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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死亡

毫不夸张的说,圣山厄斯穆托所发源的兰亚思河,是捷斯亚全国贸易上最重要的一环。尽管部分商人会选择通过陆路运输货物,但从上游城市塔克斯经王都林克兰尔,再到回廊口一线的运输成本实在很贵。一方面是因为厄斯穆托盗贼时而的劫掠,另一方面则是捷斯亚的天险“四百里回廊”,这两大因素致使陆路运输的成本至少提升一倍左右。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商人们会选择沿河道一路向南,在格威特兰简单休整过后,再由海运把珍贵的魔木和捷斯亚平原的粮食运送到大陆各国。虽然不得不承认,海运的风险也不小。除了商人会选择河运以外,兰亚思河沿途的猎户也会把自己平时猎取的动物皮毛,通过自家的小船送达格威特兰,这样做在时间上会拖得久一点,但比直接在当地就销售给商人划得来的多。

与商人们的大型船队在白天运送的方式不同,这些猎户们一般选择夜晚赶路,这不仅是因为可以每次都在黎明时到达格威特兰,这时候的皮毛需求量相对更大一些,也是因为曾经有些白天赶路的小船,在不注意的情况下会被商队的大船压入河底。而在这些多如过江之鱼的小船当中,有一只船远远地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

“儿子,加把劲啊,不然天亮的时候就到不了格威特兰了!”船尾一个划桨的男人说道。

说话的对象是一个少年,正站在船头的位置,努力撑着竹竿。人类的劣根性在这里完全被展现出来,生活在优质家庭中的孩子发育反而不如穷苦人家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正如这个少年一样,脸上的稚气透露了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但身高已经将近一米七左右,两只有力的手臂在一举一撑的过程中,显露出结实的肌肉。

“知道了,爸爸!”

这两父子本来早些时候跟同村的伙伴一起出门,但结果在半路上遇上了河道的暗流,导致几件皮毛落入水里。当然不可能就此弃之不顾,对于这些穷苦的猎户来说,一件上好的皮毛可以让整个家庭维持半月的生计,所以不得已在水里打捞许久之后才又重新上路。在天色已经蒙蒙亮的时候,两父子终于隐约看见远处伫立的格威特兰。

突然,在船头撑杆的少年看见了河的西岸趴着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好像已经没有动静,赶紧对自己的父亲喊道:“啊!爸爸,那儿有三个人在河边趴着,在西岸,好像···像是死了!”

在后面努力划桨的父亲听见儿子的叫喊,从船侧伸出头张望,发现果然有人,说道:“划过去看看!”

父子俩赶紧改变方向,划了过去。等船靠近了才看清,这三个人明显还活着,因为其中一个金发男人正一手抓着一个在使劲往岸上爬着。成年男子赶紧把船向岸边靠拢,吩咐儿子守在船上,自己一路小跑过去帮忙把人拖上岸来。正疑惑着为何有人落在水里,却看见金发男子翻过身来,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哎,你不是格威特兰的城主吗?。”男子惊奇的说道。

已经被水泡的迷迷糊糊的北山感觉到有人在拖拽自己,下意识以为是泰勒派来的人,但听见这个人说出的话,心里的石头才放下来。

北山稍微恢复了一下,气喘吁吁的问道:“你···认识我?”

“啊,我经常去格威特兰卖东西,上次城庆的时候,看见过你。你怎么在水里啊?”男子问道。

并没有马上说实话,想了想说道:“哦,我昨晚在城西巡视,不小心和我同伴落水了。”

男子向旁边已经晕过去的人看了看,发现另一个黑发男子的胸口有一个大洞,正在流血,赶紧对船上的儿子喊道:“路棋!快把船上的草药拿来,有人受伤了。”

少年一路小跑把草药拿给父亲,又被吩咐查看诺伊的情况:“爸爸,这孩子没什么大事,就是呛水多了,晕过去了。”

少年把诺伊翻过身使劲拍后背,只听见“咳咳”两声,呛下去水被吐了出来。诺伊从来没有在水里待过这么久,等被救醒过后,又觉得身上湿漉漉的发冷,嘴里糊里糊涂的念着:“冷,好冷。”

