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方设法的想要去骗他的爸爸,让这笔钱经过他的手,这样一来,什么事都好办了。
呆呆一人,考虑了一个下午,在自己觉得计划万无一失后,他回到家里,吃了晚饭,立刻洗澡。
觉得一切准备妥当,他找上了爸爸:“爸,车钥匙给我,我想去舅舅家一趟,好久没去了。”
走门串亲戚,农村的亲戚都在一个镇上,只要太久没去,家里人就会唠叨。
对于儿子能这样说,文爸爸觉得很欣慰,竟然可以提出去串亲戚,对于这事,长辈当然是答应了,文爸爸不会担心文兴国把摩托车骑去干坏事,反正什么时间去,什么时间回来,只要一问,自然清清楚楚。
为了不让爸爸看出端倪,文兴国不敢提钱的事情,如果爸爸没提,他就打算去舅舅家坐一会,在回来的时候把车子卖了,先还一点。
等到他把车子推到门口时,文爸爸想起了借钱的事:“去了后,顺便叫你舅舅把钱拿给你带回来,我一会儿打个电话给他。”
在文爸爸看来,儿子已经是要拿身份证的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大人了,可以为家里分担一些,文爸爸才会这样说。
听到爸爸的话,他心中窃喜,但是依旧装模作样,只求蒙骗过关。
在舅舅家坐了一会儿,聊了些家常,由于有文爸爸的交代,舅舅把五千块交给了文兴国。
本来就是来骗钱的,拿了钱之后,文兴国就觉得坐如针毡,一心想着还钱的事情,没过多久就提出要离开了。
舅舅以为文兴国会立刻回家,自然没有多作挽留。
可是文兴国那会回家,他直接把车子骑到了赌场。
挤进了熟悉的人群后,见到长毛正在做庄,他心里很是纠结,如果把三千块还了,那么剩下的钱回去要怎么交代?
当他看到长毛输了一把,赔上了那么多钱后,以前秦振华的事情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们每一次欠钱后,偷了车,秦振华都是一把就压了下去,每一次都是赢,钱还上了,他们还可以大吃大喝。
心中已经痒了起来,就算是文兴国再怎么压抑,都压不下心中的想法。
在长毛的催促下,文兴国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把五千块都压了下去,他握紧了拳头,揪起了心。
如果真的像秦振华一样,那么他不仅还了钱,家里也不用交代,最重要的是他还会多出两千块钱可以花天酒地。
“豹子……通吃!”
“靠!我说庄家的手气太好了吧?”
“他吗的,老子输掉几千了!”
“这样的手气,要我们怎么赌啊?”
这次的运气没有在文兴国的身上,他直接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家里是回不去了,回去了一定要被揍死,就算是没被揍死,也会被长毛他们弄死的,两边都没有好结果,他想不出破局的办法了。
“长毛哥,我去拿钱还你,你能不能借我二十块买包烟?”
长毛一把通杀后,心情自然大好,这一把就把刚才输的都赚回来了,还是多赚了几千块,他知道文兴国这把压了很多。
但是赌钱的人,在手气好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别人借钱,长毛不能除外,只是文兴国输了那么多,不给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给你吧,什么借不借的!”
心情大好的长毛,随手一甩,就是一张一百的人民币,他想趁着自己的好心,在接下来可以大杀四方。
垂头丧气的文兴国一脸迷茫的走出赌场,至于是怎么走出来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怎么买的酒,买的烟,还有农药。
他骑着摩托车不知道逛了多久,不知道该去那里,他只知道不能回家。
不敢回家的他,找了一处他觉得安心的地方,随着黑夜渐渐的宁静下来,他遥望着村子里的灯光渐渐熄灭,他的心出现了慌乱。
他不知道最后一点荧光弱小的灯光,已经有多久没亮了,心乱如麻的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的心里面好像有一块石头压着一样。
他机械式的往箱子里摸出啤酒,没有开瓶的工具,只是放进嘴里,用牙齿一咬而已。
此时,他只能寄托酒精能够为自己壮胆,但是越喝他就觉得越害怕。
害怕的心理使他头脑清醒,他知道家里跟赌场两边都没办法交代了,他想尽办法,希望这次可以避开这个难题。
然而越想越烦的他,一次次的给自己灌酒,可是酒精对他爱莫能助!
