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跪下却不见卑恭的宛清,沈倾城突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眼前这个人。不止如此,她从未真心去了解身边的每一个人。穿越这几个月来,只晓得出谋划策,保全自己。
沈倾城心生愧疚,忙扶了宛清起来,“我在床头留了一封信,红袖添香日日帮我收拾床铺,自会瞧得见。小库房里的财宝,我都分好了。你们拿上之后,自行决定去留,颖婕妤会出手相助的。这些日子,多谢你们了。若你来日碰上了宝慈殿的人,替我道声谢,也替我道声歉,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主子。”
宛清凝眸看了看沈倾城,福身答道:“是。”之后从袖中取出一块金色的方形令牌,“青墨让我将这个交给良娣,她说您见了会懂的。”
沈倾城接过,细细瞧了一番。只见它一面上锦云团簇,云上腾着展翅的凤凰。而另一面则雕着浮字——凤鸾至尊。
这是皇后的凤鸾至尊令牌!见牌如见皇后!
沈倾城的心又怦怦直跳,她紧紧握着手中的令牌,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复又抬起头来,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宛清,我走了。你,保重。”
莞清跪下,双手交叠,慢慢弯腰,额头轻触冰冷的手面,她道:“此去经年,各自珍重。”
沈倾城深深望了她一眼,径直转身,掀开帷裳。车外烈日当头,灼得沈倾城眯起了眼。
有马扬蹄嘶鸣,沈倾城侧头望去,有侍卫牵着马在一旁侯着。
莞清随之出来,正欲唤来支开的车夫拿把脚凳过来,沈倾城已然跳下车去,翻身上马,端的是风流潇洒。这是莞清,不曾见过的沈倾城,这般有活力。宛若春天的树木,全然不同之前枯木一般的懒散。
又或许,莞清从未真正识得宝慈殿的乔良娣。
自由,当真有这样的魅力?
沈倾城遥遥向她伸出手,“莞清,上来吧。”
闻言,莞清回过神来,也学她跳下马车。伸过手,就觉一股力量一把将她拉上马背。
拉着缰绳的双手环过莞清的腰间,身后的人道:“要走了。”
莞清一怔,沈倾城呼出的热气落在她的耳边,微微发痒。她看不见沈倾城的脸,可却能感觉到她,何等的意气风发。
夹紧马腹,沈倾城一扬缰绳,胯下的马就冲了出去。中途有御林军拦马盘问,沈倾城就出示令牌,随意编了套词。御林军不觉有假,也就放行了,言语间竟未曾提到流寇之事。
太阳正是毒辣,也不见有朝臣下车。此后,就到了太后凤驾旁。
芝兰原是慈安宫的烧水丫头,机缘巧合下得知和安太后同是太原老乡。前段日子因天气闷热,安太后食欲不振。哪晓得芝兰竟会做太原糕点,安太后胃口大开,赞赏有加。,之后芝兰被调为贴身丫头。李宫令年纪大了,实在无法陪太后出宫。安太后就将这丫头带在身边,素日里也好吃些乡味解解思乡之苦。
闻得马蹄声,芝兰得了太后的令,就出了马车,仰头望着马上的两人。他们背着阳光,烈日又令芝兰睁不开眼,她瞧得不甚清楚,就开口问道:“何事?”
沈倾城就马上作揖,张口回道:“回姐姐的话,”张口却不是沈倾城那清冷的声音,而是公公捏着嗓子的尖锐声音,“奴才是皇后宫里的。御驾久停不前,皇后吩咐奴才特来瞧瞧发生何事。”说罢就亮了亮手里的令牌。
芝兰没见过沈倾城,觉得约摸不假,就用安太后告知的说辞道:“太后身子不适,又得了风寒。皇上孝敬,就多停了一回。”
沈倾城不禁冷笑一声,福身揖礼:“谢谢姐姐相告,奴才这就去回话了。”
芝兰又道:“太后已睡下,就劳烦公公回话时,多带一句话给皇后娘娘。”
这是不让探视之意。
“是。”沈倾城依礼答道。
芝兰回礼,然后也进了马车回话。
沈倾城却在此时,悄悄地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