是怎么想的了。
肯定……不同于我的心痛吧。
我垂眸发呆间，沈佩风已经把眉头皱成了“川”字，“我知道你不满毛娜进去，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嗤，沈佩风你还当我像当年那么好哄啊。你不过就是觉得毛娜的弱点明显些，你好掌控不是么！装什么伟大！就算我不想回姚家，也用不着来使这种法子。”
“弱点？你不觉得你**的这个弱点，比毛娜的爱慕虚荣更好掌控么？”
沈佩风一丝冷笑挂在嘴边，满眼轻蔑地看着我。
“……**。”
沈佩风，你竟也信啊。
“难道不是么？姚小姐不是还说要和他去天涯海角的么？现在我让毛娜去当姚家二小姐，就没人能知道你的身份，我还以为你会感激我呢。你说是么，姚小姐。和自己哥哥**的感觉，怎么样啊？”
他冷着一张脸，挑衅般说出这段话，好看的眉紧紧皱着。突然伸出食指，夹住我的下巴，被迫我抬起头去看他。
“姚小姐，我是不是该索取些补偿呢。”
说着，一个吻就从天，狠狠的降落我唇上。
带着烟草气味，霸道的侵略。
忍不住地想去附和他，主动地留恋这个吻。
“哼。”
他一声冷哼，狠狠把我摔在地上。
“姚桃，你是不是真犯贱！”
发带被撞击弄送了，一头长发全部松懈下来。
他一句话，我听着忍不住伤心，一抹脸上，才发现早已布满泪痕。
“姚桃，算我看错人了！希望，你的哥哥，不要像我这么笨！”
谁笨了？你什么时候会笨呢，永远用最理智的头脑来否决我的一切幻想！
说话间，沈佩风抬脚向门外移去。
我捂着头，低低笑了。
这么多年的暗自喜欢，最后却换来一个“贱”！
为什么呢。
——我明明都打算和你摊牌了。说对不起，说我骗了你，说我忘不了了。
可是，办公室里暧昧的那一幕，又时刻在提醒我：你身边，有江若琳了！她会是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待在你身边，对你更有利！
但我真的想自私一次，我也只是想表明自己的心声而已。
为什么，你就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呢。
“哈哈哈……”我大笑出声，声音像童话故事中白雪公主的后母般难听，“沈佩风，你说我贱？那你自己呢。身为江若琳的男朋友，你又为什么要来吻我？说到贱，我们谁比谁啊。”
我趴在地上，明明想哭的脸，此时却套上一连串的笑声。肯定，难看之极！
沈佩风拉动门把的手一僵，重新返回来。
“姚桃，你到底想怎样啊！你想要的，不都得到了么？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
我笑得更大声，声音中满是悲凉。
“我要的？我要的，你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你从来就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只会自以为是的认为，你给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的、对我好的！可是，不想啊！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的。可你总是硬要塞给我，就像当初你以为你英雄地把我从姚家救了出来一样！你的自以为是，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金钱、房子、逃离姚家、和苏米在一起……
这些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
“那你告诉我啊！你要什么！”
看着沈佩风愤怒到颤抖的手，突然很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是啊，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难道……你对我，还真有那一点不同的感觉么？
理智很快就将这个想法否决了，但心底里，还是默默期待。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这么多年的暗自喜欢，怕也是够了的。
所以，沈佩风。
你的答案，是什么？
……
沈佩风伸出一只手，附上我的发丝上，就在我快要为这个动作沉迷时。他的手变掌为爪，在我的头顶，狠狠揉捏。声音也毫无感情——
“如果你现在跑去姚家，坏了我的计划，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事！”
原来如此啊。
又猜错了呢。
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沈佩风，你为什么还是不懂呢。
因为是你啊，所以，我才不会去呢。我才不想去做那些对你不利的事呢。
随是如此想着，但我就是不想再气势上输给他：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何必要作出喜欢你的架势？
“沈佩风，你忘了么？姚家，可还是有个姚苏呢，就算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也是绝对不会去的！”
沈佩风一声冷笑，手掌离开我的头，“我还真不知道，姚家二小姐，原来是个痴情的种呢。只是不知道这五六年，你对我是怎么想的呢？像你这么痴情的呢，我到底要有多讨厌，你才会如此想让我死？”
“我没——”
我吃惊地瞪大眼，我从来没有想过啊。关于害你，或者，是让你不幸福之类的。可是这个字，我从来没有过啊……
“够了！”他背过身，背景孤傲，冷冷开口，“你的想法，对我不重要了！你只要乖乖做好你的姚桃就够了，姚家什么的，你就给我少捣乱！否则……我也不会看旧情！”
抬头望着男子冷峻的侧脸，心中狠狠被刺痛。
“呵，如果我偏要捣乱，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没有转过身，推开旋转门。冰冷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我耳里。
“死！”
那是背叛你的、期满你的人，才是这个结果呢。
可我不是，且从未有过。
六十五。
最近感觉视觉越来越不好了，苏米建议要我去看看医生，我不肯，他就把医生找到公寓。
“既然你不肯去，那我也就只好给你请来咯。桃，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要说全。”
我笑笑，应许了。
照着医生的话做，几分钟后，医生回复苏米说：“这位小姐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最近过度伤心，哭久了，自然有伤眼睛。而且我看小姐的眼睛应该是移植过来的吧？”