本来酒量很差的他,晚上不知道怎么了,他很希望喝醉一场,想借着酒精的作用,让他在醒来后会发现,这些只是一场梦而已。
酒精不能使他昏沉,反而更加清醒,他想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不免是一阵后怕,其实他早就有听别人说过,有人怀疑镇上的盗窃是他做的。
他知道盗窃迟早会被发现,他想到会进监狱后,他就更加的害怕了。
在这个酷夏的夜晚中,各种心灵上的恐慌,使他感觉到了异常的寒冷!
他想过立即跑人,但是他知道,长毛有的是办法把他揪出来,而到了那个时候,不仅要被狠狠的揍一顿,甚至连性命都会堪忧。
他想起长毛他们那伙混混打人的场面,不禁的打了个寒碜,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的他,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因为他可不想被别人拿刀子捅。
他想回去跟家里人说,但是回家后的结局一样不会让他好过。
他知道就算是回家了,根本就是无济于事,五千块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还要再拿出几千块去还给长毛,这样非得被爸爸打死了不可。
过多的压力会让人成熟,但是同时也会让人崩溃,文兴国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让他到了崩溃的边缘。
没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他只能继续胡思乱想,可他不知道,一个决定会让他面临着不同的结局,一念之间,可生可死!
当他再一次往旁边找解愁的酒时,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被露水打湿而变得软化的箱子,空荡荡的箱子,就像他的心一样,让他失去了最后的依仗。
失去了他所能依赖的精神寄托后,他的脾气变得极为不稳定。
“啊……”
一声大吼过后,回复他的只有在寂静过后逐渐响起的虫叫声,让他觉得更加无助。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被他丢在一旁的农药!
早在从赌场出来后,他就有了极端的想法,只是年少的他没有勇气执行!
之前在浑浑噩噩中,文兴国将农药拿在了手里,拧开盖子后才发现,自己还是没勇气喝下这瓶农药,于是,他扔掉农药,继续用酒精麻痹着自己,这让他忘了早被拧开的农药瓶子。
现在酒已经喝完了,这个瓶子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让他先前强行压下的极端想法,又重新冒了出来!
极端的想法,让他无助又害怕的性格不再懦弱!
他捡起瓶子,闻着那股奇臭的农药味,他麻木的站在原地,这一刻不知道他在想做什么?
他呆呆的站了很久,直到一声鸡鸣响起,才让他清醒过来。
不再是犹豫不决,他仰起头,抬手就把农药灌进腹中。
火辣辣的液体穿过喉咙,如火灼烧……
肚子中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搅一样,立即传来刀绞般的疼痛,让他害怕了,他立刻把手指伸进喉咙,想要把刚才喝进去的农药给扣出来。
可是他的脸色极速发青,力气也快速消失,让他已经没了自救的能力!
在这个逐渐亮起的清晨中,这一具蜷缩在路边草丛里的冰冷尸体已经僵硬了。
他那还有些稚嫩的脸已经僵硬了,可是发紫的脸上,满是恐惧与后悔,瞪大了的眼睛里,大概还有不甘吧……
这一个晚上,注定有几个家庭无法入眠,文兴国的家里人,连带亲戚邻居,都是走上了这个早早就已经熄灯的小镇,他们穿梭在每一个村子里,黑暗给了他们无尽的恐慌。
文兴国一夜未归,让家里人找遍了他所有有可能去的地方,依旧无法寻到人,一夜搜寻未果,让每一位担心他的人尽显憔悴之色。
落后的思想,加上没有过多的通讯,才让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求神拜佛,去相信那些牛鬼蛇神的说法。
各种迷信的说法,在这些人中早已经弥漫开来,每人对这些都是各持己见。
他们都以为文兴国中了邪,要不就是被鬼怪迷了心智。
已经快要失望的文家父母,他们宁愿选择后者,因为中邪就会没命,被鬼怪缠上了,还有救回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