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莫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你们爷几个都站在窗边干嘛呢?还不快来帮忙!”
尤豫拍了拍沈子衿的肩膀,“走,帮我妈打下手去。”
沈子衿疑惑,“打下手?我们为什么要去打阿姨的手呢?”
尤豫笑:“要不说我们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呢,打下手是帮忙的意思,不是打我妈的手。”
沈子衿半懂不懂的点头,“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帮忙呢?”
“傻丫头,你还计较上这个来了,我们中国的文化岂是三言两语就解释的清楚的。”尤豫看沈子衿还是一副很迷茫地样子,就打了个比方道:“你看,中国话里面的‘我’字,老人会称自己为老朽,书生会称自己为小生,皇帝称自己为朕或寡人,皇后称自己为哀家或本宫,东北人称自己为俺……还有很多很多的称谓,但是英语里的‘我’,是Iorme,多么简单。”
沈子衿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懂得不少的中国文化,被尤豫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所了解的那些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
沈子衿耸肩:“我……我以为说好中国话就是中国人了,原来说得好中国话,并不能证明我是中国人。”
尤豫回头笑了:“但你身上流着的是中国人的血,所以你是中国人,你只是不会说中国话而已。”
沈子衿低头,自我安慰一般,喃喃:“没错,我是中国人,我只是说不好中国话而已。”
尤豫笑,却没再搭理她,转身进了厨房。沈子衿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却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着。
这个房子不大,一百多平方米,还不及沈宅的一半,可是这里很温暖,有普通家庭的温馨,吵吵闹闹的,什么都一起,例如现在,他们一家四口外加尤豫五个人正在厨房内忙得不可开交。倒不是真的有那么多活要干,是因为人多,原本十平方米的厨房拥挤不堪。一会这个倒了,一会那个撒了。
沈子衿转身环顾了下四周,她依稀记得有部相机的。
“卡擦!”
厨房里的人愣了,纷纷转头看着她。
沈子衿拿着相机有些不知所措,解释道:“我……我只是看这个画面很美好,所以想记录下来,然后刚好看到这个相机。”
尤豫笑了,“不如我们来拍张全家福吧!”
辜莫用围裙擦了擦手,“这在厨房有什么好拍的,改天我带你们到照相馆去,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吧,你爸在这帮我就行了。”
“妈,这才是全家福啊,你们我们笑得多自然,去照相馆大家就尴尬了,笑得不自然,照片怎么会拍的好看,你说是吧。”尤豫朝温瑶和温珏使了个眼色。
温瑶附和道:“是啊妈,我们让子衿随便拍吧,到时候我们选张好看的,裱个框,就挂在客厅。”
“难得瑶瑶想拍,妈你看……”温珏也帮忙着。
温楠用肩膀轻轻撞了下辜莫,“老婆你干嘛啊,孩子们愿意你就让他们玩去吧。”
辜莫无奈,嘴角却上扬着,“行行行,说不过你们爷几个,你们怎么高兴怎么来,好了吧。”
尤豫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蹦哒到沈子衿面前,拿过相机看她刚才拍的照片,果然因为对焦没掌握好而有些模糊,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挺不错的,特别温馨,难怪沈子衿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保存住这一刻。
他动手调了焦距和曝光度,又教沈子衿怎么去对焦,然后欢欢喜喜地跑回厨房去了。尤豫之所以对摄像感兴趣,是因为多年前,他曾拍下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人。而多年后,他也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一开始辜莫还会在意身后不断想起的“卡擦”声,后来实在受不了来捣乱的一群人,也渐渐的忘记了。直到一直默默拍照的沈子衿突然喊道:“看这边。”
画面定格:温楠护着辜莫,手上还抓着尤豫的领子,温瑶和温珏正准备往他脸上抹面粉。
“look.me.smile!”
画面定格:尤豫背着温瑶,而温瑶正好将面粉撒在温珏身上,温楠将辜莫抱在怀里,自己后背全是面粉。
沈子衿不记得自己拍了多少张照片,只记得胶卷没有的时候,画面是定格在:温楠和辜莫站在最前面,温瑶站在中间,一左一右的搂着他们,尤豫和温珏一人一只手的搭在温瑶肩上,另一只手挥舞着锅铲,张牙舞爪的模样。
而后来,辜莫去洗照片的时候,觉得这张甚是有趣,正中了尤豫所说——自然而温馨的模样。遂将其放大,顺便买了个大相框,回家便把原先只有四个人的全家福换了下来。
再后来,尤豫拿着底片又跑去洗了好几张小照片出来,温家每人一张,夹在钱包的小夹层里,温馨幸福的模样。
也是因为有了这样一张照片,让于意找上门来,噩梦由此开始。
闹腾了一下午后,将原本要做饺子皮的面粉全玩光了,一家人只好老老实实的吃起火锅来。
沈子衿虽然参与其中,却大多数时间是看他们玩闹,她原先并不是那种安静的姑娘,可也许是在温珏面前,也许在因为在辜莫面前,她变成了一个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小姑娘。
饭后,尤豫主动请缨送沈子衿回去。说是送她回去,其实也只是送她到小区楼下,会有车接送她回沈宅。
“哥,你还是不愿意回去吗?明天可就是除夕了,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高高兴兴的吃顿饭,在中国,明天的饭局不是很重要吗?”沈子衿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模样。
尤豫一直没说话,沈子衿也不敢再开口。
直到走到私家车前,尤豫才缓缓开口道:“好。明天我会回去的。如果可能的话,也许我会多带一个人回去。”
沈子衿开心的笑了,她并不清楚尤豫嘴边那浅浅的笑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回国的第一个新年,能有个完美的开端了。“好,我在家等你。”
“嗯,回去小心点。”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尤豫看了眼蹲在旁边抽烟的男人,走了过去,对装作若无其事的人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老大,就说明天晚上我请他吃饭,告诉他,我叫尤豫!”
往温家走的时候,尤豫不禁冷笑。
年夜饭是吧?年夜饭就该是一家人一起吃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