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中年人说了句,这才打量起载啸来。见是个锦衣公子,身驮一对金刚爪,手捏一柄用黄色绸缎布裹着的长剑,知也是个习武后生,便叹息了一声,问:“不知公子是来打擂的,还是来看热闹捧场的?”
载啸又看了眼擂台,笑笑说:“大叔,我既不是来打擂的,也不是来看热闹的,是来护擂台的。”
“主子。”景升叫了声,指着酒楼说:“我象是看见,天魔会的辽东五怪师徒,进了酒搂。”
载啸愣了下,问:“除了辽东五怪师徒,你还看见旁人吗?”
“没。前后都没人。辽东五怪走在前面,徒弟走在后面。主子,干不干?”
“辽东五怪又不是甚么高手,干掉一个少一个,免得到时费手脚。”
临走前,载啸没忘记谢了中年人一声,和景升牵着马,来到了那酒楼前。刚想把缰绳扔给店伙计,谁料抬头一看,原来这是飘香酒楼的分号。“见鬼了。”他嘀咕了一句刚要离开,忽听得酒楼里响起了打斗声,似乎很激烈。
“主子,必是辽东五怪和谁干上了,我们进去吧。”
谁料载啸听了,非但不入酒楼去,反而摆手说:“快离开门口。”牵马闪在了一边。
景升愣了下后,牵马刚离开,便从酒楼里冲出了人来,跑在最前的竟然会是裕王爷载垕,很是惊慌。
紧随在载垕后面的,是八个裕王府的侍卫,王豹和赵虎且战且退,来到了酒楼外。
辽东五怪师徒随即追杀了出来,两伙人在酒楼外又干上了,江湖人物围了一圈做看客,吆喝助威。
裕王府的事,自然是老皇家的事,载啸性急之时来不及拿金刚爪,把缰绳扔给了景升,便朝辽东五怪打了过去。
再说这大门不出的裕王爷载垕,愿来也是冲着李府来的,但不是来打擂,也不是来看热闹,更不是来护擂台的,是来趁火打劫的。别看他胸无大志,除了磕****纵情于乐,就在裕王府里种些花花草草,逗鸟鸣曲,可是在觅尤物上,却有一张大网。裕王府的耳目布满各地,听说李不得的孙女李韶冰是个尤物,他便赶了过来。
可这几天的保定府是是非之地,正邪两道的人都有,弄不好就会惹出祸来。
天魔会和大明作对,也不是几天的事了,见了你裕王爷载垕,辽东五怪自然要你,也不怕你王豹赵虎。
但不巧的是,载啸这时恰巧到了保定,那辽东五怪只能自认倒霉了。
前次与载啸照面,那是七年前的南阳乱坟岗,为三千担生铁的事,辽东五怪吃了些亏。
载啸已不是七年前那个小孩,辽东五怪也已认不出来了,只是觉得这公子迅猛的招式在哪见过。
见景升也想上,载啸边打边叫道:“你呆着别动,这里你插不上手,看住马,别让人偷了啊。”这身一闪已到了林峰这,“呵呵”笑道:“听说你内力浑厚,小爷和你对一掌玩玩,不会死人的。”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目标不是林峰,而是辽东五怪的四十多个徒弟,用裹着的青龙剑出招,眨眼间便打伤了四个出了局。
辽东五怪师徒是上京城踩点,为天魔会再次入宫刺杀世宗打前站,只是路经保定府,上飘香酒楼打尖遇上了裕王爷载垕,这也是碰巧。既然撞上了,那就想杀了裕王回去领功,但赵虎俩都是高手,杀载垕要费些手脚。
这辽东五怪的徒弟,个个都是带艺入门的好手,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这手段也不会差。
王豹赵虎先后受伤,十个侍卫死伤了大半,眼看辽东五怪就要得手,谁料突然来了祥王,这裕王也就死不了了。
载啸人不大,但天魔会的不少好手高手,多少都吃过他的亏,辽东五怪也吃过,只是忘了这孩子是谁。
“小子,我们是辽东五怪,天魔会和朝廷的事,你最好别管,管了没你的好。”
辽东五怪老二林峰威胁了句,载啸在折招中笑道:“你们左使都说,小爷我是天魔会的克星。辽东五怪,别说小爷我没提醒你们,只要小爷的金刚爪一出,那别说是辽东五怪了,就是辽东十怪也没用。”
一听金刚爪,辽东五怪这才想起了一个人来,齐声惊道:“你小子莫非是逐鹿山庄的锦衣公子?”
