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卢俏瑛早早地被春琼催起。
“春琼,你怎么了,这才什么时辰啊,天都未亮。”
春琼有些气,“大公子吩咐的,说是你做了错事,一定要早起给夫人们请安。”
看来是用美男计跟春琼交代了什么,卢俏瑛还赖着,春琼更是愤愤,撸起袖子就动手拖她,“我就知道小姐和二公子不对劲,昨晚闹得动静这么大,不怪公子生气。”
“春琼!”卧槽,真******冷,“好春琼,你别拉我,我自己起。”
卢大人对女儿们宽待,并不约束着早起请安一道用早膳,况且早朝实在太早,卢家住得偏远,更是得早起。卢子昀这位兄长通透四书五经,思想不开窍,平日老爹难得在家,大娘忙宅里琐事,二娘关在佛堂抄经诵佛,多半是他约束着弟妹。
卢俏瑛被迫梳洗好,给爹娘请了安坐着用膳。卢竞怀起的也早,但睡眼惺忪,卢老爹见着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半夜。”
“那不多睡会?”
“饿醒了,不得不起来。”
卢俏瑛献殷勤,“二哥我有烧鸡。”
卢竞怀脸色不善,额上青筋突突跳,卢老爹有些纳闷,这两人什么时候要好起来了?但讲到这烧鸡也不得不夸赞一番,带着点父亲的骄傲,“阿瑛出的点子,鸡肉裹着面粉油炸,靠的是阿轻的手艺,做出来还真是不赖。”
卢竞怀放下筷,深色颇为复杂地看向卢俏瑛,用嘴形比了二字“骗子”。
总之卢竞怀能在年前回家,全家上下都很高兴,但他终日懒散,卢老爹看了几天也看不耐烦起来,催着他跟着卢子昀去校场,功夫不能荒废。总之生活还是那样平淡,但不管怎样,这个在大娘眼里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卢二公子总算是二度回归了。
新年正以光速悄悄向他们靠近,大家都盼望着。卢竞怀许久才回来,卢夫人高兴坏了,卢俏瑛眼巴巴地盼着新年,这样她便能放肆的玩上好几天,而卢照轻自从裁了不少花衣裳天天盼着年下走亲访友时穿上身风光风光,卢老爹近日朝堂琐事繁多,自然也希望全家能聚在一起。
除夕守岁夜,大娘耐心的教着卢照轻刺绣,学了好久开始怀疑起她平日学的女工来,二娘默默的念着佛经,卢老爹同卢子昀说着官场哲学,剩下的卢竞怀和卢俏瑛难得正经的端坐着,也没互相动手动脚,捧着一本小黄书刺激地在家长眼皮子底下津津有味地欣赏着。
卢照轻姑娘被大娘拷问得烦了,跑过来加入他们,怀瑛二人吓了一大跳,急急扯开话题,一同摇头晃脑,“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
三姑娘凑上来接道:“春满旧山河。”
俏瑛看着这张凑近了的小圆脸,心里滋味万千,愣了一下,卢老爹的声音传过来,“阿昀,今年开武举恩科,你要好好把握。”
卢子昀文武兼修,但更偏文,不喜打打杀杀,习武不过当成健身,可卢老爹铁了心的要他去武举,卢子昀死板不敢忤逆,俏瑛心疼大哥,换做其他四个肯定都是反抗的反抗,撒娇耍泼的耍泼,庶出的长子,冷面的娘亲,卢子昀一直都是压抑的。
新年的烟花盖过了一切声音,盖过了他那一声叹息。
卢照轻早就坐不住当即跑到屋外。
“阿轻,披风!”大娘也跟着走了出去。
卢俏瑛心花同烟火一齐怒放,璀璨的烟花绽放在她明亮的眼睛里。
“新年快乐!”卢俏瑛眼底一泛了些湿气,看着他笑意盈盈,难得显现出兄长的友好,这让卢俏瑛如何开口!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她做了个伸手要钱的姿势。
卢竞怀装作看不懂的样子,顺势牵过她的手将她送回了院子。
年后卢老爹准备着带夫人等进宫赴宴,这是第一回在宫里头用晚膳,老三很激动,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但依然没有很招摇,不过平日里总信誓旦旦的说了要减肥,但一到年底就开启狂吃模式,恭喜她不瘦反胖,这回知道要进宫吃饭特意避开午饭,空着大肚子。卢竞怀却回返多年前的样子近日来一脸阴沉,卢子昀和卢俏瑛因是庶出便留在了府里。
送走这几尊大佛后,卢俏瑛闲来无事被春琼拉着去看卢子昀练剑,卢子昀来了兴致,要她弹琴奏乐,点歌《塞下曲》,俏瑛吓懵了,她一直以为小星星能通吃各种场合,春琼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跟俏瑛打过招呼,在卢子昀眼下拨起弦来,她很害怕,不是怕弹错而是怕卢子昀生气,不过好在卢子昀只是深看几眼就作罢,和着乐声练了。
卢俏瑛看着他俩忽然有些受伤,春琼脸色绯红,眼睛透亮,卢子昀不用说抠鼻屎都是高冷帅气的,这么一看还真是佳偶天成,浓情蜜意。
单身狗还真是到哪都受伤害啊!
