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豫回到温家后立刻收拾了行李,不管辜莫怎么问,就是不说为何离开。
温珏背着温瑶回来的时候,他正好提着行李开门,看到温珏,下意识地躲了下,侧过身子绕过他们,背对着温珏的时候才鼓起勇气开了口:“我走了。”
温珏愣了愣神,他已经进了电梯。
“小豫……小豫……”辜莫追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锅里煮着的正是尤豫爱吃的红烧肉。
“阿姨,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到最后,那一声妈也没敢喊出口。
温珏的话字字还在心间飘荡着——你个没人要的小孩,跑到我家管我爸妈叫爸妈,你以为这样你就真的是我哥了嘛!
可是温珏,我要怎么告诉你,我来温家真的只是为了你而已。
电梯缓缓合上了门,辜莫见拦不住尤豫,转身挥舞着锅铲问温珏,“小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们怎么出去玩了趟,回来小豫就要走了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温珏一把火从心上来,顿时觉得委屈了,冲辜莫大吼:“说到底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你就不能多关心我一点呢?”
辜莫愣了,看着温珏背着温瑶进门,刚刚是……一贯好脾气的温珏朝她发火了?
温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谁喊都不开门。
温楠看着有些着急的妻子,问:“该不会是我们家小珏那迟来的青春期到了吧?”
辜莫白了他一眼,“你还更年期提前了呢!”
温楠笑着,安抚道:“你放心吧,小珏做事一向有分寸,可能只是跟小豫吵架了,过两天就没事了,男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再说了,小豫那孩子哪舍得你啊,会回来的,放心吧。”
许是温楠有魔力,只要是他说的,辜莫便觉得安心。
温瑶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那封信的,原本不是给自己的,只因那人糊涂,将温瑶的书错当成了温珏的。信的内容让她一度没控制好情绪,若不是那时亲眼目睹了他们的争执,若不是心中那份猜忌,她甚至会以为这是写给她的:
To——:Idonotknowhowsuddenlyfellinlovewithyou!
(给——:我不知怎么突然爱上你!)
也许是怕信会被其他人看到,他甚至不敢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姓名,也不敢在开头点名写给谁。
那时候的我爱你,竟是如此卑微而不堪的存在。
再见到尤豫是在一个星期后了,他穿着校服出现在班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原来那天从温家离开之后,他就一个人住酒店去了。
没有温家温暖的沈宅不是他愿意待的,没有爸爸的尤家也是他不愿待的,如此,他便没了容身之所。
沈子衿心疼他,好说歹说才把他从酒吧里拖出来,扔进酒店,只是不知道他这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
“哥……”沈子衿皱着眉头看他,“好好一脸蛋,你为什么没事总爱折腾它呢!”说着说着便觉得委屈了。
尤豫稍一偏脸,躲开了她的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卡刷爆了。”
沈子衿愣了一下,转身从书包里掏出钱包,将里面的信用卡递给他。“哥,回家吧,我和爸爸都很担心你。”
本欲转身就走的尤豫看着她,嘴角微扬,魅人心神的弧度,“我亲爸亲妈都不管我,你们也别管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忽略了他此时刷的信用卡是谁的。
“请问,尤豫在吗?”教室前门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问话,来人一身西装革履,打扮的还挺体面,只是脸颊上有道伤疤。让他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我就是。”尤豫看着他,只觉得眼熟。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教室外边的走廊上,尤豫双手插在口袋里,仔细回想着在哪见过他。
“小豫,你爸爸生病了,你能回去看看他,哪怕只是陪他吃顿饭可以吗?”那人少了平时跋扈的模样,言语间皆是乞求。
“你是……守在温家楼下的那个人?”
“是。我叫刘夏,因为排行老四,大家都叫我四儿,你若给面子,可以喊我一声四叔。”
“你说我爸怎么了?”
原来,那日于意说出真相后,尤岑中因为接受不了而引发了癔症,整日疯疯癫癫的。这几日有些好转了,却变得极其古怪,时而暴怒如狮子,时而温顺如绵羊。是典型的人格障碍分裂症。
尤豫是在一家西餐厅见到尤岑中的,他看到尤豫,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轻轻扬唇一笑,那一瞬间,他那普通的面容忽然变得温和俊雅起来。
“小豫来了,快坐,想吃什么随便点。”那亲切的模样,好似小时候。
“爸,他们跟我说你生病了,你没事吧?”尤豫担心地看着他,完全看不出有何异样。
“爸爸没事,别听他们瞎说。”尤岑中放下手中的餐刀,心疼地摸着尤豫的脸,“倒是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搞的?疼不疼?”
尤豫摇头,心里暖暖的。“爸,我没事,不疼。”
他依然眯着眼睛轻笑,抬起手想揉一揉尤豫那柔软的头发,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抬手,尤豫突然身子条件反射一般往后一退。
像是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一般,尤岑中低着头,轻轻搓揉着双手,喃喃自语道:“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他忽然抬起双眼,眼里的神色像是不清醒一般,满是一种病态的迷茫,他的身影站了起来,手中握着那把银色的餐刀,朝尤豫手上一挥,鲜红的血液迅速染红了他白色的羊毛衫。
“啊啊啊!”周围的顾客被他这一行为举止吓坏了,纷纷叫喊着逃离现场,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自己。
“爸!”
尤岑中看着他,眼中满是怒火,“谁是你爸!你个小野种凭什么喊我爸!”
他说着,倒了玻璃杯中的水,接着尤豫手上流出血,突然笑了。
他一笑,尤豫就慌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你个小野种凭什么喊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