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段,街上人最少。束世菁走在街上,能很容易数清楚有多少人狗。平常见到遛狗的女人很多,但有个很奇怪的白发老头,长得五大三粗,四肢粗壮,走路非常矍铄,却遛着一条很不搭调的贵妇人犬。老人一边走,一边两只眼睛死盯着束世菁,仿佛这女人才是她遛的宠物。
“小玄子,你在哪儿啊?还有个人在关心你,寻找你,你知不知道啊?”束世菁嘟囔着前行。她出来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这一路,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走,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沧海一粟呢?她曾有一丝后悔自己的冲动,但马上又斩钉截铁了,因为她能想像,那个心目中的人正忍受着人世间的悲凉和无助。每想到此,她便义无反顾了。
没有磨砺,没有苦难,我们的故事怎么会动人呢?
一段忧伤的音乐在这个大白天突然响起,虽然少了点环境因素的渲染,但还是让人隐隐不忍。一个小女孩,光着脚丫,坐在商场入口边的台阶上,吹着葫芦丝,身前摆着一张白纸:“尊敬的各位先生女士你们好!当你们走在我面前,留下欢乐的脚步,看一看我的遭遇……”
束世菁没有看下去,从包里拿出五块钱扔在了小姑娘身前,正待离开,突然发现葫芦丝的音乐停了。她回过头,女孩两眼炯炯地正看着她。
“小妹妹,怎么啦?”
“姐姐,你是不是在等人啊?”
“不,我是在找人!对了,”说着,束世菁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摆到小姑娘的身前,用手一指,“你见过这个人吗?”
“你也在找他?”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把身前的白纸翻了过来,这白纸却是一张通缉令。
“就是……”束世菁一阵激动,刚要认,突然发现名字不对,“******?”
“是他吗?”
“不是,你这上面的人早就死了!你仔细看看照片,他俩发型和鼻子有一点像,但眼神没有那么凶。”
“啊,死了吗?这张纸我前两天才在路边捡到的。”
“小姐,啊,不,同学,你找人啊?”
束世菁正待说话,旁边传来个男人的声音。她扭头一看,一个年轻男人正跟她一样弯着腰,侧着身,一脸谄媚地看着她。两人的身形如同是镜子的内外两面。
她站直身子,看了一下面前这个人,尽管对方长得也算是慈眉善目,但她总觉得这是坏人,心中暗想,主动搭讪,非奸即盗。她这个论断一下,转身就走,不想理睬这人。
“同学,别走啊!”陌生男人快走两步,跟了上来,边走边从腋下夹的皮包里拿出张名片,“同学,帮帮忙,刚开业,还没有生意呢!说到找人,我算是这个城市里最最专业的……除了警察!”
束世菁停下脚步,接过名片:“柯南侦探社社长马恩斯?”
“正是在下!本人志向远大,大学毕业便自主创业,为艰苦卓绝的大学生就业工作添砖加瓦,不给政府抹黑,这是我的毕业证书!”说完,马恩斯又拿出一本证书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学位证呢?”束世菁止住身形,没有用手去接证书。
“丢了,当时毕业太匆忙,光顾着跟兄弟姐妹喝酒和抱头痛哭了,连学位证丢哪儿都忘了。”
“你是不是考试作弊啦?”
“学妹你内行啊?”马恩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收起证书。
束世菁再次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个小嘴利索的人:马恩斯一身西装革履,西裤皱皱巴巴,西装肥肥大大,不挽袖子,手都伸不出来,领带打得是死结,靠领带夹别在衬衫上才保持了个大约的样子。
“你哪个专业毕业的?不会是计算机吧?”
“不不不,我不是程序猿,小时候曾经梦想过,后来觉得学那玩意有点屈才。你看我的名字,你就可以猜到我是马克思学院的。我爸他老人家从小就让我立志当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给我取这名字,煞费苦心,想了整整三天两夜,才整出这个结合了马克思和恩格斯两大伟人的伟大名号!这一点都不亚于岳母那精忠报国……”
马恩斯一开口便口若悬河,束世菁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马克思学院有侦探专业吗?”
“同学,哲学是人类科学的总纲,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是自然知识、社会知识、思维知识的概括和总结,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侦探这个工作,一定是要结合人类的各种自然科学、社会知识和思维知识的。所以,我们学的虽然没有堂而皇之地称为侦探专业,但实际上是最贴近的。”
“那你的专业名字叫……?”
“中国革命史与中国共产党党史专业。”
束世菁翻过名片,背面写着:“承接各种调查婚外情,查小三,帮忙捉奸,寻找宠物等各项业务。”
她把名片还给了马恩斯:“我早饭没吃,有点饿了,去前面肯德基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