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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20. 白发勤书,衔蝉有幸

看书,这对马恩列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自小开始,让他静下来看书便如同将他关进监狱一般。他想起了林夏薇临走之前给他的三个锦囊,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

开拆前,他心里如同怀揣着四肢乱动的兔子——期望太大了。

开拆后,他想骂人。

三个锦囊就是三张草纸:“好烦啊!难道我的危难时刻就是上厕所没有纸的时刻吗?我大便时不用纸的呀?”

徐伟原本是个看书的好手,但这段牢狱之灾让他对自己的过去深深质疑。为了学习,为了读书,他牺牲了许多,甚至将爱情都牺牲在里面,只能通过放纵的原始欲望去寻找安慰,结果……

他跟马恩列一样,也有些拒绝看书。

肖嘉算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心里多了几分心思。再加上徐济成徐伟这叔侄俩三天两头跟跟屁虫一样跑来骚扰,心里厌烦却由于任务不太好拒绝,强颜欢笑的背后,哪里静得下心来?

只有那林伟伟,来到此地受益匪浅。虽然大学里也不是太爱读书,但也不是太排斥。这番人生大起大落,给他个安静读书的机会,他便一头扎进去,寻找黄金屋颜如玉去了。对于自己的过去,他再也不想过问,于是连名带姓全都改了。由于是马年七月进的基地,于是便自作主张,改名马申。

马恩列每天都能在湖心亭看到这个白发的读书人,心里不免有些敬意。回想当年逃狱时,觉得他这是被自己和申屠丹凤捉弄的木讷人,一直有点看不起他。对专注的人天然起敬,也是人类天性,马恩列觉得此人亲切,仿佛前生有缘一般。

林伟伟读书,好问究竟。

“秦始皇焚书坑儒是假的吗?为什么这么多竹简都是先秦诸子的书?”

他想跑去咨询司马亓,却怎么也找不到。

最后在肖嘉那里找到了徐济成。徐济成怀抱着肖嘉,给他的答案是:“自己去书里发现吧,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刚到办公室不久,孙建华正在门口打电话,子琳怀抱着一只小猫,跑进自己的办公室。

孙建华打完电话,尾随过去。

地上已经放着一碟子水,猫咪黑白相间的毛发,肚子那边是齐刷刷地扁平,跟周围的蓬松形成鲜明对比,四脚侧摆躺在地板上,睁眼都已无力。

子琳蹲在旁边,不时地拨弄猫咪的躯体,嘴里不停呼唤:“喵,喵……”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是怎么啦?”

“我来的时候,看到它躺在路边,估计是被车撞了。”

孙建华无言伫立,来上班的几个同事也都陆陆续续地围了过来。

小猫的眼睛慢慢合上了。

同事王新宇说道:“不会是死了吧?”

子琳的眼泪奔涌而出,手上的力气不停地加大,呼唤的声音也一起变大:“喵,喵……”

猫咪突然睁开眼,四肢用力一挥,然后又躺了下去。

“还活着,还活着,我看还是赶紧送宠物医院吧!”同事周志华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子琳转头看向孙建华,孙建华会意,转身出门。子琳用抽纸擦干眼泪,用一个小礼品袋,将小猫小心地摆在其中,然后披上外套。

孙建华早已经在车上候着,车门打开,汽车发动。

孙建华也不知道哪儿有宠物医院,平时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这些,但他知道哪儿有宠物商店。

一路冲刺。

宠物店的门锁着,还没有开门。

孙建华跳下车,问隔壁面店的老板,有没有宠物店老板的联系电话。

面店老板一指正在旁边停车的一辆奥迪,道:“那个开车的就是老板。”

孙建华快步走过去,说明来意。

宠物老板道:“由此往前直走,有个老土火锅,再往前,马路右边有个宠物医院。”

“谢谢!”

猫咪终于躺在病榻上了。

“已经走了。你看已经大小便失禁。”

“多长时间了?”

“半个小时了吧!”

一路上,子琳都是泪人,纸巾到处都是。孙建华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心抖得更厉害,他不是心碎流浪猫的离去,只是惊讶身边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恰逢她最美的一刻。

到了公安局,孙建华道:“你先进去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半个小时之后,西山山坡上,青草地上一抔黄土。

孙建华站在山坡上,朗声道:

“此处,埋葬的是一只刚刚失去生命的躯体,此时,草木肃穆,风云轻泣,大地含悲,行人喧嚣。猴年马月,高考考生考场用命,大学毕业学生弄影。晨八时许,正于楼上电话,见子琳匆匆,怀抱衔蝉,只当收容流浪,不想片刻后再见,她已满脸泪泽。匆匆折行,寻药问医,待到诊塌,已去半时。沧浪之水浊兮,沧浪之水清,待子琳再度悲泣,心生万千。谓之曰:仪式。不曾买鱼穿柳,不曾伏膝贴怀,陌路相逢,竟是垂危一眼。无意声讨车辆横行,无意怨怼人类少爱,啃骨食肉心无亏欠,奈何指骂从众?只愿人间兼爱,同病相怜,倒则有扶,失则相帮,痛则有慰,伤则有治,迷则有引,乱则有向,少寡恩多情义,少冷漠多体谅,少横尸待臭多入土为安。尘封为祭,难伏维尚飨。埋此猫于后山西侧,尚夕阳慈悲,时温骸骨。”

七天后,子琳才来到了同一个地方:

“7天前,如果还是途径这条路,

如果还是我第一个怜悯奄奄一息的你,

我还是会不曾任何犹豫的停下车奔向你,

我还是会不曾有担心的捧你在手心。

或许你还是会有害怕,

因为害怕,

害怕眼前的这个非亲非故的人类是否能够拯救嗷嗷待哺的你。

记忆里,

那微弱却又有节拍的心跳和喘嘘,

是对延续的呼唤和再生的勇气。

7天前,如果还有如果,

我将不顾一切但却有理智的搜寻记忆中的地图,

不再绕道,就将直奔兽医,

不再错误的延误也许可以挽救的小生命。

7天前,如果真的还有如果,

现在的你,

是否开始吃喝拉撒,

是否开始微笑淘气,

是否在我的每天陪伴和医生的治疗下,

开始渴望回到同样想念你的母亲的怀抱,

正开始幸福快乐的健康成长。

7天前,小生命的黑白顺毛,

小生命的温柔声音,

小生命的害怕无助,

小生命的呼吸心跳,

小生命留下的最后一眼绝望和为小生命埋葬的回忆。

因为没有了如果,

所以只有了纪念的伤痛和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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