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克逃出了死界,残魂虚弱得随时都可能消散,它的身体已在神罚中湮灭,只携着左手与皇冠跌出空间裂缝。
安克的思维已经混乱,它感到附近或强或弱数十个生命波动,还有一个气息虚弱的新生婴儿,拥有稀薄的精灵血脉,资质并不算很好。但它已经没有时间去寻找合适的身体了。
容貌秀丽脸色憔悴惨白的半精灵女奴倒在地上,眼神空洞漠然。恍惚间,一声温柔叹息在她耳边响起,像情人在耳边轻语:“可怜的女人。”
半精灵茫然的抬起头,一只闪着淡淡金光的骨爪抓着一项暗紫色的皇冠从高处落下。她恐惧的蜷缩起身体,她在精灵族的一本旧典籍上见过,那是一位著名的堕落的邪恶精灵所拥有的。
数侍女仍在对半精灵肆意羞辱,其中一个抱着用棉布裹着脸皱巴巴的婴儿骂道:“我们都还要干活呢!你一个下贱的女奴竟然敢偷懒,只不过生了一个杂种而已,你以为你是谁?也不看看自己多脏。”
“见鬼去吧!”一个侍女取出一瓶活尸药剂。使用一个低级的黑魔法卷轴,造一点动静,再把药剂灌到她嘴里。自有牧师来除掉这个勾结亡灵法师的女奴。但孩子毕竟是肖纳家族的血脉,只要不伤到孩子,大人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半精灵苍白的脸变得红润,眼中的恐惧消失,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身体突然涌出漆黑的火焰,火焰瞬间疯长,灵活地将抱婴儿的侍女缠绕。
侍女们惊慌地大叫:“黑魔法!是黑魔法!快来人……”
花园外的侍卫早已了解夫人的这些把戏,权当作没有听到。
早就请到府上做客的牧师正在和肖纳侯爵夫人谈笑,听到侍女的惊叫,笑着放下茶杯,缓缓起身。
“贵府是出了什么事吗?不知道方不方便我去看一看。”
“当然。乐意之至,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也许是那些胆小的侍女大惊小怪呢!”
安克吞噬了半精灵和这几个侍女的灵魂,太弱小了,并不可口。骨手扯掉婴儿的左小臂,然后缩到合适的大小接上去,婴儿停止了挣扎和扭动,安克吞噬了他的灵魂,只是在它与这具身体融合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致使本就虚弱的婴儿受到严重损伤。它太心急了,它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危险正在接近。还好最终融合成功了,然后安克勉力施法,禁咒血肉再生。婴儿血流如注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布满金色符文的骨手变成了肉乎乎的小手。
这里并不安全,安克凝聚力量准备传送魔法,但魔法还未完成便晕了过去。
一个穿着黑布斗篷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安克旁边,他蹲下捡起安克旁边的皇冠,微微发愣,自语道:“竟然捡到一件传奇宝物。”淡漠悦耳的声音有一丝困惑。他拧起昏迷不醒的安克,用皇冠拨弄了一下安克的左手。站起来晃进了侯爵府的藏书室,打开一个黑布包裹,一挥手所有的藏书都飞进了包裹,又顺便光顾了肖纳侯爵的书房与密室。然后倒提着安克飘然而去。
又过了一小会牧师和侯爵夫人才姗姗来迟,看见倒地的几个侍女,牧师讶异地走过去探了探呼吸说:“已经死了。”,又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药剂瓶碎片,是活尸药剂,又捻起少许黑灰,是被冥火烧尽后留下的骨灰,皱眉看着沾满骨灰的血淋林的婴儿小臂,牧师没有去碰。
空气中有似有极淡的死气,若有若无,他无法确定。也许侯爵夫人真和某个亡灵法师有关,他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侯爵夫人又不傻,怎么会干这种事。但他又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想是这些无知的侍女无意间得到了亡灵法师留下的危险东西。
牧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肃容道:“侯爵夫人,也许是贵府的下人出了点乱子,造成了一些损失。您不必介怀。”
侯爵夫人脸色青白的点点头:“让阁下见笑了。”然后拿出一只小袋子亲自放到牧师手上。
“阁下,不知道是否能请你将这些不洁的痕迹净化掉?”
