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白玉雯不知道江若琳的决定，依旧可以天天的喊着“若琳姐”“若琳姐”。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现实，什么叫残酷。
江若琳要顾逸，不要白玉雯；白玉雯要顾逸，不要我；沈佩风要江若琳，不要我。
那我要什么，又不要什么？
六月份的天已经很热，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面包店里，白玉雯偶尔会来串门子。告诉我一些学校的动态，而我统统只关注五个人：她、沈佩风、江若琳、顾逸、林雅楠和毛娜。
“小桃，毛娜她就是拜金，最近还交了一个特有钱的男朋友，不过长得……委实叫人难以接受，也不知道毛娜是怎么可以朝他的嘴亲下去的。”
“玉雯，算了。别说她了，人人都有自由，谁也犯不着和钱过不去啊。”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白玉雯还想解释解释，表达她对毛娜的厌恶，但被我挥手打断了。
“如果你真习惯不了毛娜，大可不必再住在宿舍了。”
“说得轻巧！”白玉雯冷哼一声，“可不是谁都又福气可以找到一个这么好的老板的，小桃……”
她一喊我的名字，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在市中心买一栋房子，不大不小，还要开一家毫无盈利的面包店，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和资金的。可这家店子却交给我来管理，也难怪白玉雯会想偏。
“玉雯，你不要误会了，其实这是我一个朋友……”
白玉雯极其不屑地冷笑，打断我，“在我的映象里，可没有那种朋友会好到这种程度的！”
我知道解释不过，索性懒得再理会她。
可白玉雯却紧拽着不放，“姚桃，你是不是和毛娜一样？都拜金，都是****！”
“啪！”
白玉雯话音未落，我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过去。看着白玉雯眼中的震惊，很是满意：“你还不配对我指责！”
“啊——”
白玉雯捂着脸怪叫一声，凄厉地示威喊道：“姚桃，你竟然敢打我？我一定会让顾逸给你好看！”
言语间，竟是微微有些得意。
我叹口气，看来定是顾逸做了什么举动，让这个敏感的女子产生了误会。看着她口里不断吐出那两个字，我心里奇怪的闪过一丝哀凉。
想着她也许即将就要被江若琳灭口了，我选择沉默着不说话。白玉雯骂累了，也就低声哭起来。声音低婉，表情楚楚可怜。
“滚！白玉雯，不要再来我这里！”
逐客令一下，白玉雯满是不甘地离开，口里还不断骂骂咧咧，口气极其不好。
我原以为，白玉雯之于顾逸，不是个很重要的人，断然不会理会白玉雯的无理取闹。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也对。可我的猜想里，却忽略了我自己——一个顾逸恨不得抽筋拔骨的人！
我不知道顾逸对我产生的恨意来源于哪，但这些在这一刻显得都那么微不足道。
此刻的顾逸，带着十几人站在我面前，面上冷笑，旁边是一脸骄傲的白玉雯。
“给我打！”
拳头如暴风雨般袭来，身上立马有十几处感到疼痛，却也倔强的不肯落泪。白玉雯冷眼看着我，不吭声。顾逸倒是笑得越发灿烂。
身上的痛感渐渐令人有些发晕，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顾逸已经带着人走了。我身边只剩下白玉雯一个人。
白玉雯极其小心地替我的伤口作处理，动作轻柔。
“你醒了？”说完见我正看着她笑，恶狠狠地把消毒药水擦我伤口上，“疼死你！”
我没叫出声，轻微皱了下眉，白玉雯见状就有些好奇，“不疼么？不可能啊。”
“没事，有可能是小时候习惯了吧。”
根据叶青的记述，在我小时候，应该没少受这种惩罚，所以刚刚白玉雯的动作，我也只是下意识地轻微皱眉。
“哇耶，小桃你小时候到底做了什么啊？”
“我可不能告诉你。”
因为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好奇着。
白玉雯把我送去医院，交了医药费，煮了粥，请了假，陪了我三天。
我问她顾逸之后的动态。她显然不愿意提，一提就发彪，骂人的架子立马端出来，指责我是扫把星、****。这时往往要护士来帮忙才肯停下嘴。可隔天给我送吃的时，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问她昨天的事，也只是叫我不要计较，说自己就那脾气性格，要我多包容。
