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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再见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唯一变化的是曾经人丁兴旺的王都,此刻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荒凉。白少陵下达的大屠杀命令的影响还没有褪去,在罗恩的一路带领下,不断地有亚尼法特亚士兵运送尸体的马车经过。

当看见王宫广场外还堆积的层层叠叠的,只有身体的几万名牺牲的百姓,以及像积木一样码放整齐的头颅。广场上曾经的青色石板早就成了暗紫,长靴踩在上面有种粘连的感觉。北山眼中不由的喷出怒火,但随即又隐藏了下去。他知道,现在不是给这些百姓报仇的时候,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一路行进,走入了王宫。北山本以为白少陵把指挥中枢设在了国王大殿,也会在那里见他,毕竟这样做才是一个征服者该有的行为。他甚至想到,白少陵看见他的时候,一定脸上带着嘲讽和不屑,高坐在王椅之上,用胜利者的目光高高在上的注视他。而这,是攻陷林克兰尔的白少陵应有的资本和权利。

北山这样想,当然也就带着特鲁和亚德朝着宫门正对面的国王大殿走去。谁知道罗恩伸出手来阻拦了步伐,反而带着北山三人朝着王宫的西边走去。

捷斯亚王宫的布置,跟大陆其余各国一样,正中心是国王召集群臣的大殿,东边是臣子商讨政策的议事大殿。而西边,北山知道,那里是英灵殿,那里面躺着建国以来为了捷斯亚而牺牲的先辈,以及被公认的英雄。

“难道真的在那里见我吗?”北山有着疑问,英灵殿里沉睡的先辈,大多数都是跟亚尼法特亚在三百年战争中牺牲的。白少陵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么作为胜利者,他怎么会选在这里面见北山,在那些杀死他先辈的人物所在的地方。

走进大殿,北山一眼就看见了独自一人的白少陵,他正在仔细的看着每一块墓碑上所记载的故事。在这个少年统帅的头顶,无数个棺椁静静的停放着。为了表示尊重和肃穆,整个英灵殿都是用白色大理石修建而成。面积比其他两个大殿也大了一倍以上,整个王宫里也是最高的建筑,大殿穹顶之上则绘制了一副巨大的火焰图案。

“北山伯爵,你来了。”白少陵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语气间完全没有生死仇敌的感觉,反而像是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说话,平淡却也期待。

“白将军,哦,不,现在应该是白元帅了,亚尼法特亚南征军最高统帅。”北山还能朝白少陵拱拱手,特鲁在他身后早已就怒目而视,亚德也满脸冰霜的站立着。

“什么元帅不元帅的,只不过为了不负帝王所托,担任此次职位而已。”一声淡笑如同清风拂过,口气无比的谦虚。

北山并不清楚白少陵的意思,但既然此刻已经相见,那还是要把重要的事情说出来:“我已经来见你了,你也知道是所为何事,可儿现在哪里?你开出条件吧,只要我能接受的都会同意。”

白少陵看着北山露齿一笑,转身再次看向英灵殿正中的一张巨幅画像,画像中一个男子身材魁梧,面容坚毅,身骑骏马之上手握一杆古代样式的长枪,枪尖所指之处是一头巨大的飞龙。

北山知道,这是第一个反抗龙族人统治的捷斯亚伟大英雄,在他英勇的带领下,大陆其余六族才陆续起义。传说之中,这位英雄也非常长寿,在几百年的反抗中一直战斗在第一线,最后被龙族人的圣龙斩杀在四百里回廊之中。

“看啊,这位没有名字的英雄,虽然他是捷斯亚人,但大陆各国都无法否认他的英勇。如果没有他出现,也就没有现在了。那把神枪也令人向往啊,我记得传说中那是圣龙亲自孕育的,枪之所向,天下无敌。真恨不能跟他生在一个时代,哪怕做他麾下的一名小兵,也无憾了。”白少陵喃喃自语声回荡在整个大殿。

北山摸不透白少陵究竟想怎么做,现在分别代表两个国家的指挥官相见,却说些悼念故人的无关紧要的话,只得暂时沉默,听对方说下去。

“我以为,这种英雄只有那个时代才能出现,捷斯亚再也不可能出现这等伟大的人物,为了别人的性命甘愿深处险地。没想到,原来还是有的,虽然比不上这位英雄,但所表现出来的精神已经有了些许的相似。你说对吧,北山伯爵!”话音一落,白少陵目光如炬,如同利箭一般凝视着北山。

北山没想到白少陵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实在让人瞬间有些炫目的感觉:“如果我是这等人物,也不会让你兵入南疆,屠杀百姓了!白少陵,我既然已来见你,这些虚话就不用说了,你要怎么样才可放了可儿!”

“是吗?起先我不觉得,但得知你临时拼凑的三万大军就敢去回廊拦截我,我就已经开始有些觉得热血沸腾了。而后三千残兵败将,竟然甘冒奇险来烧毁我大军的粮草,实在令人佩服。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此刻再次与我相见,为了一个对捷斯亚毫无用处的女子,真是有情有义啊!我以为这天下没有人能够与我争雄,却发现你算一个,人生不孤,人生不孤。”

白少陵的话越加自负起来,说到最后,一股傲视天下的雄心也能让北山清晰的察觉。但白少陵表现出的情绪,让北山有些厌恶,他话中的意思似乎就是在说,只要他能在战争上风华绝代,占据大陆最高的位置,那么无辜百姓的牺牲都是无所谓的。