“假了包换。”载啸笑声中将裹着的青龙剑往后腰一插,反手取了金刚爪,反手一爪便抓烂了别人的脑袋,这出手招式快的惊人。辽东五怪见了,不等锦衣公子再次出手,一声胡哨,带上死伤的徒弟便跑。
好险,这辽东五怪刚走,载垕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巫山八婆带着百十个徒弟就到了。
这回,不等巫山八婆师徒出手,载啸身影一闪已杀了过去,那就是个屠宰。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徒弟中已惊骇声四起,巫山八婆闻了吃惊。可八人出掌又打不着对手,反而伤着了自己的徒弟,一时弄得进退两难。可载啸是杀疯了,吼叫一声:“贼婆子,吃你小爷一掌。”便朝一老太婆打了过去。
载啸闪身太快,巫山八婆也不知对手会冲着谁来,刚想聚在一起,只听得“噗”的一声响,有人已被打飞了出去。巫山八婆这才知道,他们遇上了扎手的人物,见徒弟还在一个个地往下倒,忙抱起那受伤的老太就跑。
受伤没死的,都让裕王府的侍卫给杀了,也算是在天魔会人的身上解恨泄愤。
不过载啸也受了伤,虽伤得不重,都是刀剑伤,但浑身是血的,模样很难看,景升忙给主子解衣疗伤。
围观的人有些吃惊,就这么个小公子,竟接连打跑了辽东五怪和巫山八婆,这真是稀罕事。
载垕的心里明白,若非是皇弟出手及时,自己的命也就扔在了这里,心里很是感激,刚要出声招呼,耳边响起了王豹的声音。“主子,别叫破,祥王不想显露自己的皇家身份。”只好不吭声,望着载啸。
王豹清楚,主子想找祥王聊聊,便朝载啸抱手道:“谢小兄弟援手。都到大中午了,不如一起喝个酒。”
载啸“呵呵”笑道:“这架一打,肚子还真饿了。不过,我有事去李家,改日我请你们喝。”说着自己从马鞍后的皮袋里,取出一套金黄色的贡缎锦衣,朝四周看了下,刚要入茶馆去换衣服,让一个小女孩拦住了去路。
“哥哥,你自己说的,肚子饿了。我想请你吃,行吗?”
见是个六七岁大的女孩,雪白的脸,一双大眼,那笑容甜甜的,载啸不忍心拒绝,便说:“小妹妹,我叫锦衣公子,是逐鹿山庄的大庄主,有事要去李不得家。你告诉我,你叫甚么,你家在哪?我去了李家,就来找你。”
“哥哥,我叫玉罗刹,这就是我家。”
这女孩说着,指了指飘香酒楼,这下弄得载啸有些傻了,原来这丫头是仇家的孩子。“我知道了。”他含糊地应了句,走进了茶馆,王豹和赵虎忙护着主子跟在外面,景升和裕王府侍卫全留在了外面。
四人坐下,还没来得及招呼,掌柜自己提来了一壶茶,取了四只碗,斟了茶后,对载啸说:“锦衣公子,江湖人称大茶壶的便是我。我功夫不怎么样,就嘴皮子厉害,有十七家分号,百十个兄弟,想投奔你,要否?”
载啸喝了口茶,道:“大爷,你也看见了,我是天魔会的仇家,难道你不怕吗?”
