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四国末年，星辰突变，将星闪耀，南辰当道，及其陨落，北斗始现，二五交错，白雪为先。三八纵横，山河自敛，彼可代之，百年垂延。
然则南辰倒置，阴阳两合，武曲久随，文昌招至，变数之间，其意自见。
卫长安坐在清风寺的禅房里，想起刚才白发白须的方丈让她稍等的模样，有些迟疑的抠着自己的指甲，发呆。
“女施主，请跟我来！”
一身袈裟的白衣小和尚在卫长安发呆的间隙走到卫长安的身边，弯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眼神带笑的在前方带路。
卫长安眼神一闪，对于清风寺的主持在卫慇出征之后，忽然送信给卫府，请她上山一叙的这件事，让卫长安心下怀疑。
却因为清风寺的和尚基本都是得到的大家，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送信之人前去清风寺一探究竟。
谁知道，寻她前来的居然是当朝国师。
“大师今日寻小女前来，可有要事？”
卫长安坐在国师的对面，浅笑着望向对面白发白须的老和尚，轻笑着开口，但那笑意却未及眼底。
被称之国师者，基本上在大秦都是有大才的，若是一点心计手段都没有，怎么可能力排众议以和尚的身份高座云端十几年都无人撼动他的地位？
只是如今他却毫无预兆的将她请上山来，就算知晓着老和尚未必能对她怎么样，也还是提着心坐在对面，如临大敌的等着面前的人发话。
“施主不必紧张！”
国师摸着自己的白髯轻轻一笑，笑的慈眉善目，面对卫长安的咄咄逼人，这老人倒是平和许多。
“这几日听闻天下烽烟四起，卫姑娘身为卫家嫡系，有何想法？”
和尚淡笑着抬起头，盯着卫长安锐利的眸子，平淡里带着包容，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想法？”
卫长安嗤笑一声：“我一女流之辈，又能有什么想法！”
“卫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昔日你我第一次相见，我观卫姑娘身上杀气肆虐，和当年刚下战场的卫大将军一般无二，卫姑娘若不是天赋异禀，就一定经历过战场血腥，这点眼力，老衲还是有的！”
“大师乃得道之人，也关心红尘俗世吗？”
卫长安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和尚半晌无语，良久之后，才叹息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这江山乃是楚家的江山，天下是皇家的天下，卫家所做的只是为大楚皇室守护者天下江山，万万臣民，仅此而已！”
卫长安也不怕这话传出去，看着面前老者苍老的模样，忽然轻笑一声：“大师，您既然已经出世，就莫要再管着红尘俗世的纷扰了！”
老人眼神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容置喙额模样，在卫长安准备起身行礼离开的时候，猛然开口道：“人道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卫长安闻言一愣，转头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不懂为何他突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看着卫长安主题，国师仰起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声色额打量着他的卫长安：“将星临世，老衲夜观天象，发觉能动摇着大秦根基的将星居然出自卫府，卫府之内卫慇虽征战杀伐多年，却也只能称得上是杀星，可是卫府嫡子意外身亡，卫家嫡系只留你一人，老衲今次才请女施主前来一叙！”
“那大师看明白了吗？”
卫长安笑的讽刺：“天象之说本就虚无缥缈，大师信，我可不信！”
“你不信不要紧，陛下信就行了！”
老人不动声色的将话语权拿到自己的手里，却见卫长安站在一旁笑的猖狂。
“就算没哟将星临世，卫家早就已经成为大秦皇帝的眼中钉！”卫长安左边唇角微微一勾，冷眼看着地下老人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不忍。
“我卫家守护大秦上百年，若是想反，早就反了，先帝崇文二十四年，大秦边境有失，我祖父带病上阵，退敌十里，回来听到的便是我卫家因通敌之罪满门被拖入大牢！”
“后卫家平反，卫氏旁系伤亡惨重，卫氏一门嫡系二十六人活下来的不足两成，大师……您倒是说说，这笔账我们卫家该找谁算？”
卫长安冷眼看着国师张了张嘴。
“说起来也没关系，你身后的人就算知道了我说的这些话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哥哥已死，我父亲人在边境，卫家这些年的u努力，即便不能闹得大秦天翻地覆，全身而退也是没有问题的！”
卫长安冷笑：“卫家若是还想当年那般忠心无二，怕是卫家满门都保不住了！”
卫长安低低一笑：“别人不知道我母亲怎么去世的，我还不知道吗？”
听着卫长安带着怨毒的话，老人一时无语，只能木然的转动着佛珠。
“国师大人，这江山万里也不是你呢，这世道英才辈出，权利惑人，卫家从来没想过荣登九五，若不是哟入耳逼人太甚，我们何至于此？”
“你就不怕你这些话……”
“怕！”
卫长安冷笑：“怎么不怕，可是再怕我也得说，大秦皇帝早已昏聩，陛下宠信妖妃，亲奸佞，远贤良，因为一句挑拨的话就要治肱股之臣于死地，这样的大秦，已经不值得卫家守护了！”
卫长安眼神里的冷光让国师的眼神眯了眯，转而扫过禅房屏风之后的衣角，终于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卫长安掩去眼神里的了然。
若是今天来这里的只是那个没有经历过十年沙场的卫长安，那么说不定还会被眼前的这个老人瞒过去。
可是她早就经历过生死，虽然比不上这位老者老谋深算，但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些话其实是说给另外的人的。
卫长安冷眼看着那一室寂寞无声，终于在老人闭眼默默转动佛珠之后，起身离开。
“她说的话能信吗？”
屋子角落悠悠传来一个男声。
“卫长安虽然风评不好，但是……从不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