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钱寒”和“嫌钱腥”是两句白话。
今时今日这样的环境中,每个人对生活态度都极为不相同,面对压力,有的除了做正职外,还继续去做兼职,没日没夜的做到腰都伸不直,有空死没有空病的拼老命挣钱,这就叫做“发钱寒!”
有的人呢,穷风流,饿快活,翘起双手什么也不做,却还要天天打麻将,把借贷当收入,靠赊账过日子,这种就叫做“嫌钱腥”!
黄胜利承认,他的儿子有病,尽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病。他也同样也承认,他自己也有病,不过他的病不用医生看,他自己就很清楚,无非就是两样,“急性发钱寒”与“钱包干硬化”!
他想要钱,做梦都想要,但不是为了自己能风光富贵吃喝享乐,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谁都想不到,堂堂一个局长,却是连儿子的出国治疗费都弄不出来,但黄胜利知道,自己真的拿不出来,那不是二十块,那是二百万呢!。
面对这个事实,黄胜利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贪污上的失败,还是清廉中的成功。唯一知道的就是好说不好听,中看不中用,再多的名誉都不能解决他实质上的困难。
黄胜利不是“嫌钱腥”,他很努力,也很想要钱,可是他很清楚,什么样的钱可以要,什么样的钱不能要,而且一分都不能。尽管这种原则,在他的女人看来是那么的食陈不化,但黄胜利明白,如果他想活着,还想在仕途这条路上走下去,他就不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所以,当他回家的时候,女人告诉他,家里中午来了两个客人,他立即就警醒起来!
此际正是多事之秋,自己因为主持这个油水极丰的国土工作,一直就被许多人盯着,更何况是拍卖会即将开始,所以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司老总均是千方百计,百计千方想向他送礼。
黄胜利很清楚,别人凭什么给你送礼,不就是看中你手中的权利,想从你这谋得好处吗?羊毛出在羊身上,他给你一撮羊毛,你很可能要付出一只羊的代价,尽管这个羊是国家的,但黄胜利还没有傻到做亏本买卖的程度。
黄胜利这样问的时候,他的女人竟然很爽快的承认,她收了。
当黄胜利立即就要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他的女人却“卟哧”一声笑了,掉了掉摆在茶几上的两个烂苹果和一张破纸道:“我就收了这两样东西,你不是连这样也要收拾我吧!”
黄胜利莫名其妙,什么人会送他这样的礼物呢?
走近茶几,拿起两个苹果仔细端详,表面没有什异样,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再用刀子切开,也没有什么不同,里面也没有藏钻石金子一类的东西,看样子就像是两个普通的苹果嘛!
然后,他又拿起了那张纸,仅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这不是一张两块钱的彩票吗?
这送礼的人,是不是有毛病啊?黄胜利百思不得其解。赶紧把正在服侍着儿子喝粥的媳妇叫了过来,询问起那两个客人的姓名。
“那男的叫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个女的自称是田中集团的,而且她还说自己是个总裁呢!”女人回忆着道。
“那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黄胜利又追问道。
“没有说什么,不过这张彩票却是她出门以后又倒回来交给我的,还让我转告你,她来过了,就这样子!”女人接着道。
“哦!”黄胜利点头,却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人见他没话说了,这就去把轮椅上的儿子推了过来,然后打开了电视。
在女人给儿子找动画片看的时候,恰好跳到了新闻台的时候,黄胜利就大声喊停,把女人吓了一跳,而他那个儿子小冬却还是木然的表情。
“一惊一咋的干嘛呀!”女人埋怨的瞟黄胜利一眼。
“看这个,看这个!”黄胜利指着这个正放着福彩现场开奖的电视台道。
“看就看嘛,叫这么大声干嘛,把儿子都吓着了…….”女人正说着,突然也跟着惊声叫起来,指着黄胜利手中的彩票问:“难不成这上彩票上的号码就是这期的中奖号码!”
“这,不太可能吧!”黄胜利也是吃了一惊。
两夫妻认真的看起电视,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对下去,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现场摇出的号码和他们手上的,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这一下,两人就更疑惑不解了,女人抢过黄胜利手中的彩票,认真的看了看,不由失笑。拍了拍男人的手说,“老黄,你说我们两公婆傻还是不傻,拿着上一期的彩票,来对这一期的号码,就算中了也没有我们什么事啊!”
