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奈何,奈何,奈若何,一曲黄粱思清浊
4四面风起带讯息,月遇重火冷香里(上)
旭日东升,3名深蓝色短衫的男子,驱马走在队伍前方,和中间马车保持5米距离,马车后方是辆小型货车,货车上不过安放着2只大箱子,同样2匹壮实的成年黑马拉着,货车上坐着2名小厮,1个驱车,1个看货,剩下的5人分别在货车马车左右跟着,这次路途颇远,没有步行的人员。
“主子,再走2个时辰就是齐云山地界。”前方探路的家丁A驾马于马车旁,低声道。
萧朗啃鸡腿的动作一停,抽空道,“找个阴凉地,休息下再走。”
“是,主子。”
萧月夜一路屏吸,改道开始,肚内五脏六腑均随马车颠簸摇晃。小脸沉的,寒冰三尺不止,心中却是苦不堪言。本想垫点食物,缓解这晕车状况,无奈,眼前这位爷,吃香喝辣,一副不知民间疾苦,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欠扁样。
那乱七八糟的油腻,酥甜,如同一道道的催命符,萧月夜大气不敢喘,只有拼命抓住窗沿,放肆吸取混着尘土的空气。
这下听得萧朗皇恩浩荡,准停车休息,不禁喜出望外,这一放松不打紧,只是睁眼一见萧朗拿着那油兮兮的鸡大腿,美滋滋的样子,马车不巧又一颠儿……
“你想死吗!”
南昭国:
萧瑟山庄分号馆——祥喜店
南国襄阳城正街东南方,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正道宽可容2辆4人马车并驾齐驱,道路由大块石板整齐铺设,这处是襄阳城丝绸交易重地,街道两旁均是联排的小三层,最东边的一幢正是萧瑟山庄在南国皇城襄阳城的分号馆——祥喜店。店面装修风格,整楼骨架和这街景房屋无出其二。
之所以选择在皇城边上,因为城内的买卖全部被周围的百年老店垄断,祥喜店主要的客源一是南国,一是班邦。再来这片地段不仅地价便宜,而且连同房屋的一处2亩土地也一并划在祥喜店名下,萧朗当年将这片土地一分为三,最南边的一片种了些桑树应应景,北一点的是个货仓,在往北,连着西边门面的整了个样品展厅。
制造丝绸本来不是萧瑟山庄的生意,他不过就是倒卖当地人的成品罢了。那些样品均是萧朗出过大价钱买来的,花样陈旧,但工艺非常人能及,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当地不少老店店主,看来甭提多眼红了,那些在他们眼中可是至上宝典,应该放在床匣锁起来的宝贝,却被别国人当展物陈列,当即感慨暴殄天物,不过,时不时还是会忍不住几人相约,到祥喜店的展厅过过眼瘾,所谓不得其工,也可光明正大的窥视其珍,再不耻点,学些技法,回去揣摩一二,也可在交际酒席上有的吹嘘。
在襄阳城,有三样是不能不懂,其一就是无人不可不知丝绸,这是他们的主要产品;第二嘛,就是……
“父亲改道了?”
刚从一农户家看完原料的萧扬才进门,便得知这个消息。
“大少爷,听说庄主携带三少爷一同走货,过月牙镇时被一疯儿惊了马车。不知为何,庄主改走齐云山。”
来人战战兢兢地回报着,因为与此同时,他也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萧扬歪了歪脖子,浑身僵硬,近日奔波,早起晚睡,已经累到不行。心下想,不过一个疯儿,怎么父亲放着官道不走,单单选择齐云山那片地段,此时萧扬已经是16岁的少年郎。
“今年这茶不错,仔细捡些好的,我要带给母亲。”萧朗拍了拍裤边的微尘,坐在祥喜店3楼的厢房内,看着窗外行走的人群,吩咐道。
“是,大少爷。”
南国境内:
距离齐云山脚160里
“没死吗?”萧朗掀开窗帘,不屑地望了眼树荫下的萧月夜。
家丁B急忙回道,“主子,三少爷只是皮外擦伤,并无大碍,至于现在还昏迷不醒,想可能是受了惊,加上一路颠簸,小的,已经吩咐去河边找些水来。”
萧朗冷漠道,“那都休息吧。”
“是。”家丁B小心回道。
至从庄主奶奶去了,这庄主的脾气可是捉摸不透,像变了个人似得。以前三少爷虽然不得庄主宠爱,但也断不会像今日这样,被庄主扔出马车外。这三少爷只是10岁的孩子,身子骨又不似那两个主子结实,幸好这处草深,不然…。
溶洞交叠,钟乳石对接,清晰地水滴声,似低泣,似悲鸣,“so,whoareyou”
“三少爷!三少爷!快醒醒!”
萧月夜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石光电闪一瞬间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睁开眼,温热的河水沾湿了衣衫,空气刺骨,忽地喘不上气来。
“小少爷!”家丁A俯身,帮月夜顺着气,紧张到不得了。
月夜头晕眼花,多半是饿的,呼吸顺道些时,弱弱问道,“有清凉点的东西吃吗?”
家丁B跑到马车处,过了半响,又见他提着一篮水晶糕过来,月夜皱眉捂嘴。这时,萧朗从马车上下来,等踱步到月夜身边,这才淡淡开口,“这水晶糕,清凉,甘而不腻,细滑如丝,姑且换做冰糕。三儿,放心吃好了。”
月夜笑了笑,心头将萧朗骂了百遍。胳膊肘,手臂还有大腿都淤青划伤,棉布衫多少划破些。月夜本就是不爱体面的人,只是也不至于沦落到衣不蔽体的惨烈形状。
思忖片刻,萧月夜一手抓住萧朗裤脚,一副坑爹的崇拜样,“爹爹,刚才好厉害!是怎么做到的!”
