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怎么回事?”钱大福听见安九笃的喊冤声,眼前一亮,趁着安九笃的声音喊老唐。王建民的表情抽搐两下,本想躲过去,先去看看小飞的想法落空。王建民恨恨地看着钱大福。
心想,钱大福你个老崽子,真看不出来你是军人出身,城府这么深,心眼子使得这么顺,就坡下驴的本事谁都比不上。
“钱书记,王局。”唐国强立正,像模像样地敬礼。钱书记看着唐国强点点头,王建民的眉头又再次拧起来。他觉得不太对,自己是局长,是唐国强的顶头上司,书记只是辅助政治工作,就像是政委一样的角色,现在唐国强竟然把钱大福放在自己前面打招呼。
唐国强干了不少年头的警察,虽然心性一般,但是对于场面上的道道,都清楚得很。现在竟然反着来,不先跟自己打招呼,确立身份和队伍,立正对得是钱大福,敬礼敬得也是钱大福。王建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唐,什么情况?”王建民抢了话头,想要试试唐国强。
“王局,这个情况,我也不好说。因为我我们也没有掌握具体的证据,不好乱说。”唐国强模糊地打马虎眼。
“进去看看吧,方便吗?老唐。”钱大福笑嘻嘻地看着老唐,不谄媚可总有种阴谋的味道。
“这个,王局?”唐国强看着王建民,征询着他的意思。
“进去看看吧。”王建民心想,你当着唐国强的面问我好不好,我能说不好。该把我当领导的时候不表态,现在要担责任了,你问我行不行。王建民灵光一闪,想通很多事情,那就是唐国强是钱大福的人。
事情一出,先来的是钱大福,而不是自己,说明唐国强最先通知的就是钱大福。从见到唐国强到现在,他的表态对象是钱大福,他做事的利益受体是钱大福。王建民感到这次凶多吉少。
“小周,把门打开。”唐国强把人领进去,安九笃脑袋上带着纱布,坐在那里,面色平静。王建民觉得安九笃不对劲,刚刚还气愤地喊冤,进来看见自己,不激动,不愤怒,而是像在静静地等着自己。
“姓名,年龄。”王建民看着安九笃伸手朝着王建民要笔录。
“安,二十五。”唐国强还没来得及答话,安九笃就抢话报告自己的情况。
“没有让你说话。”王建民官威蛮大,怒气冲冲地看着安九笃,架势是要把火气都撒到安九笃身上,顺便给他个下马威。
安九笃能看出来,王建民的为人,城府极深,谋定后动。很会打头枪,最会的就是上来就把人喝住,这也是警察的套路,总要拿出我知道你的一切,来吓唬住你,才能问出更多的东西。
“袭警的事情怎么没有?”钱大福傻眼,没有想到他反客为主,要在这里把袭警的帽子给安九笃扣上。钱大福知道唐国强的脑子没有这么聪明,反应不快。想来中规中矩的他,一定会被这句话搞乱。
“袭警?他是伤人案,不过也不是他伤人,而是老鹰伤人,这件事不好办,因为那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而且不能证明老鹰和他有关系。”唐国强被安九笃挑明地清清楚楚,完全算是有备而来。
“我没有伤人,刚才还问我袭警的事情,我不是说我是目击证人。”安九笃的话音不大,也不激动,也不愤怒。
钱大福真想哈哈大笑,没有想到唐国强学聪明了。不过看着安九笃的冷静,他知道八成是安九笃给他打过预防针。
这个小年轻,看来不一般啊。钱大福的认知没有错,作为军人所有的战略直觉没有错,唐国强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能说出一番攻守皆备的话肯定是安九笃教给他,或者说是安九笃间接提醒他。钱大福开始正视安九笃,他想看看安九笃还能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你是袭警案的嫌疑人?”王建民声势颇大地质问安九笃。安九笃并没有直接回答,唐国强有些焦虑,他相信安九笃,却不信任王建民。因为,王建民的从政经历还有其在位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认为就算有神仙手段榜身的安九笃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王飞是嫌疑人。”安九笃冷静地跟王建民说话。安九的回答很有意思,他不辩驳,他不喊冤,不像其他的惯犯那样。他直接说王飞是嫌疑人,打乱了王建民的安排,也把袭警的案件,让自己从目击证人的角度给王飞定性。
“你怎么能够确定王飞是嫌疑人?”王建民并不知道安九笃已经知道王飞是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在诈安九笃。安九笃的优势在于已经掌握王建民的情况,可王建民却没有掌握安九笃的情况。
“因为是我亲眼看见的。你们竟然还想陷害我。”安九笃一句话就把王建民堵死。安九笃不害怕。不论遇见任何事,只有以不恐惧为前提,才能有成功的可能。恐惧是击破所有人心理防线的最尖锐,最有效的方式。
“亲眼看见,作伪证的判罪是很重的。”王建民不管安九笃说话是对还是不对,直接就给他巧妙地扣上作伪证的帽子,还为袭警的事情埋下伏笔。
“王局是要诱供还是要逼供?”安九笃把带着手铐的手放在桌子上,看着王建民。
“若是王局要诱供,那么怪我思维不够敏捷,不够机警,中了你的圈套。要是逼供,我也无话可说。”安九笃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建民,饶有意味。
王建民看着安九笃,他很明确地感觉到,这个安九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主,不害怕自己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他总能抓住自己的很多言语漏洞,还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弱点。他不在乎自己问他的尖锐问题,他不躲避,但也不面对,他以攻代守,把问题用另一种方式扔回给自己。
