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奸商,一个时辰了还不来,给你一盏茶功夫,若是再不来,本小姐便再也不理你了!”青剑中传出一道娇蛮喝声,吓得范难一个机灵。他苦等贺病春三人许久,仍是没有等到,眼下姑奶奶召唤,他也只得先去相会了。
约莫半盏茶功夫,一锦衣少年喘着气跑入近卫营酒肆内,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怀中抱着青剑,自进店见到程佳儿一行后便大呼我来也。
“死奸商,跑到哪里浪去了?”程佳儿上前揪住范难耳朵,训斥道。
“哎呦哎呦……小姑奶奶,我这不是蹲在殿门口等贺师兄他们吗?这不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见了大小姐您的传书便急忙忙赶过来了!”范难面目一抽,急忙开口解释道。
“哼,快过来,本小姐有事求你。”程佳儿见他认错态度端正,当下也不纠缠。
“哎呦姑奶奶,这可折煞我小范了,您金口一开,我小范还不是凭您使唤!”范难卖了个乖,连忙讨好道。
“咦!这是九溪蛮养的灵猴?你们怎么买到的?”他先是与萧诚对了个眼色,这才好奇问道。
“是我们遇到的一位蛮人大哥卖与我们的。”萧诚答道。
“啧啧,多少灵石买的?”范难摸了摸下巴,两眼中金光闪烁。
“三千灵石。”萧诚诚实答道。
“多少?”范难一颤,口中茶水喷出。
“说了三千!”程佳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滴个乖乖姑奶奶哟……要说奸商,您才是真奸商啊……这九溪蛮的灵兽向来是不卖与外人的,莫说三千,便是三万也有人出价的……”范难惊讶连连,不断去逗那三只灵猴。那三只灵猴任他摸头,似被人培养的极乖巧。
“咦……好乖巧!”范难有些不懂了,这三只灵猴作价三十万也会有人买吧?莫非是殿中弟子都在忙大会,竟让玄山的师姐们捡了漏?
“你是来看猴子的,还是见本小姐的?”程佳儿对于这东拉西扯的奸商很是不爽,开口骂道。
“自……自然是听了姑奶奶传唤来的……”范难尴尬地一摸头,答道。
“师妹寻我何事?咦,你们怎么到近卫营的酒肆里来了?”他这时才看清店门。
“我问你,你阁中弟子可是恶意打压酒价,令近卫营酒肆几个月都没有生意?”程佳儿恼怒地开口问道。
“这……”范难犯难地一低头,却是不答。
“哼,你不说,那就是你哪位师兄出手了?”程佳儿又是怒言问道。
“这……这……许是哪位师兄出手了吧……”范难似是知道内情,面色犹豫。
“混账!近卫营万年来护卫丰州地界平安,近来更是与碧空楼大战连连,我们同属七派,你们皮影阁竟然偷偷做这些手脚!若不是你们打压酒价,近卫营怎会急切出击,以至幽花谷大败!”程佳儿拍案而起,厉声骂道。
“这……这……”范难见程佳儿动了真怒,颇有些着急,忙打眼色向萧诚求救。
“范师兄,你们真的在打压酒价?”萧诚也有些不忿地问道。
“这……唉……是我阁中几位得势的师兄出手的!”范难见玄山众人都一副质问模样,情急之下也是说出了原委。
“真是你们皮影阁!这是为何?咱们同属七派,万年前更是会盟广末,是近得不能更近的盟友!你们皮影阁怎的这般?”那中年军士这时才明白过来,也是发怒问道。
“你可知因为你们打压酒价,致使我营军费吃紧,李将军被迫急进,军师大人因战败被削了职务,石将军更是险些困死谷中!我近卫营数百兄弟战死幽花谷,竟全是你皮影阁的把戏!”那军士大吼连连,直吼得门外过路人纷纷望向店中。
“混账东西!竟还敢入我店中!”那军士越说越气,竟自堂前拿出长枪,作势要赶范难出门。
“这……这位师兄莫急,虽是我阁中师兄所为,但我小范却是没有参与的……”范难忙躲到程佳儿身后,解释道。
“你们这些皮影阁的狗商贾!这些年来一直加重我营税费便也罢了,现在竟然为了赚取差价,不顾西边战局!看我不砍了你脑袋!”那军士气得满脸血红,一双虎目中含着热泪,竟似要为战死幽花谷的兄弟报仇一般,也不管范难身前挡着的程佳儿,猛地将手中长枪掷了过去。
“师兄停手!”萧诚拔剑挡住那长枪,急忙对那气急的军士叫道。
“混账!你们玄山也与皮影阁勾结了吗?”那军士见萧诚挡住了长枪,生气地大吼道。
