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
大门口,一群人正围着,不知讨论着什么。叶老师、林亦薇他们,不太爱管闲事,绕过人墙向出口走去。
蒋光头带着一众小弟,却打听得分外精神,他的身边,站着学生会副主席。
萧岩凑了上去,不是他爱打听闲事,而是他本来就保安处上班,得关心点这儿的情况。
一个保安唾沫四溅,正在说着什么事,很生气的样子:“玛的,那么多人居然救不下小娃子,若不是老子赶来上班,拼了命也要把他救下来么。”
保安又讲了几句什么,萧岩没听清,扯开嗓子嚷了句:“小娃子怎么了?”
“玛的,三四岁的娃子家里没人,爬防盗窗上玩掉下来,卡缝里了。他家阳台朝深沟,掉下去就死悄悄了。那里消防车又开不进来,好大一群挤着看热闹,就是没法子。”
“在哪儿?”萧岩脱口而出。
“喏,笔直往前,消防车停的地方右拐,一直往小山跑去就是。”保安指明方向,原来离学校只有一两公里的路。
萧岩身影一晃,朝外奔去,蒋光头在身后高喊:“赵同学,你干什么去?”
“去看看!”
两人的喊叫惊动了叶老师他们,大家呼啦一下,连林亦薇和莫雪涵也舞动绣腿,朝出事点跑去。
出事点在一个山坡上,房屋一面就是几十米深渊。萧岩脚不沾地跑到山坡前时,现场已是人山人海。接到报警的消防车、警察都已赶到,然而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消防车虽然有伸缩云梯,由于山路过窄无法进入现场。
小娃子从防盗窗下掉下后,朝下滚了数米,刚好被一截扔掉的烂铁管挡住,再往下就是笔直的深达几十米的深渊。哇哇大哭的小娃子身周十几米,没有任何可着力的地方,难怪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铁管在孩子的挣扎中晃荡。铁管的大部已经被孩子推到了悬崖边,只要孩子再挣扎几下,就将同铁管一起摔落。
消防队员正快速在屋顶固定绳索,准备冒险下吊营救,然而极费时间,也有可能惊吓正处恐惧中的孩子。而孩子紧贴悬崖,蹬着那个铁管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铁管发出令人揪心的“卡卡”声,摩擦着岩石,正一丁点一丁点地朝下滑,只要略加点劲,铁管滑落,孩子无所凭依,必致粉身碎骨。
萧岩几个大步,推开在警戒线外阻挡闲杂人等的警员,疾步走向屋顶,负责看管的警员大吼着朝他扑来。
“咣当”!铁管被孩子用力蹬了一脚,在悬崖边晃了几晃,终于失去重心,“嗖”地朝崖底掉去,接着便传来“咣”地一声巨响,崖底全是乱石。
“快,快救我的宝宝,求求你们,快救我的宝宝……”被几个警察死死揪住的一位少妇,撕心裂肺地狂喊着,要不是警察,她早就纵身而下。这位妈妈外出买东西,在店里和熟人多聊了会儿,不想遭此意外。她们是外地来的,下午刚来此处看望一位表亲。
“啊……孩子,抓住!”山头两侧围观的人群惊呼连连,失去了铁管遮挡,孩子用脚死命蹬着微微凸起的山石,双手挥舞,呀呀乱叫着,眼见就将失去平衡。
萧岩来不及多想,朝前猛跨几步,反手一记小擒拿手,拧住正在系扣的消防队双手,夺过绳子。
身后追赶萧岩、不让他进入警戒区的警察,以为他来捣乱,本能地朝他扑去。萧岩反脚一个扫蹚腿,将正逼近他的警员扫倒在地,身影旋转间,已将消防绳索在右手缠紧,没有任何停顿,单腿在屋顶发力,风一般朝悬崖扑去。
“啊……”胆小的围观者捂住了眼睛。
萧岩来不及多想,右手紧揪绳索,雄鹰般从天而降,站在远处的看客,甚至看不清他手里还攥着绳子,以为超人飞临地球。下落前,他已经瞄准能着力的微凸地方,身子缩成一团轻轻一蹬,卸去大部分急剧下坠的重力,随即反身后空翻,在保持住平衡的同时,身子接近了小娃子。
关键时刻,还是晚了一步。孩子几度挣扎,终于支撑不住,“哇”地一声尖叫,斜斜朝悬崖下倒去。
“掉下去了……”围观者发出尖叫。
“孩子……我的孩子……”母亲眼见孩子扑向悬崖外,身子完全处于半空中,撕心裂肺惨叫着晕了过去。
“老子来也!”萧岩一声怒吼,半空中猛然使劲,就在孩子急坠前一刹那,分毫不差地荡到孩子身边,半空中左手一抄,拦腰将孩子抱住。
双腿发力,两人像荡秋千似地朝附近小平地飞去。小平地周围,早就挤满了看客,见到飞侠如此身手,边退让边鼓掌欢呼,众人七手八脚将孩子和萧岩牢牢攥住……
整串动作一气呵成,只在电光石火间。几个正开小差的闲客,等发觉情况剧变转过头来,小娃子已被众人紧紧地搂住了。
等蒋光头喘着粗气第一个赶到现场时,萧岩已经解开消防绳索,气不粗喘,正从人群中挤出来。有几个站在高处眼尖的看客,指着萧岩高声喊叫:“好身手好身手,是不是特种警察派出的?咦,那年轻人呢?找不到找不到了,人太多。”
现场兵荒马乱,喝彩声、尖叫声、喜极而泣声汇成一团。
看到萧岩神定气闲的样子,蒋光头不断地顶着厚厚的镜片,有些明白这话好像是冲着他们的方向说的,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似地,直到胳膊被狠狠地拧了一把,这才被萧岩攥着,挤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林亦薇、莫雪涵娇喘着刚刚跑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了萧岩一眼,在群众阵阵欢呼声,和“快找救命恩人”的高喊中,四处张望着。
学生会副主席矜持地笑了笑:“呵呵,原来已经被人救了,咱回去吧。”
蒋光头显得很懊恼,要不是副主席跑不快,他能早到几分钟:“玛的,要是老子赶到,保准把孩子先救下来。”
一行人回头。
萧岩缩缩右手。右手被绳勒破了肉,正在细细地渗血,他将手藏进了裤袋。他觉得这儿的绳子,比麻绳还不好用,滑不溜秋的,若是绳索手感甚好,他何至于在手背上绕个圈呢?
要知道,绕不绕圈是大为不同的,不绕圈,绳索松放自如;绕了圈,尼玛的只有受硬力不是?怪不得勒出了血,否则姿势肯定还要漂亮!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救个小娃娃也好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夜,渐渐浓了,几个人领略了傣县美丽风光后,各回各家。胡老师今天晚上住美女寝室里,反正她们要好得跟基友似地。
没人知道,小娃娃的父亲闻知孩子差点丧命的消息,从百公里远的边境驱车没命般往家疾驶,赶到家,孩子和母亲紧紧相拥着安然无恙。
“谁救了宝宝?”孩子的父亲大声问。
“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年轻人,身影一晃就不见了。”孩子的母亲尚处于惊吓中,颤抖的声音带了无尽感激。
“好,不管他是谁,我一定会找到他!”
此时萧岩已经来到了学校,慢吞吞朝自己寝室走去,感觉右手痛得厉害。看看上了药的手掌,想想悬崖边那个可怜的孩子,掏出钥匙,打开了寝室门。
他现在,当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以后会知道的。知道了以后,将对他的人生,起到一个关键性的转折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