“王局是很有原则的人,在公安这条战线上作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情?你不要心怀叵测。”钱大福适时地放出一句话,看似是在帮着王建民说话,实则把王建民的后路堵死,让他必须秉公执法,加上自己的影响,八成这件事就可以定下。
“王局是不是有原则,我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刚才的王局可是没有查清楚事实,就胡乱扣帽子。我是不是可以投诉?”钱大福看着胡搅蛮缠的安九笃,觉得这位先生还能拉下脸来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真是能屈能伸。
“投诉?我做事情向来严肃公正,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是也不会放过一个好人。在我没有确定你是好人坏人之前,我们全部当作坏人处置。因为我只有把每一个人当作坏人,才能保证不会有意外。”王局的话说的大义凛然,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魄。
“哦?那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处置我?在看过我的笔录之后,没有实在具体的证据之前,就给人乱扣帽子。怎么,警察局长就能够为了自己的儿子,让别人做替罪羊?”安九笃的话越加锋利,一点没有迂回。
钱大福有些吃惊,安九笃不像是一个没有心思的人,但是为什么说话如此不遮不掩,安九笃却并不害怕,更不会觉得不对劲,所有人都正站在审讯室门口,静静听着安九笃锋利的话语,于王建民唇枪舌战。
“你不要以为你的胡搅蛮缠就能够为自己开脱。”王建民看着安九笃说话,话语非常坚定,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胡搅蛮缠?笔录你看过没有?”安九笃看着王建民,王建民身后站着一干干警,尤其是钱大福,还有唐国强都站在后边,他不敢乱说话,尤其是不能乱说话。
“看过。”王建民老老实实地说话。
“证据,你们警局是有还是没有?”王建民也只好跟着说没有。
“好,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走,伤人案没有我的事情,袭警案也和我无关,我作为辅助调查,现在的我的应该可以走了吧?”安九笃顺势把自己拉下去。
王建民有些心惊,他可不能让安九笃借口离开,不然王飞必然要被牵连进袭警案。
“可以走?做完笔录就能走吗?你现在是要辅助调查,袭警案不是小案子,你说走就走,你觉得合适吗?你身为国家公民,怎么不能尽一下义务,帮助我们调查?”王建民说话暗含机锋。
安九笃如果说走就走,那么他就没有尽一个国家公民的责任。如果他不走,那么王飞的袭警案就很有可能由他来背锅。
“好,不过我要求对质。我们不可能串供,因为我们是分开关押的,没有可能串供。”安九笃把话压死,王建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钱大福就张嘴接话。
“把人带过来。”钱大福话刚说完,老唐就接上话。
“小张,把人带过来。”王建民听到这句话才知道,一直像老好人一样,避开办公室斗争,躲开政治斗争的老唐是钱大福一脉的人,在蛰伏许久之后的老唐,终于在关键时刻,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
“爸,你终于来了,就是他指使老鹰抓伤的我。”王飞一进门就冲着王建民喊话。
“闭嘴,我现在是王局。”王建民的话虽然说的好听,但是没有水平。这话再没有心思的人也太没有水平。
“王飞,你在车上想打我,但是却因为警察不允许你伤害犯人,你就把小警察打伤,还替罪到我身上。”安九笃话刚刚说完,王飞就傻眼了,他没有想到这个没权没势的人,竟然敢当着自己警察局长老爸的面喝斥自己。
“谁说我打人了?”王飞着急辩解,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掌控全局。安九笃漂亮地打出个时间差,在王飞还没有看清局势的时候,就问话。
“你没有打人?警察就是你可以打伤的。”安九笃突然提高八度,气急败坏。
“我哪打他了,是他犯病,突然冒过去挡着你。”王飞因为脸上的伤痛,喘着气反话,着急撇清自己的故意伤人。
可是话音落下,王飞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不过想着自己的老爸在场应该没事。可是又转念一想,如果老爸掌握局面,不可能让人给自己带着家伙事过来。
扭头一看王建民自己老爸的脸,他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
“我没有诱供,我只是在说我自己的想法,我的笔录里也是这么写下的。所有现在,袭警案你们明了了,摄像机也录下来了。我可以走了吧?”
安九笃说完话,把手往前递一下,让老唐解手铐。老唐会意,在解手铐的时候轻轻笑着向安九笃示意。
钱大福将安九笃送出来,看着安九笃,他感觉自己已经对这个先生起了很大的兴趣。而在看见宁燃婷之后,他忽地愣住,似是想起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