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停止了颤动,风虽然还在吹,但一切看似都已平静了下来。
湖底,界之痕的光芒消失,化作一块碧玉般的宝石躺在侯三爷的手心。
侯三爷抓着柳万州的肩膀,向湖边游去,忽而,一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庞大物体,正快速的移动着,侯三爷眼瞳微凝,初看时,那物体离他尚还有三百多丈的距离,眨眼功夫便已到了侯三爷面前。
等看清来者竟是一只满身金羽的巨鸟时,侯三爷神情微震,忽而似又想到了什么,一颗紧张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鲲鹏如一座大山,目光炯炯,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侯三爷,这场景好似一只蚂蚁漂浮在一个人的眼睛前方。
“说来本尊还要感谢你,你触动了界之痕,虽是因为你的私欲,却也阴差阳错地解开了界之痕加持在本尊身上的封印,使本尊得以遇风化鹏。只要你肯留下三样东西,本尊便任你离去?”鲲鹏的喙上下翕合,极为神气,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侯三爷脸色微变,拘谨的笑了笑,“却不知鹏王要的是那三样东西?”
鲲鹏面无表情,开口道:“很简单,界之痕、舌头、耳朵,剩下的你皆可带走!”
柳万州挣扎着张开眼,只见一只宛如大山般的金色巨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侯三爷,连忙闭上眼睛,耳朵伸得老长。
侯三爷脸上一片寒色,如雪染的霜,“鹏王,若是在下不肯又如何?”
鲲鹏面无表情,凌厉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金色的光柱,顿时,侯三爷头皮发麻,然而那两道金色的光柱从侯三爷苍白的脸颊擦过,射向后方的一块巨石。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石便应声化为齑粉。
“本尊要杀你易如反掌,之所以和你浪费口舌,只是因为本尊也有本尊行事的原则,没有人可以破坏本尊的原则,即使是本尊自己!”鲲鹏盯着侯三爷,不容置疑道。
“你自己动手,还是本尊来?”
侯三爷紧握着界之痕,突然笑道:“我自己来!”
话刚说完,侯三爷眉间的月牙印记白光闪烁,紧接着,银白色的光芒倾洒在侯三爷与柳万州身上,侯三爷左手张开,一张晶莹剔透银光熠熠的符印飞出,,悬停在侯三爷头顶。
鲲鹏顿感不妙,两道金色的光柱电掣般自鲲鹏眼中射出,光柱穿透侯三爷的身体后又射了出去,只见侯三爷与柳万州的身体,自脚底开始慢慢化作白银色的光点消失,不见半点血迹。
“我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凡是想杀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后会有期,我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侯三爷的身体越发的虚幻,只听得见他若有若无的笑声。
真正的愤怒往往是无声的。鲲鹏双眼喷火,一声不发地煽动着翅膀,自视甚高的他竟然被人戏耍,何等的羞辱!
必杀此獠,夺回界之痕!
一只金色的羽毛如一道金色的的闪电飞出,破空而去。
哼,界之痕,就暂时在你那里存在你那里,届时,界之痕和你的脑袋本尊一并要了!
巨大的漩涡暴走似地搅动着湖水,湖水翻涌,巨浪骤起,鲲鹏飞出湖面,继而离开冥荒湖,向极北严寒之地飞去,那里的冥寒之力可以使他再一次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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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色的文字萦绕在慕容飞的周围,慕容飞手持念珠,嘴里重复地念道,“杀无赦!!!”,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仿佛已着了魔,华长青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小和尚,你我萍水相逢,为何你要舍命救我?
为什么?
你有你的道,那我的道又是什么?为什么我连出剑助你的勇气也没有?那样也许你就不会死了?是我的胆怯,害死了你!不,不,不,是那只杂毛鸟,是华长青,我没有错!若是没有地晶网的阻拦,我早已逃脱,你也就不用替我挡那杂毛鸟,你也就不会死了,华长青,华长青害死了你,我一定要杀了华长青!