文国内廷奢华,众官你敬我推,拍拍皇帝马屁,又私自给儿女们拉根红签。
年轻人诗酒给皇帝助兴,场面极其热闹,不过淑妃身子却较前些日子更差,夜宴不过一半便起身退走了。
卢大人大约料到皇帝暗里看好他提拔他不光是看好卢济广的才华能力,若不是当年卢家女眷哄得淑妃高兴,才叫皇帝注意起来,一面防备四处大官,一面赶紧升他的官,好叫他家夫人名正言顺地见淑妃,这个时候朝堂暗自都渐渐勾搭起来,太子差不多该立了,卢老爹敬了左相一杯酒,此人偏梁贵妃的九皇子,意在将立太子之事一拖再拖;沈家近年来也是步步高升,多半贴近国舅,保守死拼不成器的二皇子;卢大人有些头痛,明眼人都知四皇子好才情好手腕,淑妃虽不如从前得宠,但卢大人心里明白她的地位在皇帝心里是至高的,因为这个女人皇帝开始把他当心腹。
正烦恼时瞥见卢竞怀像是坐不住也是要走的样子,这人也不知怎么搞的,进了大殿眼神贴在淑妃娘娘身上。
“去哪?”
“小解也要管?”
卢老爹白眼,“快点回来。”
淑妃端坐凤撵,季东伏一路随着送她回宫,长道寂静,唯听得她一声声急促难受的咳嗽,她在帐内忽而听得宫女太监的一声急呼,轿子停了下来,听得一好听的男声,“小人中书舍人卢济广次子卢竞怀,惊扰娘娘罪该万死。”
淑妃撩起帘子,欲看清他面容,正见卢竞怀抬头,竟是同她一样的丹凤眼!那容貌好生亲切,一时激动猛地咳起来。
“母妃。”季东伏忙运了几分力拍在她背上,一面去看卢竞怀,他的脸色变了变,那个名字一下提上嘴边。
卢竞怀没有看他,“娘娘,小人自幼在少林习武,师承慈业大师,幸得少林灵药治疗咳嗽是百灵的。”
一太监上来收下了,却没听妃子发话要走。
真像啊!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季东怀若未去也该是这样的年纪吧,妃子怅然,默默收了帘子,提点个手势太监们又抬起步辇来。
“娘娘万福金安。”卢竞怀目送着她远去,不知立了多久,脸颊上的泪痕都已风干。
季东伏压低了嗓子,“查一下,卢家上下都别放过。”
大年初三第一个登门造访卢府的不是达官贵人也不是亲戚朋友而是王三公子。
这是卢俏瑛见识了他的雄风后第一次看到王三,总觉有种儿子长大了的感觉。
王三害怕卢子昀和卢照轻知道,这两个一个是偶像一个是梦中情人,思量再三还是得恐吓一下俏瑛。
彼时卢竞怀还留在长安,日日外出潇洒,卢照轻醉心厨房,誓要做出不发胖的点心,卢俏瑛倒和一帮闲散的下人聚在一起下飞行棋,王三带着一帮王氏后援团来,隔壁老张家的下人听见风声都趴在另一墙头看热闹。
王三公子武的不行,玩游戏上手倒挺快,在他顺利完成三大飞跃后,卢四姑娘还在纠结如何玩转骰子实现六的突破。
“啧啧啧,衰,真衰。”
卢俏瑛热泪盈眶抬眼看去,猴子的救兵来了。
卢竞怀行走江湖会耍点小技巧当即整的王三公子输得屁滚尿流,但也不能太欺负人答应了不乱传他随地大小便的事。
卢大人升了官,年下走动勤了,选了个日子请了不少官员聚聚,也帮孩子们物色一下人家。
一口阁摆宴,点的是最贵的,剩的也最多,就那么一桌的钱寻常人家省吃俭用可以过半年,又不能打包真是朱门酒肉臭。一口阁的老板将那些剩菜只倒给猪吃,这样的猪才肉质高,卢俏瑛看了看沿街乞讨的乞丐,猪比人贵,那剩菜也贵,给穷人吃真是便宜了。
众人在门口恭维卢大人,卢俏瑛面上笑着,心里却是越发的怕,卢老爹的官越做越大,皇帝年老身子状况愈差,当不成女官妃子,也有可能嫁给最有前途的皇子,卢照轻他本就舍不得,看那样子好似要同王三结亲家。
“阿瑛!”
“干嘛!”
“我招你了?”王三觉得委屈。“你得跟你姐说说,以后选秀女装病算了。”
“为什么让我说,你自己没嘴?就你那样姐姐是看不上的。”
“你看着吧,迟早要叫一声我姐夫。”王光陨恨恨,赶紧跑到卢照轻身边去。
卢俏瑛哭笑不得,单纯的公子哥这几年精装追女仔没点长进,还是一个劲的想把卢照轻养胖,还让别人都远离她。可没人追不代表她不可以追别人啊!
卢竞怀包着油纸吃着带出来的鹅掌,目光黏在路上的一对小兄弟身上,哥哥比弟弟年长些,但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弟弟较为调皮,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哥哥甩不下他干脆一把背起,卢竞怀看得出神,收回目光,朝卢俏瑛走来,顺路讲油纸塞进王光陨的腰带里,王三脸憋的通红,大怒着将油纸随地一扔,卢竞怀只好又捡回来。卢俏瑛以为他有感而发,要发表什么演讲,结果他说:“阿瑛,你猜他们日后会不会为爱反目?”
他的智商、人品和想象力也都是醉了!
“二哥,人家那叫兄弟情深,请不要放弃治疗!”
阿辽屁颠屁颠跑来,很是大鸟依人的靠在卢竞怀肩上,卢竞怀揽他入怀,一本正经,“我没有放弃志辽啊!”
“四小姐,你叫我?”
“你告诉我你叫阿辽,志向辽阔的辽!”
“是啊,四小姐,我大名齐志辽,志向的志,辽阔的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俏瑛:“……”
弃治疗,真是个醉人的好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