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冬季。
这是温瑶来到温家之后的第九个冬天,那么温暖,一点也不像她来这的第一个冬天,那么寒冷。
窗外,雪花飘飘洒洒,温瑶打开窗户,伸手出去接,雪花落在手上,瞬间融化成了水滴。若不是那冰冰凉凉的触觉,温瑶甚至怀疑它是否留下过。
“瑶瑶,你在干嘛?外面那么冷,你开着窗当心感冒了。”端着水杯,刚好路过温瑶房间的尤豫,径直走了进去,躺在那舒适的床上,水杯放在胸口的位置,暖暖的,很贴心。
“你总是抢我哥的衣服做什么?”温瑶不解,虽然知道他与家里人关系不好,可也不至于连回家拿套衣服也不愿意吧?
尤豫故意拉了拉领子,辩解道:“这是我的!不是你哥我弟的!”
正准备去书房的温珏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退了一步,“嗯,他厚颜无耻的跑去买了套跟我一样的衣服,要跟我凑成情侣装。”
尤豫的脸突然间红了,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他掩饰得很好,兄妹二人竟然都没察觉到这可疑的一幕。
尤豫腾地从床上坐起,胸口的水杯因为他用力过猛而倾斜,撒了些水出来,落在粉蓝色的床单上,晕开,似蝶展翅。
在温瑶和温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尤豫已经跑出去了,剩兄妹两人对视无言,一脸茫然。
尤豫走了回来,将一套衣服扔到温瑶怀里,“呐,哥哥还是疼你的。”
温瑶看了眼怀里的衣服,扔回给尤豫,“可别,你还是跟我哥穿情侣装吧。”
尤豫看了眼神色复杂的温珏,别扭道:“我才不是为了跟他穿情侣装呢……”
温珏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另一套衣服,而原先的那套,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
尤豫,若是那时我便发现那不一样的情愫,是不是后来的日子里就不会有那么多错过?
但,那是由过错与错过纵横交错织就的人生,如果计较起来,其实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得多。
窗外,飘雪早已停下,一阵风吹过,花瓣随风飘落,落在银白色的锦帛上,绘成一副水墨画。
圣诞节,一个西方国家的节日却在东方流行了起来。
那天,温瑶像往常一样躲在图书馆睡觉,不同的是,她最近从心理学区转战到了企业管理区。
如果总有一天要回去的话,就不能没有任何准备。
关于过去的那些记忆,她能想起来的还是很有限,只是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反倒窜得飞快,一幕幕,一帧帧像跑马灯一样,她原先以为那不过是她丢失的那份记忆,后来却发现,那是好几个人的记忆。
她开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有些怎样的过去,曾生活在什么样环境当中。一个又一个的迷局困扰着她,而她却找不到一个出口,哪怕是蛛丝马迹也没有一点。
“瑶瑶。”尤豫摇了摇温瑶的身子。
温瑶早已醒了,听到是尤豫的声音,不想搭理。
“瑶瑶。”尤豫再次摇了摇温瑶。
当第三次还没摇醒温瑶的时候,尤豫放弃了,坐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温瑶并不打算理会他,索性装睡到底。
“瑶瑶。”尤豫再次开口,盯着洁白的瓷砖地面,“沈叔叔说今天晚上带我去参加一个什么酒会。你知道的瑶瑶,我虽然跟于女士关系不好,可是沈叔叔是真的疼我,我也把他当成朋友,他说我可以带个女伴过去,可是那种酒会……瑶瑶,你说我该不该去。”
沉默。
尤豫叹了口气,无厘头地问道:“瑶瑶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
温瑶的身子僵了下,她仿佛听到一个男人在她耳边说:“思思,我带你走,我愿成为你的避风港。为你遮风挡雨。”
那个跟少年奔跑的人影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爱情是什么?爱情大概是,在这铺天盖地的俗世旋涡里,有那么一只手伸过来,带你走开。”
“瑶瑶,其实我想去,因为我听说这是个黑白两道都会有人参加的酒会。”尤豫顿了顿,继续说:“瑶瑶你知道的,我一直在找我的父亲,而他……”
“可能会在那里出现……”
温瑶从窗台上坐起,理了理头发,声音有些沙哑,“好,我陪你去。”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知道给了这美好幻象的最后一击的人就是尤岑中,温瑶,你会后悔吗?尤豫,你会后悔吗?
2007年12月25日。一块破坏美丽梦境的石头出现了。
尤豫特意回沈宅选了套正式的衣服,白色的衬衣和深蓝色的西装,神采奕奕,笑容虽然温和适度,却带着一股邪邪的冷意。
尤豫让司机在温家小区外等着,自己站在楼下,寒风吹过,单薄的衬衫和西装冷得他发抖。
温瑶一身白色的连衣短裙,长长的黑色直发垂至胸前,略带倦意的双眸,明亮动人,柔和淡雅的气质加上本就出色的容貌,令人心生怯意,望尘莫及。
尤豫愣了下,急忙将一开始准备好的小毯子盖在她身上,“快披上,别冻着了,妈怎么让你这么穿着就下来了,也不给你拿件披肩什么的。”
“反正上了车就有暖气了,而且你会在不是?”
“当然啦,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尤豫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原本冰凉的身子也因为搂着温瑶而有了些暖意。
他想:如果,如果不是……温瑶,我想我会喜欢你,真的喜欢你,而不是利用你做那莫须有的挡箭牌。
渐渐走远地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温珏,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条小毯子,整个人怔在原地,他的脸上是一种叫做悲伤的表情,那种近乎绝望,被爱人背叛的悲伤……
途中,温瑶让司机在药店门口停了下车,她匆匆地跑进去买了什么,然后就着冰凉的矿泉水吞下,又匆匆地跑回车上。
没人知道她去做了什么,除了药店里的医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