萧朗退闪不急,双眼划过一丝精明,不言语,像捡白菜似的,将月夜手脚翻腾了几遍,蔑视道,“你不是这块料。”
这句话应该是月夜几辈子头回听到的最刻骨铭心的刺耳良言。
“哪块料?”月夜眯着眼,绝口不提练武这两个字眼。
萧朗缓缓弯腰,将脸凑近月夜,一字一句道,“装蒜。”
月夜嘿嘿笑了两声,追问道,“爹爹是不舍得教我?”
萧朗面无表情盯着月夜,月夜神色无惧,直视萧朗眼眸深处,那里像是有一处漩涡,将萧朗空洞的灵魂映射的体无完肤。
“三少爷,你快吃些,别再伤了身子。”家丁A出言打断,说话间从家丁B手中接过糕点,拿起一块就要往月夜嘴里喂。
月夜眼神一厉,忽然左脸一阵刺痛。
“叫你吃,你就吃。”萧朗站直身子,一甩手臂,吩咐道,“把三儿扔货车上。”
月夜捂着脸,心想,这萧朗不会是变态吧。
“三少爷,快吃点东西,准备上路了。”家丁A小心将糕点送至月夜嘴边。
月夜问道,“爹爹喜爱这个糕儿?”
家丁B抢白道,“庄主奶奶生前喜欢的很。”
家丁A一脚踹了家丁B一个趔趄,“就你知道的多!”
月夜不再说话,糕点稍微吃了几口,心想,又不是入口即化,颗粒状,现在在我口里,就跟糖精一个口感。
“走了!”家丁C远远冲这边吼道。
“三少爷,你这伤无大碍,刚你昏迷时,涂了药膏,一会切记不要碰触。”家丁A叮嘱道。
月夜点点头,跟随家丁B坐上了货车前头的木板上,觉得,其实,也不错。
“驾~”
萧瑟山庄的商队再次启程。
南诏国
长青宫外,青砖石阶处,溪水花坛旁,重重叠叠新绿老绿间,站着一位婀娜多姿身着官服的女子,“娘娘?”
月里昂一惊,怒道,“我说了多少次,不允许叫我娘娘。”
“娘娘”,女子白皙的脖颈,袒露在外,混着芬芳,撩拨着月里昂的所有感官。
“皇上吩咐奴婢前来伺候。”
月里昂隐恨将一口白牙似咬碎般,答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吞了你,猎狐!”
南国
齐云山下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
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
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
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主子,再过最后这个岔路,便达齐云山下,山下的悦来客店小的已经吩咐人前去定下位置。”家丁A谨慎在马车外,隔帘回报道。
“——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是谁在外面吵闹?”许久,马车里传来阴沉的询问。
家丁A一个机灵,像是被人在冬日里泼了一大盆冷水般,磕巴道,“一,一,砍柴的,樵夫……在唱歌……”
“哦?呵呵,这歌词到有点意思。”
家丁B见状在一旁,大气不敢多出一下。
“走吧。”
这萧瑟山庄的药果然疗效不错,这会萧月夜已经忘记疼痛,翘着二郎腿,活蹦乱跳地娴静样跟一旁的小厮一同调侃似得打量着迎面背着干树枝的老大爷。
“呦,老头!唱得不错。”小厮勒紧缰绳,嬉笑着瞅着汗水盈盈的农民老大爷喊道。
那位大爷仿佛没听见般,独自唱着,“多少同林鸟,已成为飞燕!”
“嘿!还不搭理人?”小厮右手一扬,恨恨将马鞭抽向大道,惊的马儿扬蹄,月夜一个不稳,差点摔下车去,这时,小厮左手一个寸劲镇肩,瞬间马儿又安静如常,只是方才扬蹄跺脚却实在吓到了老人。
那老者白眼一翻,随口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小厮不再搭理,喜滋滋地驱车跟着马车往东转去。
这条大道直通齐云山下,齐云山分两面,南面奇松真草不少,吸引着附近村民上山采摘,但是北面却连通百余里的漫漫黄沙。
“三少爷,齐云山北边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主事主子。”小厮不急不予驾车跟着马车,神秘兮兮道。
月夜端正身子,伸长脖子问道,“可有爹爹厉害?”
小厮努努嘴,“不敢讲。”
“那,那人是谁?”
小厮撇撇嘴,“那不是一人,是一伙人,是一群人,一群怪人。”
月夜心中冷哼一声,但依旧表现的兴趣十足道,“怎么个怪法?”
小厮偷摸看了下四方,又道,“那还是三少爷刚出生不久的事情了。”
月夜忽然来了精神,“怎么个情况?”
小厮阴森森道,“三少爷……”
月夜一拍胸脯,往后一缩,刚才小厮脸上白兮兮的表情吓月夜一跳,月夜摆摆手,“我只管找爹爹学到刚才那个本事?至于你说的什么怪人,不对,怪人们,我才不感兴趣。”
说完,月夜的小身子又往旁边移了移,表示划清界限。
小厮呵呵笑了两声,又恢复如常道,“开玩笑的,哪里有什么怪人!哈哈哈”
月夜冷静观察了周围环境。不对,这里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