感受到这孩子身体在发抖,少年赶紧把他抱到船上,帮忙把湿衣服给换下来。而这边男子拿过草药,把林克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仔细看了看伤口的情况,发现伤口已经从后背到前胸都洞穿了,对北山说道:“城主大人,你同伴情况不好啊,伤口都穿透了,我这点草药根本没有办法。”

听见林克的情况并不太好,北山赶紧挪到林克身边。被泰勒从背后偷袭的林克,本来就失血过多,而且又不通水性,这时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消失着。

用力睁开眼睛,看见北山在自己的身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北山···我···不行了。快带····诺伊···走,万一····万一泰勒···派人过来,就···什么都没···办法了。”

北山把手放在林克的伤口上,释放了一个医疗性的魔法:“以上神的名义,听从我的指挥,魔素啊治疗。”

然而这根本没有什么用处,本身魔法师和召唤师就是两个不同的职业,更何况医疗类魔法又是魔法师分支下属的牧师才能释放的。如果说只是一般的小伤口,还有恢复的可能,但像林克这种从前胸到后背都被洞穿了,哪怕是教廷的红袍牧师亲自施法,能不能活过来都难说。如果不是因为林克本人的身体相当强壮,根本就撑不到这个时候,要是其他人被剑刺穿,多半立马就死了。

林克抓住北山的手,说道:“没用的····我自己清楚,这种情况···咳咳···已经没有办法了,其他人···不可能···救···救得了的了。”

自从11年前自己的养父死后就再也没流过泪的北山,眼泪在这一刻抑制不住的滑落出来:“不,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你等我,我回格威特兰去找牧师来!”

林克死死看着北山:“别再冒险了,听我,听我说,泰勒的性格我···很了解,他···一定会发兵···攻打亚尼法特亚的,但···绝对会输,捷斯亚···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你答应···答应我,要拯救···捷斯亚····要辅佐诺伊····登上王位,要···完成我们的····计划···海外····人····光荣故土·······”

北山的眼泪无法止住的滴在地上:“我答应你,我会让叛乱者不得好死,我会让诺伊成为捷斯亚最伟大的王,我会让捷斯亚的光荣降临!”

“呵····我相信你···一定···会的,拿着我的···戒指····去圣山····找莫奈···莫奈···那是···是我····我····”林克的语音戛然而止,眼神慢慢的涣散开,抓着北山的手从空中自由的落下,年轻的国王带着遗憾就此烟消云散。

“不!”北山痛苦的仰天长啸。

救人的男子在一旁听的真切,从这两个人断断续续的对话当中,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相信,声音颤颤巍巍的问道:“他···他是?”

“他是你们的王,捷斯亚的统治者!”坐实了对方的猜想,小心翼翼的用手掩盖林克还睁开的眼睛,轻声的承诺着:“我的王,安息吧,你的心愿我一定会为你实现,在天上看着吧!”

轻轻的把林克手里的戒指取下,小心的放入怀里,手心一转,一道光亮之后林克的尸体消失了,被北山收入自己的召唤空间当中。北山转过头问道:“孩子呢?”

“那个···在···在船上,我儿子给···给他换衣服。”完全是被事实所惊呆了,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你们···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北山朝船走去,无意理会身后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泰勒所派出的叛军极有可能找到这里来。正打算接下来具体怎么办,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箭羽破空的哨声!“嘭”的一声,北山转过头看见一支箭正插在这个救自己命的男人的脖子上,血从嘴里喷射出来,直挺挺的向地上倒去。而倒下的身体后面,是正在快速靠近,穿着黑色衣服的叛军。

被吩咐照看诺伊的少年在船上给诺伊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下船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却正面对着自己父亲被箭射倒的一幕:“啊,爸爸!”

第一个反应是朝自己的父亲跑去,却被迎面跑来的北山抓住了:“别去!危险!”

北山拖着疯狂叫喊的少年跑向船上,确认一眼诺伊正躺在船篷里,顺手释放简单的束缚咒把挣扎的少年绑起来,以确保这个已经疯狂起来的家伙不会因此而丧命。回到船尾的位置,赶紧把船划向河心,朝上流努力划去。身后的箭羽落在流淌的河水里,除了叛军大声的在岸边叫喊,少年同样大的声音回荡在早晨的兰亚思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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