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走出房门,门外的雪已经积的很厚,他走到门口过道,那里有一椎碎碳,他用簸箕收了许多碎碳,刚要走进房门他就听到里屋传来父亲的叫喊声,孟德把簸箕放在外屋的炉子旁跑进了里屋,父亲身子斜躺在一张双人床上,床上的被褥很是破旧,与精致的实木双人床显的极其不符,他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孟德走到床头柜前把水杯和药递给了父亲。
以前孟德家里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预制厂,家里从来不愁吃穿,初中时家里就盖起了新房,也置办了新的家具和彩电,村里的人都很羡慕孟德,可是好景不长,2000年的泡沫经济中孟德家里卖出去的预制品收不回钱,由于没有资金支撑工厂的运作,孟德的父亲开始四处的讨债,他每天都醉醺醺的回家,那一年孟德经常看见父亲和母亲吵架,没过多久父亲和母亲就离婚了,离婚后母亲回了秦皇岛老家,孟德跟着父亲开始了追债的生活,似乎这次的金融危机来的非常的突然,很多工厂都破产倒闭了,欠着家里的债也无没有要回多少,父亲又开始酗酒,看到每天醉醺醺的父亲孟德也开始变得消极,他感到自卑,总感觉自己跟别的同学不一样,他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上高一的孟德开始旷课,周六日也选择住校,他不愿意看到父亲醉醺醺的样子。
高一那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女孩瘦瘦的,留着到肩的短发,样子清秀,女孩的座位靠近南侧的窗户,而他就坐在她的后面,她总是呆呆的,似乎有什么心事,他从老师的点名声中记住了“徐茴”这个好听的名字,女孩很少跟别人一起,下了课女孩也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总是用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有人从眼前晃过她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她仿佛从来不注意别人,眼神一直鉴定的望着外面,孟德向女孩望着的方向看去,临近中午的阳光穿过窗户的玻璃照了进来,细小的灰尘似乎也有了生命,它们在阳光的轻浮下不断游动,一缕阳光照射在徐茴的侧脸,细缕的头发反射出晶莹的光,虽然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孟德还是看到了那张精致的面孔,孟德咽下了爱慕的口水,他开始迷恋眼前的这个女孩,他注意着女孩的一举一动,他幻想着有一天能跟她成为最好的朋友。
周六的晚上公寓内的学生和大爷都回了家,男生宿舍只剩下孟德一人,他羡慕着这些期望回家的学生,自从母亲跟父亲离婚后,那间房子再也没有家的感觉,每次回家他都会看到醉醺醺的父亲,父亲的堕落使孟德开始反感,他已经忘记以前那个顾家疼爱自己的父亲。
孟德睡不着他走出了宿舍,他想去外面透透气,所有的宿舍都已经上了锁,公寓内安静的气氛有些恐怖,他用力的咳了一声,走廊的声控灯亮了,他穿过走廊走到了公寓大门前,由于是休息日,公寓内的管理员大爷也回了家公寓的大门没有上锁,因为周六日还是会有学生进出公寓的。
孟德走出了公寓的大门朝东走着,这条往东的石板路是通往女生公寓的,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女生公寓的大门前,公寓的大门虚掩着,她抬起头望着公寓上面的窗户,他发现二楼最东边的一间宿舍内的灯是亮着的,他感慨着原来有人跟自己一样没有回家,他好奇这个女生会是谁?他在女生公寓门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拿去地上的石子在另一个石凳上划了几笔,那是母亲的名字,自从母亲离开这个家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母亲,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再听到过,他想念着母亲,他甚至想过去找她,但他似乎觉得母亲正是不想见自己才不跟自己联系的,因此后来也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他看了看被云遮住一半的月亮发出微弱的光,“应该是深夜了吧”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再次抬起头望着刚才亮灯的宿舍,灯已经熄灭,门前的路灯也没有了亮光,女生公寓仿佛消失在黑夜中似的,孟德站起身走回来宿舍,那一夜他失眠了,他想念着母亲,那个给了自己一个美丽童年的母亲现在的生活是否如意,她是否还会想起这个儿子。
