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颜曦挂了电话就急急忙忙拿了钱包准备出门。
舍友娟子问她“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颜曦颤抖着声音说:“我爸说弟弟病情恶化了”。
“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点,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回来”。
颜曦点点头就飞快的跑出了宿舍,颜曦的学校离医院3个小时的车程,要转3趟公交车,因为时间实在紧急,所以今天直接找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颜曦才发现自己忍不住地全身在发抖。
弟弟比自己小两岁,正在上高三,姐弟两关系一直很好,颜曦总想着自己大学毕业了赚了钱,买了房子就可以让爸妈不那么辛苦,也可以给弟弟买喜欢的篮球鞋和衣服,而不是在批发市场买双30几元的鞋子都犹豫半天。每次颜曦放假回家,都是弟弟骑着电瓶车去接自己,然后颜曦会用自己省下来的生活费带他去小吃街吃点东西,每次也就是几元钱的炸干子,弟弟也会吃的很开心。
家里条件一直不好,爸爸身体也不好,还要供姐弟俩上学,好在颜曦上了大学,而且一直在大学期间勤工俭学,学费生活费都可以自己付,想着自己毕业了就可以赚钱了,自己就可以供弟弟上学,一家人的生活总会好起来。
可没想到一个月之前给家里打电话,问起弟弟的事情,爸妈支支吾吾,经不住颜曦再三问,爸爸才说弟弟因为发烧已经住院了,但是一直没有查出来什么原因,医生建议他们去颜曦所在大学城市的省医院查查看。可是,到了省医院,烧依旧不退,但也依旧是没有查出来原因,不过上周颜曦去看他的时候,他精神还很好,还说自己嘴里都长了泡,鸡腿都不好啃了。颜曦知道爸爸舍不得打两份饭,而弟弟也不想只是自己吃鸡腿,让爸爸就吃青菜拌饭,所以才会这么说。当时颜曦忍住了没有流泪,却在回去的路上哭了一路。
想到这儿颜曦又忍不住掉眼泪,爸爸刚刚虽然在电话里没说太多,但是颜曦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这个城市总是堵车堵得厉害,当时正是下班高峰期的时候,堵得更是厉害,颜曦看着飞快跳着的计价表,焦急又心疼。
总算是到了医院,看到的情况却让颜曦说不出话来,弟弟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半昏迷着连话都说不出。颜曦后来才看到姑姑、叔叔都从家里坐车赶到了这里。
颜曦掐着自己的手,尽量平静地问爸爸,到底怎么了。
“昨天晚还好好的洗头,洗完头人就昏迷了,医生之前检查的结果才出来,说是很多器官都衰竭了,发现骨髓有异常组织”。
“那要怎么治?”
“病情恶化太突然------”
没等爸爸说完,颜曦就去了医生办公室,跟医生说:“医生,可以换骨髓吗?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可以治好弟弟”。
医生看看他说:“发现骨髓有异常组织,但是并不确定是什么,换骨髓不一定有用,再者骨髓也不是一时半伙儿就可以找到”。
“那怎么办,医生------”颜曦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去借钱,借很多钱,把自己卖了也可以,只要可以治好弟弟。
“现在每天的住院费要接近1万,而且医生说他心脏已经出现衰竭症状,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我们决定带他回家里的医院”。颜曦的爸爸,对着坐在医院的花坛上的泪流满面的颜曦和妈妈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颜曦看着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的爸爸喃喃道。
“------,你去病房看看弟弟吧”
颜曦擦干眼泪,到病房看看弟弟,弟弟已经醒了,看到她进来,指指旁边旁边柜子上的葡萄,她知道弟弟是让她洗葡萄吃,颜曦转脸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一会吃”。
医生进来查房,因为弟弟不习惯使用呼吸机,呼吸的频率跟呼吸机不同步,医生就跟他说,让他不要着急,慢慢来。他还跟医生说了谢谢。医生出门的时候,眼里带着泪花跟颜曦说,你弟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后来,从家里医院过来的救护车到了,颜曦对爸爸说,我跟学校请假,马上就回去,爸妈却说,你已经快期末考试了,考完试再回来吧。
看着救护车远去,颜曦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去等公交车,两层的公交车里面挤满了人,颜曦好不容易在楼梯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窗外闪过的灯光,哭的不能自己,从开始的无声哭泣到忍不住哭出声,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颜曦哭了一路。
下了车,颜曦不想回宿舍,走到一个超市,走到零食区,看到弟弟爱吃的一种薯片,又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会这么不公平,弟弟才18岁啊-----。
回到宿舍,舍友都问,到底怎么了,颜曦说不出话,室长娟子给她倒了杯水,抱着她说,有事跟我们说,虽然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说出来会好点的。颜曦抱着她重重地点点头,拼命地想忍住眼泪,却没有成功。
很快就迎来了考试,家里什么消息也没有。考财务基础的那一天,明明是7月份最热的季节,天空却灰茫茫的见不到阳光,冷的异常,在熟悉的教室走廊上,颜曦忽然就转向了,找不到教室的方向,而且长长的走廊上一个人都看不到,颜曦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喘不过气,但是又安慰自己说,没关系,考完试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下了大巴之后,颜曦就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回家,问弟弟在哪家医院,可是爸爸却让他先去在城里的姑姑家,他会来接她。颜曦去了姑姑家,大家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到爸爸来来接她回家,在路上才跟他说原来弟弟已经走了,就在颜曦考财务的那一天。颜曦坐在电动车上将头抵在爸爸的背上哭了一场,爸爸跟他说,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颜曦回到家,擦干眼泪,端了碗稀饭一口一口哄着喂了妈妈吃饭。
那个夏天,家里每天都像笼罩着乌云。人们在最无助的时候总是会责怪身边的亲人,颜曦的妈妈开始每天都在哭,后来就开始责怪颜曦的爸爸没有继续给弟弟治疗,责怪颜曦命太硬,克死了自己的弟弟,还说颜曦心太狠,不懂事,都不哭。每当这个时候颜曦一句话都不说,就默默地坐在旁边。颜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泪都流光了,还是真的心太硬,自从回来那天起就再没有在人前哭过。
可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颜曦总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泪却忍不住刷刷流过眼角的时候才明白,自己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现在家里只能靠她,如果她再不坚强,日子就真的没办法过下去了。
最难过的是都没能见到弟弟最后一面,也不知道弟弟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但是颜曦想弟弟肯定希望自己和爸爸妈妈能够过的好,所以颜曦决定一定好好活着,连着弟弟的那一份一起活回来,照顾好爸爸妈妈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