“上一期的?”黄胜利低头看看,可不是嘛,这彩票上的是119234期,可电视上放的却是119235期。
松了一口气,正要放下心来的时候,想起女人刚才的话,心中又是一惊,因为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赶紧的拿起了电话,拨查号台,很快找到了福彩中心的号码,然后就直接打了过去,询问上一期的中奖号码。
那边接线小姐甜美的声音一个数字接着一个数字的报读,黄胜利也在这一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重复,当七个数字都报完之后,黄胜利呆住了,傻了似的呆坐在那里,就连接线小姐连声询问他还有什么需要都没听到。
他的女人见他这么痴痴呆呆的,不由就摇了摇他,“老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黄胜利神思恍惚的挂上电话,这才喃喃的道:“中了,中了,中了!”
“什么中了?”黄胜利的妻子疑惑不解。
“这张采票就是上一期的中奖号码,奖金,奖金,五百万!”黄胜利异常吃力的解释道。
“啊?”黄胜利的女人也呆了,她做梦也想不到这张破旧的二元彩票会价值五百万啊!
夫妻俩都傻在那里了,大眼看着小眼,一时间竟然都反应不过来了。
“老黄,我们该,怎怎么办啊?”女人结结巴巴的问黄胜利。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黄胜利的心里极为惶恐,可是他的表情却和他生病的儿子一样茫然。
“那要不,咱们,咱们去领奖?”女人试探的低声问。
“领奖?领什么奖?”黄胜利好像是被儿子传染了似的,脑袋变得不灵光了。
“还能领什么奖,自然是这张采票上的奖啊!”女人白他一眼道。
“不,那怎么行啊!”黄胜利摇头晃脑的道。
“怎么不行?有了这个钱,咱们儿子就可以出国去治病了啊!”女人道。
黄胜利心中一跳,愣了一下后,又赶紧的摇头,“这个钱不是咱们的啊!咱们不能要啊!”
“怎么不能要啊,这个福彩不记名,谁都可以买,我也偶尔会买,只要中了奖,谁都可以去领奖,这张彩票虽然是别人送的,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有谁能知道呢?就算上面要查,那也不能查到什么啊?当官的也是人,当官的就不兴买采票,不兴中奖了?老黄,听我一次吧,这个钱不会有人知道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女人对自己的丈夫谆谆善诱着道,最后又悲苦的看一眼在旁边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儿子,凄声道:“为了他,你就破一次例吧!”
“这个事情,跟本是纸包不住火的!”黄胜利苦笑,板着指头一个一个的算给她听,“知我知,这就两个了,那个送彩票的呢?还有那个买彩票的呢?四个了。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肯定不只这么几个人,到最后查起来,咱们家也是照样玩完的!”
女人沉默了,对丈夫报以幽怨的眼神。
“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他妈,你的心情和我的心情不是一样的吗?我也想儿子好,我也想让他健康平安快乐啊!”黄胜利叹着气,缓缓的对自己的女人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人家费了这么大的心机,绕了这么大一圈的送给我们这么大笔钱,他们所图的有多大呢?我现在手上正忙着那个充公资产的拍卖,他们田中集团就是竞拍方之一,他们给我送这么大笔钱,不就是为了要我告诉他们标底吗?”
这件事,确实就如黄胜利所想的那样。
麻由妃美送给他的这张彩票,并不是她自己买的,也不是他们集团内哪位员工买的,而是一个她跟本就不认识的人,为了找到这个中了五百万大奖的人,麻由妃美可说是费尽了心机,然后以五百万的原价买下来的。
在她看来,黄胜利家里需要钱,黄胜利也不是不想贪,而是不敢贪,不敢贪的原因,那自然就是怕东窗事发,只要自己这份送给他的钱是绝对安全的,绝不会有后顾之忧的,他真的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麻由妃美猜得没有错,黄胜利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的。只不过心动之余却还是有着巨大的害怕。
在这个时候,两夫妻在“收与不收”之间不停的争论着,可是争论的结果还没出来,他家的门铃就被别人摁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