周日的一大早孟德闲逛在校园里,他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昨天晚上他坐过的石凳旁,旁边的石凳上还留有昨天晚上他写下的名字,他用手擦去母亲的名字,就像抹去名字一样他也想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母亲的样子,然而越是挣扎越是想起母亲那张对着自己微笑的面孔,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白色的粉末还留在自己的手心,他攥紧了拳头对着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想大声的叫出母亲的名字,却又怕惊扰学校内的人,他把那口包含母亲想念的气吐了出来。他刚想返回宿舍,女生公寓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走出一位身材纤细留着打肩短发的女孩,是徐茴,孟德这才想起昨天亮灯的宿舍正是自己班级女生的宿舍,开学时他们班的男生帮助女生打扫过宿舍的卫生,他开始好奇徐茴为什么周六的晚上没有回家。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六,孟德发现徐茴依然没有回家,他感觉徐茴似乎有什么事情,因为在徐茴脸上很少看到过笑容,他开始向徐茴同宿舍的几个女生打听徐茴的事情,有个叫王兰的女生告诉他徐茴的父母在前两个月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她被过继到舅舅家,舅舅常年在外打工,徐茴的生活就落在舅母的身上,徐茴的舅母似乎很不乐意照顾徐茴,于是徐茴就选择了住校,听到王兰讲述的这些,孟德感到徐茴的可怜,虽然自己的父母离异,但毕竟他们还健康的活在这个世上,而徐茴的父母却就这样的丢下了她,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这会是多大的打击。
从那以后孟德一有机会就会接触徐茴,他开始照顾着这个女孩,帮她打热水,徐茴值日的时候跟她一起打扫卫生,去食堂吃饭他也总是坐在徐茴的旁边,一开始徐茴还有些拒绝,不过时间久了,徐茴似乎也慢慢的习惯了孟德对她的照顾,他们两个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徐茴在孟德面前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到了周六日的晚上,孟德总是守护在徐茴宿舍的下面,他呆呆的望着被灯光照的发亮的窗户,直到宿舍的灯熄灭,他走到女生公寓的大门前悄悄的把大门掩上才放心的返回宿舍。高三的那年父亲晚上骑车回家,由于喝了点酒摔倒在马路上,脚踝骨折,好心的路人把父亲送到了医院救治,他们通过父亲找到学校老师的电话,老师找到了他并把他送到了医院,他开始在医院照顾受伤的父亲,由于高考临近,孟德只有白天上课,中午下课后赶紧去医院给父亲送饭,到了晚上再回到医院照顾父亲。等父亲出院回家后,由于父亲的脚依然打折石膏出入不方便,孟德也从学校的宿舍搬回来家里,这样晚上就会照顾到父亲。不久后父亲的脚伤康复了,孟德也搬回来学校住宿,虽然父亲极力的反对,但是孟德还是不放心一个人住校的徐茴。回到学校后他发现徐茴似乎跟自己生疏了许多,他跟徐茴说话的时候仿佛在有意的回避自己,他意识到徐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孟德经常看到徐茴趴在课桌前,起身的时候脸上似乎还留有泪痕,终于孟德在周六的晚上在女生公寓门前把徐茴拦了下来,徐茴想躲过孟德走进宿舍却被孟德一把拽了回来,徐茴只是低着头不语,在孟德的一直追问下徐茴终于开了口,他不敢相信在徐茴的身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把拳头攥的紧紧的,他开始痛恨郭证和庄强,他们居然这么丧心病狂的伤害一个可怜的女生,他决定要报复。想起要不是自己那段时间为了照顾受伤的父亲回家住,那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想到这更加的痛恨自己,他决定一定要给徐茴讨回公道。
他一次次的找到郭证和庄强,却被郭证和庄强当做多管闲事,他看到郭证和庄强的脸就觉得恶心,他觉得这样的人渣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他不能把事情告诉老师或报警,因为这样全校的学生都会知道徐茴被**,这样徐茴以后的生活就会在被嘲笑声中度过,孟德决定通过自己的手段来进行报复,哪怕是付出自己的一切他也要为徐茴讨回公道。
徐茴受伤的那一夜也成为孟德再也无法新生的“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