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林木努力抗争,本是凋零待重生的季节却突遇高温,而孕育出的新芽没长多久,又出现反常气候。于是,自然也仿佛乱了,同一时刻,有春天的野花绚烂,夏日的葱郁茂盛,秋日的枯叶盘旋,冬日的萧索峭立。
两个老人静静地坐在路边,石头上搁着一把柴刀和一把镰刀,一个竹篮里装满了青草,上面搁着厚厚的棉衣,另一个竹篮里装着几把蘑菇和几个不知道名字的野果。
“这老天疯了,天一会儿黑一会儿亮,一会儿像冬天一样冷,一会儿又热得像夏天!”一个老头嘴里嘟囔道。
另一个老人应道:“可能都是化工污染惹得祸吧,我家的农田里已经种不出粮食了!怎么施肥都没用。”
“乡里今天不是很多人去镇政府闹去了吗?你怎么没有去讨说法呀!”
“你不是也没有去吗?”
“都一把老骨头了,就想图个清静,还折腾什么呀?今天怎么没有看到招娣啊?”
“别说了,前天他在广东打工的儿子不是回来了嘛?”
“那惨了,是不是也跟老孙家一样,让她喝农药给孩子们尽个孝道啊?”
“可不是嘛,辛辛苦苦养大个白眼狼,让爹妈早点死,花点钱再哭一场就算报答养育之恩了!从此就可以在大城市安心生活,再也不回老家咯。”
“以前咱们年轻的时候,总想着老来叶落归根,但现在不一样了,孩子们忘本啊!”
一辆白色轿车从两个老人面前飞驰而过,卷起山间的落叶。枯叶多情,载歌载舞,夹道欢迎。
“快点开啊,你行不行啊?”副驾驶上的林伟伟焦躁得如坐针毡,车子里的空间都快容不下他那肥硕的身躯。
驾驶位置上的马恩列不慌不忙,跟林伟伟相比,完全两个节奏,手捧方向盘,却仿佛捧着心爱的女人,嘴上堆着笑,眼神陶醉。
“你是越狱,是亡命啊,大哥,被逮到了你我就都完了!”林伟伟嘴里不停催促。
“林警官,有时候吧,我有点相信有神仙。他限制了人类很多东西,比如速度。超过这个限度,那生命随时可以交还给神仙。人类的科技,把速度这种东西放大到这么大,说到底是制造了一个离死亡最近的玩具。”
“行了,行了,赶紧的吧!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去监牢里度过青春!”
“这么怕,不要救我啊?”
“你答应我去找你大哥我才救你的!你真的半年前见过你大哥?”
“是啊,但好像我记错了!最近被你们严刑逼供,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
“你个王八蛋,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林伟伟真急了,说着把手枪掏了出来。
“好烦,警官,你看后面!”
“你少蒙我,这么小儿科的伎俩还想骗我,给我老实点。”
“小狗骗你,真的有情况!”马恩列道。
林伟伟抬头看看后视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后面果然有辆警车。他感觉手脚冰凉,额头也冰凉,整个脑袋嗡嗡作响,手不由自主地去把方向盘。
马恩列一把推开林伟伟的手:“别啊,很危险的!我可不想死,再说了,我正灿烂着人生呢!”
两辆车飞驰起来,呼啸着穿过山林,翻过山峦,冲过村庄,涉过溪流……
马恩列突然把车子慢了下来,将速度从五档降到了四档,接着是三档。
林伟伟正想催促,却发现后面的警车也没有急着追上来,很配合地降速降档,慢慢地尾随。
路渐渐开阔,后面的白色警察慢慢赶了上来,生怕把前面的车吓跑一样,一路小心翼翼。,两辆白色轿车开始并驾齐驱,在乡村宽阔的公路上,在满目绿野,春意盎然的大道上,如恋人般携着手,齐齐前行,如同仪仗队两车谁都不超前,连拐弯变向都和谐一致。
林伟伟扭头看警车,只见申屠丹凤独自坐在车里,长发垂肩,警帽轻扣,眼神里满是柔情。他再扭头看看旁边,马恩列的眼神跟她一样。
林伟伟正一头浆糊,只听得旁边马恩列嘴角露笑:“缘分叵测,我们无处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警官,你知道人有十大错觉吗?:第一,她喜欢我;第二,儿子是我的……”
林伟伟不理他,只是喃喃道:“束……世……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