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预料,怪物向着人堆冲了过来。他一拳砸在地面上,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冲散了队形。怪物转过身,追上了还在半空中的暴狼。怪物的选择出自他野兽一样的本能——这个发型奇怪的男人是最危险的,需要首先消灭。
怪物把双臂举过头顶,然后狠狠的砸向暴狼。还在半空中的暴狼只能把双手交叉胸前,借此来缓解冲击。怪物的双拳接触到了暴狼的身体,把他砸到了地面里。紧接着,怪物跳入他砸出的坑中,卖力的挥舞着双拳,脸上依然是那副可怕的笑容。血肉飞溅,不断在怪物白色的脸上点上红点,显得狰狞异常。
最先反击的是爱默丁,他脚下的能量圆盘猛的改变方向,支撑着他停留在半空。随即,他从手中抛出更多的能量圆盘,圆盘的攻势并不单一,他们互相碰撞,影响着彼此的轨道,从不同方向砸向怪物。
说实话,爱默丁其实没必要费心思改变圆盘的方向,因为怪物根本就没有想要躲避。怪物依然用拳头痛殴着暴狼,头也不回一下。圆盘打到他的后脑,被他坚硬的皮肤尽数弹飞。在这空挡,被弹飞的众人纷纷稳住身形,再一次向怪物冲了过去。
五花八门的攻击向着怪物砸去,但不管是科技抑或是魔法,都不能对怪物造成丝毫伤害。怪物若无其事的挥舞着拳头,那感觉就像是在捣年糕……没有人感想象,在怪物拳头下的暴狼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单就战略意义上讲,暴狼确实成功吸引了所有的攻击,给了其他人反击的机会……当然,代价可能很严重。
自从与怪物遭遇,萨兰就没有停止过思考。萨兰的大脑虽然不如爱默丁聪明,但奈何他有绝佳的理性,也就意味着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时刻,他也能够保持冷静。失去感性思维的萨兰能够更彻底的看透事物的本质,这点并不是仅靠聪慧的大脑就能做到的。在此期间,萨兰思考了一百二十七种可能性,其中一百二十六中被他否决,这也就是说,能够应付这种状况的方法只有一种,而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人——维吉。
住在边境之森的维吉是炼金大师扎比勒的后代,不管他本人知不知道,他都拥有着炼金术的最高杰作——点金石。维吉的炼金水平暂且不明,但他有着用试管喝饮料的怪癖。除此以外……他之前还和蒙特利斯有过联系,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复杂……他还养了一只炼金生物,也就是之前找到萨兰的身形细长的大老鼠奶油……他平时只穿一身白色的大褂,从不梳头,戴着一副护目镜……护目镜,没错,现在正挂在怪物的下巴和肩膀之间。
就怪物现在的表现来看,维吉已经凶多吉少了。最坏的情况是维吉已经被怪物吞下了肚子,所以才连个渣都找不到——前提是怪物吃肉。凭借自愈能力,暴狼似乎还能撑不少时间。就这一点来说,逃跑是最好的方法,迪洛特小队的任务早已完成,现在离开确实能够避免损失。唯一可能让小队留下来的理由大概就是所谓责任感,放任一个狂躁的怪物在自己境内胡来,可不是一个良好市民该做的事。失去感性的萨兰自然不会产生这种幼稚而又美好的想法,但另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选择了留下。
那是萨兰在失去感情后从没有过的,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想法,但他觉得自己很疯狂。他想知道是什么造就了这个怪物,想知道是什么原理让怪物如此狂躁,想知道怪物为什么这么强壮……萨兰感到自己在面对一种久违的感觉,一种自己看不透的事物,一个巨大的谜团。一种活着的感觉充斥在萨兰的细胞里,他举起魔杖,冲向怪物。
对于失去感情的萨兰,用兴奋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可能有点奇怪,这种类似于兴奋的状态究竟由何而来……萨兰现在并不想去思考这些,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怪物的身上……白色的身体,怪异的纹理,健硕的肌肉……这怪物究竟是什么……是什么。
萨兰的魔法球狠狠的轰击着眼前的怪物,掀起一片片巨大的气浪。不得不说,萨兰此时的状态很奇怪。一方面,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的身体处于兴奋状态,另一方面他的大脑依然冷静。他用强大的精神力量操纵着他的魔法球,数量庞大的魔法球在他的操作下就像一个个活着的生物,不断砸在怪物的身侧。在魔法球的强烈轰击下,怪物脚下的土地竟然发生了松动,怪物的身形一顿,下半身陷入了泥土中。
这一切自然都在萨兰的计算之中,身体的兴奋来自于无法抗拒的本能,但与炼金生物之间的链接又让他冷静无比……所谓吞噬感情本来就是一种不精确的说法,因为没人知道感情由何而来,灵魂?还是大脑?抑或是心?也没人能解释感情对人的影响,是好?还是坏?就萨兰本人的总结,与炼金生物的链接似乎让他可以随时随地冷静思考,但……总而言之,萨兰控制住了怪物,通过他冷静的思考。
蒸汽铁拳库卡斯飞快的冲进大坑,救出了血肉模糊的暴狼。萨兰的词汇量并不丰富,所以他没法完美的形容暴狼现在的状态,他能想到的词只有惨,只有惨。被拖到一边的暴狼开始了快速的再生,当然,那场面还是不描述的好。
