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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时间

后世有很多人都很奇怪,为什么跟随北山前去拦截的三万士兵,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后,仅剩的三千多人还能保持着不灭的希望,以及持久的战力。反而最先被泰勒征调的大军中,逃回捷斯亚的四万士兵只失败了一次,而且几乎没有太大的伤亡的情况下,却久久不敢重新面对白少陵。

历史学家们对此各有各的解释,但都不一例外的把北山作为了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但只要了解当时实际情况的人都知道,北山在当时所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这个金发男子最多也只是不断的鼓励着这些士兵,与此同时身先士卒的表现出自己的英勇。

特别是历史告诉人们,在大多时候,指挥官单一的英勇并不能让麾下的战士保持自我的信仰。往往在很多失败的战役中,都是精神崩溃的士兵让勇敢的将领束手无策,最终只能独自战死沙场。

因此,是什么让这支屡战屡败的士兵还能保持英勇的精神,和不弱的战力,一直是后世的人们想要了解清楚的。而在所有的解释当中,最被认可的,是东郡王路棋在《我的征战一生》中的写下的几段话。

“人类天生对于强大而未知的事物具有着不可言喻的恐惧,越是无法全面了解到这份未知,就越不敢去正面面对它,恐惧也就越加的深刻而明显。在当年的战争中,最先败退下来的士兵恰恰就是如此。说他们是败在白元帅的手下,倒不如是败在了慌乱的情绪,因为就实际情况而言,这四万士兵和三万预备队根本就没有正面和白元帅打上一场。在那个昏暗的夜里,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让他们丢失了回廊口。不然仅凭两个精锐大队的白元帅如何天才,他也不可能拿下天下第一要塞。”

“至于跟随师父前去拦截的战士,尽管最终只剩下三千多人,但他们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强大之处,也明白了恐惧的来源。因此,恐惧就变成了敬畏,而敬畏是不会让人胆怯的。因为只有常怀敬畏之心的人,才明白自己的渺小,才愿意把自己也变的强大起来,从而去面对那个强大的敌人。”

“而且,在当年的战斗当中,三万拦截军里一大半都是盗贼出身,剩下的一小半也算是捷斯亚里的精锐了。尽管这两者从本质上来讲有很大的差距,但是精锐和盗贼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郑重的袍泽之情,换句话说,就是兄弟义气肝胆相照。”

“能称之为精锐的,必然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对他们来说只有自己身边的袍泽是可以信任的,谁人的刀都可能朝向我,唯独与我作战一生的同伴不会!而身为盗贼,常年做着提脑袋的买卖,除了跟自己一起落草为寇的同伴,其余人都有可能拿自己的头换取相应的利益。因此,在这种可以说是性命相托的关系中,有一个人的离去,都能引起一大堆人的仇恨,更何况白元帅让九成战士都成了一拨黄土。”

“所以,在敬畏之心和仇恨之情的结合下,这三千多士兵没有一个人会选择退缩,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只有走下去,那些牺牲的人们才能拥有他们的价值。我常常在可惜,当时我没有跟这些人一起战斗,一生中能有一个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同伴,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更何况那是整整三万个可以这样做的人。最算我也倒在那个时刻,也绝对是无憾的。因为英魂常在,信念不衰!”

路棋当然不知道,在他五十岁时会想起写一本关于众国大战的自传小说,也更不会知道这本书会成为千万年后最出名的著作之一,世世代代被人们阅读。现在的他,正站在北山的身后,在可以看见的地方,是亚尼法特亚十万大军铺天盖地的军营,还有已经了无人迹的林克兰尔。

“准备好了吗?”北山的声音传来。

“准备好了!”众多的回答响起。

“此战是为了扰乱对方接下来的行动,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切记不可过于恋战,诸君保重,来日我们同享富贵!”

“大人保重!”

声音戛然而止,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北山带领着后来八亲军之一的阳字军的雏形,朝着白少陵的大营悄声靠了上去。路棋第一个跟在北山的身后,相同的大剑举在手里,第一次面对着如此众多的敌人,却不禁陷入了回忆当中。

在七天之前,王历1203年9月20日,超过四十万民众在北山的带领下,离开了林克兰尔,朝着两百多里外的西线重镇塔克斯进发。因为人数众多的缘故,尽管有着炉石超乎想象的政务能力,大撤退的步伐仍然非常缓慢,四天的时间也只走了七十多里路程。而就在此时,已经被亚尼法特亚王都正式任命为南征军总司令的白少陵,离开了下廊镇,用两天的时间就亲率先锋抵达了林克兰尔城下。

接下来的一天里,麦克莱属下的间谍们陆续传来了后续的消息。白少陵和他的三万先锋在抵达林克兰尔之后,就遭遇了留下的老人们的顽强抵抗。

在间谍的报告中,这些自愿留下的老人,虽然不懂兵法也不知道怎么样用兵器,但为了给亲人们争取更多的离开时间,纷纷在城墙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拦白少陵的进攻。往往十多个老人才能换回一个敌人的比例,让白少陵自以为可以轻易攻取的林克兰尔,足足用了五个多小时才把这座城市划入囊中。