“锦衣公子,凡在江湖上混的,谁没几个仇家呀,我也有。”
“行,你这大茶壶,我要了。有甚么话,我们改日说,你去忙吧。”
“谢大庄主。”大茶壶乐了句,忙替载啸换上裤子,穿上衣服,束上玉带,这才忙事去了。
载垕见了载啸脸上的血迹,摇头叹息了一声,伸手用衣袖去抹血迹,说:“皇弟,今天多亏了你,不然皇兄的命休也。”载啸摇头一笑说:“皇兄,你这是甚么屁话。你我是兄弟,往后再听你说这种话,我可恼你啊。”
这就是他们兄弟俩争夺权势之外的情感,赵虎和王豹听了也感到欣慰。
“祥王,听说你在京城置了座大宅子,我和豹子有些江湖朋友,功夫都不差,要不给你找十个来护院。”
载啸在赵虎的胸口捶了两拳,笑笑说:“前辈,你是我皇兄的护卫,本王不会和你客气,到时要用,本王会开口向你要人。汪公公也给本王找了两个锦衣卫,可本王现在不往外走,要了随从也没用,就退了回去。”
闲聊了几句后,载垕突然问:“皇弟,你对大臣们的私下议论,是怎么看的?”
“皇兄,都议论些甚么?我不在宫里,不太清楚。”
“立太子的事。文臣支持我,武官支持你,父皇也拿不定主意。”
“臣子就爱瞎起哄,没事找事,就怕天下不够乱。”
载啸笑了句,一连喝了三碗茶后,说:“朱家的江山,这些臣子瞎操甚么心,巴不得我们兄弟俩自相残杀,他们隔岸观火,趁火打劫,渔翁得利。再说了,我这人坐不住,就爱打杀征战。父皇百年之后,皇兄你坐江山,我开疆拓土,怎么也要将我朱氏江山扩大个几倍。只要没了鞑靼与瓦刺,再节制好后金,那大明江山就能千秋万代。”
这话听得载垕舒畅,点头说:“好,到时我主政,你拓疆,边关必安宁,百业也兴旺,再现我大明盛世。”
裕王话是这么说,但骨子里就没想过要争太子做皇帝,和祥王的感情也很好,现在的日子够逍遥自在了。他不想坐在龙椅上给自己找烦恼,反正又不缺银子花,整日吃喝赏花,纵情于乐,做个千岁王爷要比万岁皇帝快活多了。
但一朝皇权一朝臣,裕王府有太多的幕僚,不论文武都是才,谁都盼着裕王早日登基,权落他们之手。
当年方皇后要害死瑞妃母子,依赖的就是裕王府的这些文武幕僚,但走的是曲线,没找裕王爷,而是李王妃。她的话很有说服力,说原本只有裕王一人,那是不争的储君,立不立太子都一样,日后的江山总是裕王府的。但突然多了个聪明伶俐的载啸,还成了皇上的开心果,这也就来事了。万一哪天载啸做了太子,那就是日后的皇帝,从此就再也没裕王的事了。如裕王做了皇上,那她生的儿子就是太子,到时母随子贵,她李王妃就是日后的皇太后。
这是实在话,李王妃也就听了进去,找裕王府的文武幕僚商议,看怎么才能弄死载啸。
虽是裕王府的慕僚,但谋害皇子灭九族的大罪,高拱,陈以勤,张居正都觉得李王妃的想法不好解。如说假话搪塞不了,说了真话容易出事,故坐了半天三人都装傻,只怕祸从口出,招惹了皇上。
李王妃这人虽心眼小,但也不笨,先抖露出了方皇后在朝中的势力,再说皇上哪天心血来潮立载啸为太子,那他们这些幕僚也将春梦一场。最后,承诺高拱他们三人,只要裕王做了皇帝,那他们就是朝中重臣。
朝中重臣,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陈以勤三人终于心动了,这妙计也就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