一段话下来，我都不好意思在说什么。任单纯的以为她不会生气了，又去问顾逸的事，然后悲剧重新发展。
第四天，我出院的时候，医生叮嘱我要小心一点，不要再把自己摔得这么惨了。
我笑了笑，点头应许了。
出院的时候，还没到白玉雯每天来看我的时间，我提前走了。
打来的士，刚上车就感觉一股眩晕，胃里慢慢的翻腾起来。连忙报上地址，叫司机快点开车去。
一下车，在烈阳下一站，胃里的难受之意就越来越重。我推开面包店的门，跌跌撞撞走进洗手间，呕吐起来。
“你还好么？”
转眼一看，是沈佩风。
我用水冲干嘴巴，难受地点点头，“没事。你来这干嘛？”
“我是为顾逸的事来向你道歉的，他这次做得……确实不对，我替他说声对不起！”
明白他的来意，心里闪过失落，面上却冷笑一声，冷冷开口，“我不稀罕！”
你道歉什么的，我不稀罕！
“那你想要怎样？姚桃你不要太过分！”
我还能怎样呢？
我怎么过分了？
面上冷笑，我伸出一根食指，隔空指上他的左胸膛。笑得身体一阵阵抽搐。
“沈佩风，我这一辈子都是你决定的。你把我绑架走，让我没有选择余地，我只能跟着你！12岁起，到现在，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我的每一个决策都受你的限制，我连选高中、选大学的权利都没有！你让我上H高中，我就去；你让我考T大，我就考；你让我不交些不干不净的朋友，我也听！可那都是因为你那时是我的男朋友！我唯一的依靠！而如今你什么都不是！我这辈子到现在，都是你的决定，哪有我半分的反抗！可如今你叫我不要太过分，我这辈子都受你限制！我只想问，我哪过分了？沈佩风，你说啊！”
沈佩风低垂着一双好看的眉眼。抬手想摸摸我的头，被我打开了，手背上晕开一大片红迹。
“沈佩风，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撇过头，不去看他，冷冷地开口。
半响，眼前的人一声轻笑，缓慢开口。
“……我以为，那是你想的。你那时也从没开口和我讲过的……”
沈佩风低沉的嗓音，渐渐响在空荡荡的卫生间。
“沈佩风，你说我那时有机会拒绝么？”
你说，你能拒绝一个，你深爱的人的决定么？
况且，他的决定又是那么完美，无懈可击！
看着沈佩风离去的背影，呼吸微微喘着，小声哭了出来。
——一句“你的伤没事吧”，从你来到走，都不曾问过一句。
四十二。
凌晨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把玩。微信上面，没有一个人来找过我聊天。
沈佩风走时留下的话还余音未了。
他附带磁性的嗓子，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他说：“我以为你愿意的。”
是的，你以为。
我也以为你知道的。
知道你的决定，我都会同意。
一段微信提示音，我翻出手机查看，是沈佩风发来的短信。
“在么？我在你楼下，你现在还没睡啊。”
我心下一惊，连忙拉开落地窗的门，往外挑看。
熙熙散散的人，灯红酒绿的街道，亮着刺目白光的屋子。一切都平和安静，唯独没有那个人。
口里嘟囔着骗人，手还放在那段字的屏幕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短信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对话却令我有些失望。
“对不起，发错了。”
刚想搁下手机，却想到刚刚他说的“在楼下”，突然很好奇她等着那个人是谁。
“深更半夜不睡觉，在女孩子家楼下等着，你在等着干什么坏事啊？”
那边很快就回过来，“等我老婆啊。”
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一眼就能看出是江若琳。
面上又感到一股瘙痒，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突然庆幸不是面对面说话，他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哭了一会后，连忙用假装愉悦的口气对话。
“喂，她现在知道不？要不要我去通知她一声啊？”
“不用了，大小姐，我这是骑士的守护，你可不要坏了我的好事啊。”
“切，搞得谁稀罕似的。”
那边突然没再回话了，我从凌晨一直等到黎明，那边都没再有消息。想起他骑士的守卫的话，这一刻却觉得悲哀。
他恐怕都不记得了吧……他也曾笑眯眯地对我说过相同的话。