随着被后世称作“第二次林克兰尔攻防战”的结束,白少陵下达了屠杀全城的命令。在他看来,这座城市不论是从捷斯亚的精神上,还是实际上,都具备着重要的意义。再加之这些老人表现出的拼死抵抗,更为接下来要攻取的其他地区的人们提供了坚定的榜样。所以,在入城之后,剩下的老人们被集中在王宫的广场前,五万多颗人头落地。以致于直到一个月后,林克兰尔的下水道还淌着鲜红的血液。

本来白少陵还想把林克兰尔付之一炬,从最根本上消除其他地区抱有的抵抗精神。他需要的是惧怕亚尼法特亚军队的顺民,而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起义的反抗者。幸好在麾下的将军们的劝解之下,林克兰尔才免除了消失的命运。曾经的王都,也就成为了南征军今后的统治中心,以及调遣大本营。

林克兰尔的陷落,和亲人们全部被屠杀的消息,让本就移动缓慢的百姓以更慢的速度撤退。而在震耳欲聋的哭声中,已经改名为“捷斯亚救国军”的军师修斯,向北山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修斯认为,在攻陷林克兰尔之后,白少陵就已经占据了捷斯亚三大战区中的两个,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遭受到伤筋动骨的损失。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白少陵必然会尽快推进占领捷斯亚全境的步伐。

面对捷斯亚剩下的,也是唯一的,更是最大的南部战区,白少陵不论是派兵去和贵族私兵夹击瓦伦西尔的部队,还是前来追击撤往塔克斯的百姓,都是北山等人绝对无法承受的。

“那你想怎么办?”北山不相信这个老狐狸在提出问题之后,会不考虑好对策。

“办法很简单,但也很难,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这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如果你老是喜欢装神棍的话,哪怕我没有意见,其他人也会忍不住送你去上神那里成为一个真正的神棍。”北山不无玩笑的说道。

“咳咳,有悬念才有意思嘛。我的看法就是带人烧了白少陵的粮草。虽然卡洛那个家伙投靠了白少陵,但我可不信白少陵会放心的把大军粮草留在下廊镇,毕竟叛国者的声誉对谁来说都是值得考虑的。所以,十万大军的粮草必然已经跟着白少陵到了林克兰尔,只要烧了它,那么短期之内白少陵是无力进攻的。因为他必须抽出精力来,重新从亚尼法特亚国内运送。”

“可是既然白少陵已经攻陷了王都,那么他难道不会把粮草运进城里吗?而如果粮草在城里,我们怎么可能毁的掉!”北山认为自己能想到的问题,白少陵肯定也会想到。

“所以我说既简单也难,难就难在粮草会不会被他运进城内存储起来。”

“哦?怎么说?”

“之前我说过,我们这么多人的撤退,包括瓦伦老哥在南方的受阻,白少陵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在我们处于极为劣势的情况下,他肯定会加紧占领全国的。既然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再次出兵,那么或许他就不会花精力把粮草运进运出的这么麻烦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北山当然也就明白了修斯的意思。如果白少陵不做休整的话,那么为了接下来的进军,粮草必然会放在城外,只要有重兵把守就可以。毕竟现在对白少陵来说,情况是非常有利的,捷斯亚已经没有足够的大军来扰乱他的部署了。所以,这可能就成为了北山争取时间的唯一机会。

“你觉得有多大把握?”北山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完全是不言而喻的。

果不其然,修斯向看白痴一样看着北山:“我现在真的越来越怀疑在回廊山谷的时候,你是不是被白少陵打了脑袋,不然怎么越来越傻?这种猜测的准确性,无外乎就是对半开的。当然,我希望上神能够关照你一下,不然白少陵真的把粮草放在了城里,我们的大撤退就是完全多余的。”

“我马上去召集士兵!”北山已经不想在修斯面前多待一刻,不然这个老家伙指不定还有什么损话说出来。

能在接下来作战的士兵,当然只有跟北山退下来的三千多人,所以不一会儿所有的战士就站在了北山的面前。与此同时,因为在民众撤离上,大部分军官都是不具备处理能力的,除了炉石和卡特杨之外,这些军官也将跟随北山一起去完成只有百分之五十可能性的计划。而路棋这么多天以来,在国王般的治疗待遇下,也完全康复了起来,北山则拗不过少年强烈的要求,同意了他参加此次战斗。

“三千对十万啊!如果成功了,你的大名就成了大陆的又一个传奇了!”修斯摇着破扇子,给北山等人送行。

“我可不想什么三千对十万成就大名,只要我运气好就行了,上神保佑也让我钻个白少陵的空子吧!”北山真诚的希望着。

“哦?是吗?我的话还没说完,如果你失败了,那么就别回来了,自尽谢罪的好!”

“哎,你个老狐狸,我好歹也是最高指挥官好不!”

“如果这次你还不能阻止一下白少陵的步伐,那么就只能证明你实在没有指挥官的才能,那还留着命吃白饭不成!哦,对了,如果你看见城外有大军的营帐,那么就可能符合我们的猜想,如果不是的话,那就真的不用回来了!”

在修斯的调侃下,北山率领屡败屡战的战士们离开了撤离的大部队,此时已经距离开林克兰尔过去了五天。当夜,北山就悄悄靠近了林克兰尔,果然大军营帐竖立在城外。而后在白少陵的眼皮子底下,又经过两天悄悄的仔细观察后,北山终于确认了粮草所在的位置。

于是,王历1203年9月27日,在“林克兰尔大撤退”过去七天后,北山发动了“林克兰尔袭扰战”,为了给自己和捷斯亚争取更多的缓解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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