牧师含笑点头:“能为贵府做些什么是我的荣幸。”
侯爵夫人招呼侍卫上前抬走几具侍女的尸体,牧师低声念咒,连放了三个净化术。花园的石板上纤尘不染,血迹与黑灰没留下一丝痕迹。
肖纳侯爵回府时气炸了肺,府里死了几个人让他不悦,虽然无关紧要,但其中一个毕竟留着他的血,但这并不是他如此生气的理由,让他气急的是,肖纳家族引以为傲的五多万册藏书被盗了,一本都没有剩下,甚至他的私人日记连同密室里的黄金珠宝、魔法装备也被偷了。
一个月前帝都发生了几起图书失窃案,被盗者皆是历史悠久藏书颇丰的家族,有一次更是光顾了魔法师工会,疑是传奇盗贼。肖纳听朋友谈起几次,只是一笑置之,怎么也没想到有轮到自己的一天。想到,肖纳家族藏书被盗的消息也许已经在帝都上层贵族里传开了。他气得在书房大发脾气。
而另一边黑袍人提着安克向南方赶路,使用了几次大型传送法术,最后停在捷里特王国向伊戈尔斯山脉飞掠而去。
安克受创严重,又强行使用魔法,身体被黑袍人到提着吹冷风发起了高烧,真是内忧加外患。一时间生命垂危,灵魂衰竭到了极限,不仅力量全无,竟失去了记忆。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婴儿安克烧得正在做梦:
森冷的黑曜石城堡里,安克靠坐在千年铁桦木制作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页,仆人希尔抱着它的脚嘀嘀咕咕,牙齿不小心磕掉了黑皮靴上的一块皮。
安克懒懒的踢翻希尔:“混蛋,这可是黑龙皮做的,好几百年前的古董。”
希尔谄媚地去吻另一只靴子,安克抬脚闪开,笑骂:“滚开。”
希尔悄悄移到他身后把他的肩骨捏得咯嘣咯嘣的响,死界万年如一日,枯燥无聊,小骷髅总是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但其实数百年来并没有什么新意。
梦中场景转换,暗月城下边,一只巨大得难以形容的骨龙趴在地上,旁边一只黄金色的骷髅抱着比它自己还长的灰色骨刀坐在骨椅上,安克则坐在一颗头骨上把玩着指头。希尔也蹲在旁边效仿主人。
骨龙看希尔十分不顺眼,爪子在地上挠了挠,开口便将矛头指向它主人:“安克,你怎么还带着这只废物?要我说养一只深渊魔王才叫威武。”
“养一只骨龙也挺拉风,不过你一只蜥蜴可能不会懂,那些臭烘烘的东西也只有你才看得上眼。相比起来,希尔顺眼多了。”
希尔受宠若惊,一时间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一副别扭姿态由它做出来真是倒胃口,还好在场各位都是一把骨头架子,没有胃。
骨龙恼怒地振翅,一时间大地震颤,风暴骤起:“你看不上漂亮的深渊恶魔,为什么还装一对假翅膀?为了被门卡住吗?”
安克竟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合理,强词夺理道:“这玩意长在那些恶魔身上越发的丑陋,但长我身上只会更加的威武。”
骨龙又猛地扇了几下翅膀。
“小心,别碰到我的城堡。”安克急得跳起来踩到自己的破袍子仰天摔倒。
金色的骷髅平静的坐在骨椅上,如果它能有表情的话,此时恐怕会非常精彩。(它也是四大死灵王之一呢!把它和这两只脑子不正常的死灵相提并论,真是让“人”十分不爽。)
骨龙收拢骨翼晃晃头,又掀起一阵大风。
安克坐在地上大骂:“没脑子的爬虫。”
金色骷髅咧开两排整齐的黄牙,像是在笑。
骨龙更恼了,巨大空洞的眼眶盯着金色骷髅,开口道:“老婊(此处无间隔)子,你笑什么!”
金色骷髅大怒:“你这只没脑子的爬虫,想打架吗?”
“好啊!打就打。”说做就做,骨龙巨爪从天而降,大地抖了抖金色骷髅拍被进了地里。
金色骷髅从骨龙趾缝爬出来,怒不可遏,骨刀连劈数记,灰色的光影一闪,骨龙几乎坚不可摧的利爪被深深的划开了一半。
骨龙爪子黑气缭绕,转瞬间便恢复如初:“你的力量又强了不少呢!”
安克在旁边看够了笑话,心想,你要是不反抗,我还能几下卸掉你脑袋呢。
金色骷髅轻抚骨刀,似乎已经消气了。
骨龙也不再计较,用有些渴望的语气说:“昨天有只很新鲜的吸血鬼被放逐到了这里,你们捉来玩玩。”
安克不屑:“新鲜的东西没有历史的沉淀,我有几瓶珍藏多年的葡萄酒,希尔去取来。”
希尔吩咐黑武士去取,然后接过来放在石桌上。
安克看着这只破木箱子,怎么也不像当年收藏的好酒,吩咐道:“打开。”
希尔抓烂木箱,摸出一只水晶瓶,瓶子的木塞已经烂掉了,瓶里还留着些黑色渣滓。又摸出一瓶,还是空的。希尔紧张的取出最后一瓶,入手很轻,出乎意料,不是空的,里面躺着一只漆黑光亮的甲虫,有鸽蛋般大小,一动不动的。
安克接过瓶子将虫子到在手上,拨弄了几下。
“它还活着。”金色骷髅倾身看了看。
骨龙说:“它在装死呢!”
安克叹了口气,他感觉时间没过多久,或者已经很久了,反正他已经失去了清晰的时间观念。把虫子随意丢给希尔玩。
死界能长出什么好东西?这只虫子是一只颇为稀有的噬魂虫,古代的亡灵法师很喜欢养这种邪恶的小虫子。
希尔高兴地接过来,在地上捡了一只头颅来装着。(梦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