“师兄勿急,佳儿寻了范师兄过来,应是为了解决近卫营困境,还请师兄给我们些时间解释。”蒋芸上前抓住那暴怒军士臂膀,也是面带急色。
“帮……他纵是帮我们,我那几百兄弟的性命便能回来了吗?”那军士仍是大吼不休,但却不再动手,只气恼地往椅子上一坐,看起来颇有些凄凉。
“还不过来说清楚!”程佳儿将身后躲藏的范难一把扯了出来,推到那军士面前。
“师兄勿怪,我阁中高层对弟子颇为纵容,向来任他们胡作非为,小范在这里向师兄道歉了!”范难诚恳地一拜,向那军士道歉。
“哼!”那军士冷哼一声,似不接受。
“师兄,当务之急却是如何令这酒肆起死回生,如何解近卫营军费不足之危!”范难又是说道。
“这……”那军士也是心忧宗门,被范难这么一说,也是眼中带了些询问,只是仍拉不下面子开口问。
“若我所知不差,应是范河、范龙、范客三人所为……他三人经营瑶池天多年,所贩灵酒占去了这三十三天灵酒买卖的六成,只是一直以来打不垮近卫营的灵酒生意……这三人当年耗费亿万才揽下了这买卖,现在恰逢万金夺主大会,三人应是想靠打垮近卫营酒肆的功绩,于大会中一举夺魁!”范难分析道。
“哼,说办法!”程佳儿有些不耐。
“小姑奶奶,这三位都是纵横三十三天商界数百年的一方大豪,手下灵石怕是要论亿计……我们几人合着不过十几万灵石,却要如何打垮他三人?”范难犯难地说道。那军士见范难这般说,也是急急去看程佳儿。
“哼,还有你小范想不出的办法?范阁主所收义子过百,却只有一人得了他年少时的玉算盘!范难范大少!你说是不是?”程佳儿讥笑道。
“这……原来师妹早就知道了……”范难面色黯然,低头说道。
“我小范自小得老爹赏识,他老人家赞我是皮影阁未来的希望……可我行商十年,所赚灵石不过十万,同辈的师兄弟们混得好的已是千万身家,便是混得差的也有百万灵石傍身……偏偏我这得了玉算盘的小范……经商十年,所得不过十万……唉……”范难低语,多有些自责。
“混蛋!我自幼跟在爹爹身边行商,那贪图小利、做那许多伤天害理生意的奸商不知见了多少!幼时爹爹便常在我耳边叮嘱,要我以后堂堂正正做人、正正经经做事!若不是见你只是表面市侩,其实心里知晓道理,我才不与你做朋友!你家老爹那般夸赞你,自然是知晓你与旁人的不同!可你现在却被眼前的蝇头小难吓破了胆子?若是丢了自己本来心意,你家老爹一番心血,却与谁人说?”程佳儿见范难自责神伤,当下恨铁不成钢,厉声骂道。
“对呀,范师兄,我在山中时,师父便常常称赞范阁主身负江湖豪气,不似皮影阁其他弟子那般市侩。他老人家既然赠年少时所用灵器与你,心中必然是认同你所作所为的!”蒋芸也是开口劝道。
“我自是知晓老爹心意……老爹是想传衣钵于我……可阁中长老大多反对,我又久久做不出些成绩来……连累他老人家被阁中长老弹劾、讥笑……我真是个废物啊!”范难重重一锤身边小桌,气急道。
“范……师兄……是……好人,不……是……废物……”云芷轻拉他衣袖,一字一顿地安抚道。
“是极,这一路上我们看得真切!师兄心中有大仁义,不愿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是真君子,真好人!”萧诚也开口劝道。
“你……你们……”范难双眼含泪,木然望着他们。他年幼得皮影阁主赞赏,阁中一直风传他便是以后的阁主,阁中弟子也曾将他奉若星辰……可他不断行商失败,阁中长老不断弹劾,阁主被迫取消了他的继承权,阁中弟子自那时便每每有嘲讽于他。他忍了十年,按自己的方式,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地摊小贩,现在他带着十万灵石归来,欲要堂堂正正地夺取阁主大位,一雪前耻!可是自己竟然被区区三个酒贩吓到了吗?不!不!不!他心中高声呼喊,若此时退却,可对得起自己十年风霜、十年坚守?可对得起这些知心好友?可对得起苦守十年,望子归来的老爹?
“却……不是没办法打垮他们!”他擦去泪水,脸上绽放出自信笑面,目中神采飞扬,似回到了幼时,他缓慢而坚定地说着,似智珠在握。这一次,让你们知晓天理所在!他于心中起誓,此生再不退缩,再不胆怯,他要为自己、为朋友、为老爹,夺取这阁主大位,使皮影之名响彻三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