可……
都是骗人的！
曾经说什么会守护我一辈子！不离不弃！都是骗人的！
不都是你的愧疚！你的自责！你的作茧自缚！都不是因为……和我一样的情绪。
恼怒地将桌上的杯子挥手一推，一阵陶瓷瓶落地的清脆声音后，我听到轻微的敲门声，只有一声。
——咚！
之后就再也没有声响。
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有理会，拿起扫帚开始扫地上的玻璃碎渣。沈佩风的电话这个时候打来。
他说开始的那段游戏录音有问题，说苏米在他身边，要我再把最后那段话说一次。苏米好改。
我心下恼怒，没理会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林雅楠被我叫来面包店，一进门就抱怨：“姚桃，你要知道背一箱啤酒进来有多累！你还在楼上不帮忙！”
“少废话！”
我拿起啤酒用筷子一挑，率先喝起来。
“怎么了？又犯愁了。沈佩风他们去罗马，你就伤心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林雅楠轻笑，“完了，气得不轻啊，脑子都坏了。”
我没理会她的贫嘴，只顾自地说起来：“刚开始听他说的时候，是有点吧，不过他们在一起又不是一两天了，已经快两年了。这点事经历得也不少了。”
“哦？那他知道你喜欢他么？”
我诧异道：“为什么不呢？你们不知道么？”
林雅楠用手搭在我肩上，“很简单啊，举例：现在宿舍除那我外的其他两个人都不知道你和沈佩风曾经的关系，就想知道了，也不一定认为你还喜欢他，毕竟是你先提的分手啊。”
“可是他先红杏出墙！”
明明是他先和江若琳在一起，还没告诉我！
“好好好，不谈这些，现在连我这个知情者都认为，你现在对那个苏米抱有好感。甚至超过了沈佩风！”
“少来了，怎么可能？”
“你仔细想一下啊，现在毛娜和白玉雯都认为苏米是你男朋友了。白玉雯大嘴巴，毛娜殷勤，保不准会告诉沈佩风，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么？怎么会还联想到你还对他有这种情绪？”
“可是上次去帮苏米忙的时候，他还误会过我和沈佩风的关系啊。”
“哎呀！你真是笨！你那么急于撇清你和沈佩风的关系，不就是怕苏米会误会么？而且只要一谈到苏米是你男朋友，你都会非常紧张，搞得不是都变成是了！”
我有些泄气，声音都变得恹恹的，“我又哪知道？”
“现在我这里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六月份学校要办大学演唱会，是我们家和穆家联手办的，我让你成为主持人，到时候结束的时候你站在台上大声表白，不就好了？”
听了这建议，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死命摇头。
“为什么啊？姚桃，这计划多好啊。”
对于我的反对，林雅楠有些不满。
“太丢人了！”
“这有什么的？”林雅楠一声轻笑，“你可要知道，你丢一时面子，可能你就可以把沈佩风抢回来了！”
我略微一犹豫，告诉林雅楠说再想想。她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说起六月份的演唱会，也就几天后的事情。
我果然当上了女主持，而男主持是是上次对林雅楠表白的那个人——伯希。
很文雅的一个少年，见面的时候看见女主持是我时，眼里有浓重的失望。
我心里恼火，不料他这时却轻微笑了，“别生气，因为我是听说这是林氏办的，我以为她会当女主持，所以就来报名了。你别生气啊，我也不会故意的。”
看来和我目的一样，我又哪能生气呢？
和蔼地笑笑，又握手言和。
接下来讨论台词的时候，伯希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温柔有理，抬手间有大家风范。
我听闻这演唱会的主持人是选学院最帅最美的人来，我是托关系来的。但说实话，在学院比伯希更好看的人不是没有，所以挺好奇他是怎么突破重重阻碍来的。
“哦，这个啊。本来是沈佩风的，可他说他女友没当上的话，就不会来了。而我又说是为了追求雅楠来的，索性就让给我了。”
是这样啊。
又是为……江若琳么？
“他们那一对啊，可是校园里最美的一道风景了。沈佩风在这学校等了三年，没交一个女朋友，我们都以为他是断袖了，哪想到是为了江若琳啊。”
说着就嘿嘿笑了。
我也跟着笑，可面部肌肉怎么都牵引不起来，可以想象我这个笑，比哭都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