被困住的怪物咆哮起来,他举起双手,狠狠的敲着身边的土地。大地随着敲击不断震动着,就像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所有人都向后退去,想要远离这个怪物。好在有的时候力气大也不是万能的,怪物一时间竟然没能挣脱。这给了在场众人喘息的机会,也给了他们感受恐惧的空挡。
发明家爱默丁冲到萨兰身边,用金属手套抓住萨兰,萨兰感到了他的颤抖。爱默丁是目前为止萨兰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不需要他展示什么天赋,看他的行动就能知道。而现在,这个聪明人显然有什么话要对萨兰说。
爱默丁举起右手,把手心向上。萨兰可以看到,金属手套的中间有一块剔透的宝石,似乎就是这空间技术的核心。不需要更多动作,爱默丁手心的宝石亮起来。一个圆形的球从爱默丁的手套里浮现出来,这个球上布满了各色的板块,看起来不像武器。
“这是我做的,”爱默丁开了口,第一句话就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是依符洛斯的模型,也就是我们生活的星球……基本上包含了已知世界的所有东西……十三块大陆……天空岛……海底城……”
“然后这些……”爱默丁继续说道,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随着他的话语,模型也发生了变化。三个小圆球和一个大圆球浮现在原来的模型周围,不断旋转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模型外圈的球越来越多,先是九个大球……十二个稍小的球……更多的球组成了一条河……随着圆球数量的增加,模型也越来越小,变成了一个有着许多亮点的黑球。
“这些圆球是环绕着依符洛斯本土的星,”爱默丁解释道,“所有星围绕着依符洛斯本土旋转,向外扩散,逐渐形成一道天幕,也就是其他说法中的宇宙……至于天幕的作用……”
爱默丁停顿了一下,模型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许多与之前一样的黑球从中心的黑球周围冒了出来,环绕着中心的黑球缓缓旋转着。这场景与模型之前的状态很像,不过似乎展示的是更高层次的事情。
“这些黑球就是附属世界……也被叫做位面,”爱默丁看着手心的模型,眼神飘忽,“这些世界也有自己的天幕,来互相隔离。附属世界里面居住着与主世界不同类型的生物,具体种类目前没有定数……也就是东大陆所说的三千世界……大部分人认为这就是世界的全貌,不过实际上,我觉得还有更高层级的存在。”
随着爱默丁的话,一个巨大的圆凭空出现,把之前的模型都包裹了起来,现在的模型变成了一个有着黑点的白球。一些类似通道的东西从中间的白球中延伸出来,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样的白球。通道不断向外延伸,白球也越来越多。
“这些是平行世界,”爱默丁说道,“平行就是不相交,也就是他们跟附属世界不同,不会与主世界……或者说主宇宙相交汇……但他们确实存在。那里有着和主世界一样的人和物,但因为一些微妙的变化而变得不同……也就是说,我们没做一件事,都有可能会制造一个所谓的平行世界,这些……”
爱默丁越说越兴奋,那感觉,就像在与人分享一些疯狂的奇思妙想的小孩子。突然,爱默丁停了下来,用左手捏着鼻梁。他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低落下来,这些感情的变化,是时刻冷静的萨兰所不能理解的。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我觉得你能听懂,”爱默丁说道,声音低的像是自言自语,“我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但今天……我们可能……可能就……我希望有人能听听我的想法……我平时只能告诉塔丽亚……可能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制造她的……但她的人工智能还处在低级状态,说实在的,那感觉并不比自言自语好多少……我在其他人眼里很奇怪,未来科学家的孙子是个怪胎……他们希望我能更加的……额……务实。”
爱默丁的情绪很不稳定,萨兰知道,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想找个人,把一切都说出来,一切他没说过的。因为他担心,担心自己没机会说了。这很疯狂不是吗,即使再聪明的人,也会在危机前失去理智。
“我觉得你能理解……因为你……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对吧?”爱默丁终于说完了心中所有的话,他收起模型,抬起头看着萨兰。他的语气与眼神中充满了渴求,他希望眼前的人能听懂自己的话,理解他……他这样希望。
萨兰看着爱默丁,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回去的,有机会……嗯……一起看看这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