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祗没有食言,在雪冷离开霍国的第二天,宫里传出有刺客,黄瑜被重伤,不治身亡。但是,刺客留下了一张纸条,上书此人是荀昭夜必杀之人,若是霍骁有不服,荀昭夜必定奉陪到底。
当雪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当然是因为愤怒。她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相信了君祗一回,他却如此卑鄙的留了一手。
荀昭夜反倒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在我大荀犯下重罪的女人,霍骁能如何,雪冷,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但是,雪冷的愤怒还未平息,很快就被另一个事实给越烧越旺了。原来,在雪冷离开束城的这十余日。恰逢离千秋的生辰,离千秋提出要百名五岁以下的童男童女祭天以求得她容颜不老,圣恩常在,并且提出,瘦弱的不要,残疾的不要,重病的不要。以荀昭夜宠溺她的程度而言,自然是满口应允。束城的健康孩童几乎就这样被抓了个精光,本就只剩老幼妇孺的束城,现在已经残败不堪,皇城哪还有皇城的样子。雪冷想着荀昭夜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他怎会如此糊涂。这些年她辛辛苦苦的为他打下的江山,守着的江山,怎会如此被他肆意亵玩。
雪冷提着剑就向千秋殿奔去,这个女人在一日,大荀的江山就会早一日失守,她用着姐姐的皮囊,却做尽苟且之事,雪冷就算是死,今日也绝不能让这妖妇继续活在这世上。
千秋殿前侍卫们依旧不肯放行,一旦离千秋出事,他们的脑袋也会不保:“将军,将军不可,将军请您三思啊!”
“让开,如若不然,本将今天就让你们人头落地。”雪冷面色越发难看,杀气越来越浓烈,她的气势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一个经历过修罗场的人,怎么会将这些小喽啰放在眼里。
雪冷身上的煞气让侍卫们渐渐后退,突然,从千秋殿里传出一声尖叫,一道黑影背着离千秋从墙上跃出。
雪冷心下暗叫不好,也无心与这些侍卫们对峙,直奔那道黑影而去。黑影的功夫不错,特别是轻功,背着离千秋跑居然还能和雪冷不相上下,翻过皇宫的院墙外面就是一片密林,雪冷一开始还能够跟上,可是天色越来越黑,雪冷在黑暗中的视力本就不好,加上还有树干扰,追了不多久就追丢了人。
当雪冷再度回到千秋殿的时候,千秋殿前已然跪满了人,荀昭夜的怒气从他的四肢百骸散发出来,雪冷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雪冷没有见过荀昭夜这个样子。就算是她打仗丢了三座城池的时候也不曾见过荀昭夜如此可怖的怒容。雪清是他的命,雪冷一直都知道的。
“雪冷无能,没有追上绑走璃妃的歹人。”雪冷站着作了个揖。她本就是要杀了离千秋的,现在她被人掳走对于大荀来说说不定时间好事,其实雪冷并不觉得自己犯了多么大的过错。
“跪下。”荀昭夜狠狠地盯着她。那个眼神,雪冷想这一辈子她可能都不会忘记。
“臣没有跪下的理由。”早在荀昭夜赐封雪冷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开始,就免她跪礼了。
荀昭夜的脸上怒容未消,反倒笑了起来,那个样子可怖极了:“你放走了那个刺客。”
“雪冷没有。”
“你早就想杀了她,你以为,这样,朕就会多看你一眼吗?赵雪冷啊赵雪冷,你不要以为朕对你的一再忍让就是喜欢你,如果你的姐姐不是雪清,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这么多年你在朕身边,你的心思朕会不知道?你真以为我荀昭夜是个傻子?朕不戳破你,是给你留了面子,你以为劝朕杀了你的姐姐,现在又杀了离千秋你的地位就会有什么改变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雪冷的心意就这么赤裸裸的被剖开,被若同草芥一般的展示在众人面前。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她一心保护着的男人。她何曾奢求过什么,她又何曾如他嘴里这般不堪了。姐姐是死于天劫,这是不可逆的运数,若是荀昭夜没有杀了她,那么姐姐连全尸都是不可能留下的。离千秋,呵呵,这更是可笑,她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也该杀了这个妖妇。雪冷很累,追黑衣人是一方面,心更累。她不怕在全天人面前丢脸,但她却怕在他面前丢脸,为了不丢脸,这么多年来,她隐藏自己,没想到一朝竟落得如此境地。
背后被人推了一把,膝弯处也被一顶,雪冷没能站住,就这么跪了下去,看着众人的目光,她觉得此生没有如此屈辱的一刻,可她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她咬紧了牙关:“我没有。”
荀昭夜走到了她的面前,勾起她的下巴:“没有?是你没有想杀了雪清,还是你没有想爬上过朕的龙床?”
“啪”地一声,脸颊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雪冷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她的心有一点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荀昭夜。她以为的命运现在跟她真正的命运开着天大的玩笑,她曾经为这个男人多少次的出生入死,他似乎全都忘记了。雪冷没有再吭声,言已至此,再没有了争辩的理由和意义,也对,他对于姐姐以外的女子一贯都是凉薄的不是吗。况且,有谁会去关心一颗棋子的内心呢。
棋子啊,本不该有心的。
雪冷被关进了天牢。
进了天牢以后,雪冷才知道为何荀昭夜会发这么大的火,原来那人在劫走离千秋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张字条,就跟君祗派人杀黄瑜时的那张如出一辙,意思大概是:劫走离千秋是礼尚往来,也感谢雪冷为他们争取了劫人的时间,若是荀昭夜也不服,大可来找霍骁理论。
好一个礼尚往来,雪冷却成为了这局棋里最无辜的受害者。又是君祗,雪冷暗暗咬碎了银牙,等她出去,必与他势不两立。
当然,荀昭夜一定会放她出去的,她了解的,荀昭夜再怎么生气,她都是枚最好用的棋子,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