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捷诺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满是震惊地看着她。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雾溪松手,空了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后靠在身后的王座上,挑起眼皮看着面前僵硬了的男人。
“其实你也想杀我,那么又何必犹豫?毕竟,我杀了你父亲。”
捷诺斯僵硬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要是不是他的杀父仇人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就不会有杀她的理由了。
“除此之外,他们给了你什么?”
“重建魔鬼国度。”
雾溪靠在王座上点了下头,确实,这样的交易很合算。
雾溪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天空,今天很黑,没有月亮,甚至连半颗星子都没有。
“让他们都出来吧!毕竟我们曾经也生死患难过,让我在死之前,跟他们告别。”雾溪垂着眼,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是有什么要滴落下来一样。
世界就此寂静了下来,捷诺斯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想说“雾溪,别哭”,可是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没资格在她面前开口了。
宽广的阁楼,从四面八方走出来的人都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想当年他们青春年少,意气风发,说是要一起走南闯北,仗剑天涯,平定天下不平事,举杯把酒话江湖,他们曾经生死相托,患难与共,但如今却要在这个像是家的地方,拔刀相向,你死我亡。
雾溪眨了下眼睛,阁楼好大,大得她都看不清他们的脸,阁楼里的烛光好亮,刺得她眼睛都疼了。
看着那些模糊不清的脸,雾溪说:“一起上吧!你们走到今天都是我害地,杀了我,你们就解脱了。”
是她创立的魅夜,是她交给了他们灵法修炼的秘籍,也是她,给他们锻造了手里杀人吮血的利器。
如果不是她,他们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常年以血为伴,被手下的亡魂纠缠,还要受到各国的敌视和捕杀。
真的,只要杀了她,他们从她那儿开始的不幸人生就会至此结束,灵魂也会得到解脱。
那么,就杀吧!
熟悉的兵器被他们握在手里,曾经那些在死亡面前都不曾松开过的手,此时却拿着她亲手铸造的兵器,对着她,要杀她!
残忍的现实像是对回忆美好事物的人最冷酷的讽刺,雾溪抬起头来,在这个没有半点星光的夜里,泣不成声。
大周,眠山。
天气阴沉沉的,乌云黑压压地聚集在头顶,刮过的风,像灵魂在呜咽。
眠山上有处断崖,崖边有车辙滑落后留下的痕迹,旁边还有几瘫已经干涸了的血,照这样看来,马车掉落山崖已经很长时间了。
白雾弥漫的崖底,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才挥散,又会马上聚集了挡在眼前。
“一、二、三……”低沉迷离的声音,犹如来自生命的尽头,似召唤亡灵的圆舞曲。
雾遮挡住了视线,只能隐约看见一抹红光,穿过迷雾,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雾气缓缓地向两边散开,那红光是一盏灯,火焰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着,不肯熄灭。
握着灯盏的人披着黑色的披风,脸被遮住了看不到,浑身散发着冰冷神秘的气息。
那人边走边数数,在数到“七”的时候停了下来,蹲下身,看着面前地上躺着的人。
那人十二岁,跟命中注定好的一样,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