我点头，看着苏米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那小姐可要更好保护才好了。”
我挥手，说知道了。苏米无奈地看着我，送医生走，“夏医，你说的，我会帮她注意的。有什么问题再找你。”
夏医对苏米甚是恭敬，连说没问题。
他走后，我好奇地问他，“那医生怎么感觉怪怪的？”
“夏医当年要去海外留学时，没有钱教学费，我妹妹看她可怜，就给了他钱。没想到他还那么有前途，在国外考了一个很好的大学，医术也了得，却拒绝了名医院的邀请，甘愿来作姚家的私人医生。”
“哦，知恩图报。”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帮助过他，而且那时候我没钱没势没权，也不可能帮。我猜想，苏米口中的这个“妹妹”，八成是我走后，继母所生的孩子了。
苏米这一提醒，让我不得不想到毛娜——那个顶替我成为姚家二小姐的人。
“你问她啊，我感觉八年未见，她变了很多。活得……小心翼翼。”
那是做贼心虚！
我呸了口，很是不屑。
“怎么了？桃。”
“没什么，元旦快到了，你打算怎么过了么？”
苏米笑笑，“自然全听小姐吩咐。”
“嗯！很好。我想去……”
脑海中浮现出上次和沈佩风一起去海边放烟花，他承诺我大学时，要去看烟花。去年有事耽搁了，今年我不想放弃。
“苏米，我们去看烟火好不好？”
眼前的男子抬起头，笑容依旧明朗，带着淡淡的宠溺，点头。
我看着他的脸，却微微有些失神。
“那我跨年晚上来接你。”
苏米走了，毛娜却来了。
她敲门的声音很轻，若不是屋子里安静，我都快听不到了。
她泪眼朦胧地站在门外，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活像一个招财猫。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毛娜却只是很难看地抿着嘴角，唇边硬生生勾出一个弧度。
我问她，说怎么了。
她一声不吭地就要跪下，我没有阻拦，看着这个骨子里骄傲的女子跪在我面前，满脸的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停地说着，我感到惊讶：难道沈佩风连我的身份都告诉毛娜了么？
我正想开口，楼梯拐角处却走出一人，“姚桃，你干什么！”
我转眸一笑，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苏米，你不是走了么？”
他没理会我，伸手将毛娜抱起，低声询问她还好么。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桃子这么讨厌我。可我们也算是一个宿舍的啊，就算以前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算她曾诅咒过我不得好死。我也不在乎的，我也说过不湖区计较了，可她还是忘不了……”
我心下一惊，奇异于她怎会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事来。
毛娜低垂下眉，眼眸流转间竟隐隐有些雾气。
我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苏米转过头盯了我一眼，眼里全是愤怒、不敢相信和冰凉——这种眼神，看得我心颤。
他低声安慰毛娜，语气轻柔。
“我真的很诚恳的想和桃子做朋友的，以前的那些事我不在乎的……”
以前的事？
我皱眉轻哼，以前我又做了什么事对不起她了？！一直出卖友情的，不是她毛娜么？
我轻笑着开口，心里想着苏米不会被这种劣质的演技信到，笑容极其自信，“苏米，你信她么？你信她说的，我是个狠毒的女人！我曾巴不得她死……”
“啪！”
一刹那间，我看到毛娜眼里闪过喜悦的光，转瞬即逝。
我捂着烧红的半边脸，满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苏米他……他竟然扇了我一耳光？！
“够了！桃，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娜娜和你在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我不是没有听说过；再者，白玉雯和娜娜玩得来，不也当众被你打了？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对娜娜出手？你可真是依仗沈佩风对你的不忍，什么都做得出来啊！不过，现在娜娜身后是我姚家，她是我姚家二小姐！你以后休想动她！我以前算是看错你了！”
他一段话，说到几个敏感词，我忍不住低声笑。
如果沈佩风真纵容我，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桃了；如果我真想动毛娜，那她就不会再站在我面前了；如果她是姚家二小姐的话，那我又是什么？！
我再次转眼看向毛娜，她正擦干脸上的泪痕，动作做得惹人怜爱。
苏米一张俊秀的脸慢慢变得扭曲，愤怒在脸上肆无忌惮的蔓延，“桃，给娜娜道歉！”
“凭什么！”我捂着脸，拼命摇头，厉声反抗，眼前实现突然变得模糊，“我又没错！我不会道歉！”
毛娜在这是说话了，她说，“哥，你别怪桃子，她也许使用不得以的苦衷，你听她解释一下吧。”
我转头看向毛娜，此时她正微微笑着，笑容干净甜美。
“好吧，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他伸手摸上毛娜的头，眉眼里是对一个妹妹的宠溺。
毛娜摇晃着头，撒娇似的喊了声哥。
看到这，我轻轻笑出声。
毛娜她终究是不懂。
如果是真的姚家二小姐，是断然不会轻易放下对这个‘天才’哥哥的恨意的。
只是，没人知道。
我笑着低下头，泪水顺着脸庞的弧度滴落到宽大的毛衣里，摆摆手，叹气道：“苏米，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也没什么苦衷。你就带着你的好妹妹快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只是祝愿你，有一天，不要后悔……”
不要后悔，把我想要原谅的心，摔得粉碎！
他没再开口，只是抱起毛娜，慢慢向着电梯门走去，装过身按电梯门的时候，我看到他表情无奈，眉眼带上疲惫。
他说，桃，我不怪你。
那一句话，几乎让我泪如雨下。
他自认为安慰人的话语，却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