慕容飞将念珠装进怀里,双眼似血染的红,身体散发暗红色的光芒,继而开始膨胀,变高变壮,红棕色的绒毛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乌黑的头发也已变成红色,在空中乱舞。
长至三丈,便开始稳定下来,背后似有什么东西欲挣扎而出,只见一对赤红色的翅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挣脱而出,忽而慕容飞双眼红光涌现,似已丧失了神智。
华长青额头上、手心里,不停地泌出冷汗,眼前的这个怪物,哪里还像那个飘逸的慕容飞,而冰冷的现实却是,眼前这个满身戾气极为狰狞的怪物,要取他性命的怪物,的的确确是慕容飞所化。
秋痕、孙雨柔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行尘和尚,心中不免一阵惋惜,他的确是个好人,是个可以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人,这世上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死一个,便少了一个,是一份无法估量的损失。
可是这世界上,哪有坏人丧失良知一定要短命,好人行善必定长命的道理。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若能拥有崇高的信念,那么,即使他人已死,但这种崇高的信念仍在、使命犹在,纵使人有生老病死,但放到时间的长河中看,这种信念就像一条看不到头的线,连接着所有具有相同信念的人,生生不息,与世长存。
当他们将目光投向慕容飞时,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云梦寒看着慕容飞,只觉得一阵晕眩,柔荑般的手背上竟变得有些痒,流波的眼眸微凝,顿时心中大骇,羊脂玉般的手背上竟有红色的毛发长出。云梦寒玉手轻握,白色的光芒涌动,红色的毛发脱落,继而化为虚无,白芒消失,玉手恢复正常模样,云梦寒松了一口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哥哥为什么从没提过?亦或是哥哥也不知道。
慕容飞化拳为掌,红色的光芒闪现,落尘剑有所感应,立刻飞到慕容飞手中,此时的落尘剑倒像是把小刀被慕容飞两根手指夹住。
“引!”低沉如兽吼般的声音响起,落尘剑悬空不坠,古老而神秘的文字,如红色的匹练缠绕在剑身之上,慕容飞身上的鲜红的血液有如泉涌,一股股的血液如赤链蛇般吸纳进落尘剑中。
落尘剑上红芒大盛,夺人眼眸,“铮......”一道几道绵长的剑鸣声传出,落尘剑好似变了一个模样,竟有一丈长,静静的悬浮在那里,氤氲着嗜血的红芒。
慕容飞伸出手,手指紧扣剑柄,神秘的红色文字顺着手臂攀爬到慕容飞身上,不一会儿,红色的文字如匹练整个缠绕在慕容飞身上。
下一刻,那神秘的红色文字竟化作一副红玉般的铠甲覆盖在慕容飞巨大化的身体上,慕容飞双手紧握,一股强劲的红色气浪席卷开来,青色的草地瞬间变黄、枯萎。
慕容飞只觉体内有使不完的力量,且这股力量还在不停上升,身体似已难以再承受这股力量,欲爆裂开来,慕容飞提剑疾驰而出。
华长青握着震天刀,脸色虽然极为难看,却也看不出他有丝毫的惊慌,相反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隐藏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冷静。
慕容飞奔驰而来,华长青雷打不动的打起坐来,似已入定,如入忘我之境。
云梦寒两指并拢,白色的光芒涌现,剑如电掣般射出,慕容飞面色依旧,挥剑,金石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刹那间,“嘣”地一声,云梦寒的剑应声而断,难撄落尘剑落尘剑之锋。
突变陡生,数不尽的银色剑气纵横而出,包裹着慕容飞,慕容飞身上红色的铠甲红芒熠熠,低御着凌厉的银色剑气。
随着最后一道银色剑意的消散,慕容飞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只见那由古老的神秘文字幻化而成的铠甲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剑痕。
忽而红光涌现,铠甲恢复如初,红玉般的的光泽甚为耀眼,再也找不到一丝剑痕。
云梦寒眼眸微皱,那银白色的剑气乃是她花费三年时间凝聚而来,剑气本身所具有的威能极为强大,可是,竟不能伤慕容飞一丝一毫,而华长青此刻也绝不能被打扰。
云梦寒明白,再与慕容飞硬拼只会落败,但云梦寒毕竟是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往往很有办法。
古人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慕容少主,你若是真的打伤了我华师兄,可想过后果?“
慕容飞受到触动,渐渐陷入沉思。
“不如我来替你说说,以你这番模样,你若伤了华师兄,辟魔城必定会受到以本派为首的其他两派势力的排挤,辟魔城的名望必将一落千丈,甚至沦入魔道亦未尝不可能,到时慕容城主情何以堪,慕容少主,为了辟魔城,所以......”云梦寒娓娓道来。
慕容飞瞳孔微缩,面露惊慌之色,呐声道:“所以,为了辟魔城,我该停手?!”
慕容飞的手竟然真的垂了下来,云梦寒虽有怀疑,但仍不免一阵喜悦,微抬臻首,“慕容少主肯为辟魔城着想,实在是慕容城主......”
云梦寒的话尚未说完,便看到慕容飞脸上戏谑的神色,顿时怔住。“莫非你......”
“云姑娘你错了,我不是要伤他,而是,杀了他!看在你刚才剑劈地晶网的份上,我不伤你,但你若一意阻拦,也就不要怪我了!”
云梦寒心中一紧,羊脂玉般的手掌心泌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