“哼!你和我不同,至少我不会举起手中的剑,朝向手无寸铁的百姓,做一个屠夫!”北山冷哼一声。

没想到,北山的义愤并没有让白少陵丝毫生气,他再次露出笑容:“如果是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也会像我这样做的,国家利益在上,只要是敌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难道你不是这样说,这样做的吗?为了捷斯亚的未来,你能肯定保证自己手中的刀剑不会朝向作为敌人的我们?我麾下的那些士兵,在家的时候,也是孝子慈父。”

白少陵的话让北山沉默了,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为了捷斯亚的未来,为了那些无辜遭受兵戈的百姓,他也必须要狠下心来去指挥他并不希望的战争。

“不,你是错的!战场相见必然是你死我亡的局面,可是面对那些无辜的百姓,我自问做不出你这样的行为。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证明我跟你一样是个刽子手,可是白少陵,你想错了!”沉默良久,北山朗声。

白少陵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身后这位拿着巨锤的阁下,想必就是我麾下士兵中,称之为巨雷的狂战士了吧,今日一见果然勇猛非常。至于那位魔弓手,听闻北山伯爵麾下有两大弓箭出神入化的将领,但以面相来看,应该就是被游呤诗人传唱的“神之箭”亚德阁下了。”

白少陵的表现让北山越来越警惕,从见面开始,对方就一直不提关于此次北山亲自前来的原因,谈论天南地北的话题之后,又说起了身后的两人。

亚德对于白少陵的称赞,还能冷漠的点点头示意,特鲁就已经开始按不住内心了:“你个家伙,要我家大人来见你,现在来了,又丝毫不提正事,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你要干什么直说!要打就打!要放人就放人!不要以为你爷爷我怕了你!”

“哈哈哈哈,果真不埋没那些士兵的称谓,真如巨天之雷啊!可惜我麾下没有这么多将领表现出相同的优秀,不然拿下全大陆也是轻而易举。”白少陵似乎非常喜欢此刻不断的自语,自负之心表现的十分明显。

“干!”特鲁完全被白少陵的举动惹怒了,把之前答应北山要听从命令的话语抛在了脑后,提着巨锤就朝白少陵砸去。

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白少陵一点也没有惊慌,就连站在他身后的罗恩都面露微笑。随着巨锤迅速的袭来,只见白少陵一脚前踏,弓步弯腰,一只手向上拍在巨锤握把的地方,另一只手如同山崩一样推了出去。

“哇!”特鲁一口鲜血吐出的同时,巨大的身躯飞过,落在几米外的大理石板上。

“没事?”北山没有移动脚步,他死死地看着白少陵,而亚德则快步走上前去询问。

“我没事!姓白的,把我的巨锤拿来!”特鲁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擦着嘴角的血迹,对白少陵瞪眼说道。

一百斤的巨锤在白少陵手中如同玩具,他耍了几个锤花,随手丢了过去,在坚硬的石板上砸出片裂缝。

“白少陵,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要我前来只是为了戏弄,然后在动手杀了我们三个的话,那你就不必这样,直接来吧!”北山举起了自己的大剑。

“我又说不放你们走吗?”白少陵一脸惊奇,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跟他无关,“那个叫可儿的姑娘的确相貌不错,也很有骨气,但我留着也没用,你要带她走就带她走,我没什么意见。”

“既然如此,那你把可儿交出来!”

“别急,你说只要你能接受的条件都答应,那我还真有个要求!”

“直说!”

“和我决斗一场,像真正的贵族一样。”

“大人,你别听他的,这家伙太强了!”特鲁马上对北山喊道。

“不行!”亚德也摇了摇头。

北山看着白少陵,对方仍然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等待着回答:“你就这个要求?”

“对,生死不论!”

“好!我答应你!但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让他们离开这里。”思考片刻,北山不顾特鲁和亚德的连连反对,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是当然,我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处。”

“还有,我要先见到可儿。”

“来人啊,带北山伯爵去外面的广场,还有把那位俘虏也带过去。”白少陵朝着殿外的亲卫喊着,同时对北山说道,“去王宫的广场,这里虽然躺着的都是杀害我先辈的人,但毕竟是一代人物。”

北山点点头,在白少陵亲卫的带领下,率先和特鲁、亚德走了出去。而在他们身后,亚尼法特亚南征军的总参谋长罗恩,悄悄对白少陵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不了,我可不希望以后有人说我是无耻小人,他敢亲自来见我,我也不能落了威风。”白少陵摆了摆手。

“那大人还有一点,下属不明白。”

“说吧。”

“为什么大人见到北山伯爵要说那些无关的话,就连下属我也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罗恩谦卑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这个啊,我其实就想看看北山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得了个林克兰尔刽子手的外号,他也是。按理说这么狠心的人,不会冒险来见我才对。可他既然来了,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伪君子,做做样子给其他人看,收买人心。因为,我想他也猜到我不会拿他怎么样。”

“那大人的看法呢?”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有猛将,智将,勇将,就是不能有慈将。太仁慈不是什么好事情,特别是对敌人而言。这个人有些优柔寡断,也太过在乎别人,算是他最大的缺点。别说我们进入了南疆,就算他只是打败了泰勒,成了实质上的权利掌控者,也绝对会出现其他的问题。有情有义我不如他,战场兵法他不如我。”白少陵下了论断。

“那既然大人已经想好要放他走了,怎么还要决斗一场?”

“一军之统帅也要自身强大才行,再说早就知道他是个武士和召唤师兼修的难得人才,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而且他平安的来,又平安的走,岂不是让世人小看我白少陵了。”说罢,白少陵哈哈大笑着走出了英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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