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雪白不同于夏季的淅沥,雨水洗荡,伴有泥土挥洒,浑浊不堪,待雨过天晴,万物生长,方显澎湃生机。大雪看似无暇,只能遮掩,雪融之时,被踩过的路湿滑难耐,无由,便无果。
空气混杂着寒风,六芒雪花飘飘洒洒,孩童打斗,在雪地之上肆意跳动,一股浓烟呛鼻,而又热烈。
“咯咯、咯咯、咯.”鸡鸣声在这雪白的小时山上显得突兀,暗含急切。
“阿黄,怎么了?”握着雪球,停靠在半山腰上,不住挥洒,逢生就这样走着,一往无前,阿黄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心中突然一股不安升腾,越来越烈。
回过头来,漫天白雪淹没,望月城中袅袅炊烟升腾,安静详和,只是一阵刺鼻的烟味缓缓的飘散开来,在这城外的山间也能稍稍闻到。
逢生两眼望向山下,在城中有一道微亮光芒即便在白雪之中也显得亮堂许多,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那里是他成长的乐园。
“阿黄,快回去!”逢生回过神来,那股不安直上心头。
一路疾跑,踩在雪地之上,咯吱咯吱,不觉间,逢生额头之上已经布满了汗珠,那火光正是位于聚福阁方向,他怎能不急?
“着火了!着火了!”刚入城门,便有一阵阵呼喝之声传来,逢生听了更为着急,推开奔跑在雪地中的众人,急忙的向着聚福阁方向跑去。
行不多久,便见前方聚福阁早已淹没在大火之中,大雪也阻止不了火势的蔓延。
“王叔,我父母呢!”酷寒虽冷,不过街道两旁居民还是端来一盆盆冷水,泼了上去,大火来的突兀,周边商铺眼看也要波及。
“哎,他们还在里面呢!这么大火,还救什么人呐!真是,唉.”一阵强烈的不安,逢生再也忍不住,大火灼身,可是逢三夫妇还在里面。
“爹!娘!”逢生大叫着,往大火之中冲去。
“小娃娃,你不要命了!”却是先前在客栈之中饮酒的几位,那孙老头脸上有伤,却是一直递着水盆,泼向火中。
“放开我!我父母还在里面,快救人呐!”逢生语调之中暗含哭腔,眼睛已经有些微红之色,火势蔓延而开,哪里还有出路?
“放开我!我要进去!”小小的身影在大火之前拼命呐喊,一把推开了阻挡之人,向着火光深处冲去。
这场火来的突兀,冬天玩火不奇怪,可是这还没到晌午,这火势却是遏制不住,刚一发现,这火转眼就烧了起来,周围人群越聚越多,纷纷惋惜,店中客人全都安然无恙,虞氏在大火突起时将住宿客人纷纷叫起,可自己却淹没在了大火之中,逢三也是个倔脾气,非要进去将虞氏救出,结果却是两人深陷火海,这已经过了些时候,只怕他二人是出不来了。
“生儿.”一声熟悉的话语在前方响起,这一声就像春光降临,吵杂之声瞬间淹没。
逢三扶着虞氏站在门口,浑身是伤,头发枯焦,看到逢生,两人露出了欣慰的笑。
看到二老无恙,逢生脸上说不出的喜悦,伸手触碰,逢三扶着虞氏向前一步,这一步便化作了永恒。
聚福阁牌匾已经被烧得模糊不堪,咯吱几声,掉了下来,在逢生眼前一晃,聚福阁顺势倒塌。
何为永远?何为离别?离别之苦,再也不能向佘狂二人离去一般,如老酒,越陈越香,这一别便是永远,永远.
手还向前伸着,时间却在这一刻永远的停下了,二老的笑颜深刻在心,这也许是梦吧?呵呵,肯定是梦,不然自己怎么感觉不到痛,那烈火擦在手背,哪会有痛?
可是为什么心在滴血?是梦境太残酷?还是画面太逼真?是梦,是梦。是梦!
温暖的床铺之上,有棉被遮盖,屋子不大,甚至显得有些拥挤,阿黄呆坐在床边地上,神情沮丧,羽毛间些许杂乱,就这样静静的卧着,不吵不闹。
“啊!”逢生神情间有些苦痛,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叫出声音,却不知他此时已被梦魇所困,悲上心头。
“呼、呼、呼.”终于醒转开来,额头间布满汗珠,左右环顾一周,并无丝毫熟悉之感。
“咯咯.”阿黄听到声音,瞬间站立起来,扑在床脚,叫唤两声。
“哈哈,我就知道是梦,这是哪?我们怎么会在这?”逢生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甩甩头,望向紧掩的房门,想上前,却是一阵犹豫。
“阿黄,过来,走,我们回家去。”逢生说道,抱起阿黄,也不管自己棉衣落下,径直走向房门处,手间犹豫再三,轻轻的打开房门。
“呼呼”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在这小小的院落之中,此时俨然站立着七八位厚实打扮的中年人,有几人他认识,是望月府里的护卫,听见房门打开,众人纷纷望了过来。
“逢生,你醒了?”说话之人语气委婉,那是阿龙,是李管事亲命的护卫长,逢生自然识得。
“我要回家!”空气之中飘来阵阵焦味,还有期望,脑海已经被恐惧占满,逢生也不看他们,一步一步的向着大门口方向移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阿龙面有悲戚,伸伸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刚要说出的话淹没在喉间,苦涩难耐,末了,叹一口气,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刚出大门,一股浓烈的焦臭之味扑鼻而来,冷不防的冲击感让人一阵眩晕,逢生呼着粗气,一阵剧烈的撕扯之感在心间而生,那额间的嫣红却是闪了又闪,一缕黑气缓缓升腾。
在他们眼前不远处,一片废墟出现在眼前,逢生眼睛由于充血,变得血红,一股危险之感缓慢的四散开来,就连抱在怀中的阿黄也是不安的叫唤几声,却是挣脱不开。
一步、两步,废墟周围还有不少人在看着热闹,轻烟四散,只有一片焦黑也在大雪之中不断覆盖。
“找到了!找到了!”一阵欢呼声传来,周围人皆跑上前去,在废墟之上左扒右刨。
逢生缓缓的靠近,一股杀意在心间流转,越来越近,那在废墟之上寻找的几人丝毫未曾察觉,还是扒拉着焦黑的断木,终于在废墟之下找到了两具烧焦的遗体,双手相握,紧拥一起。
“唉,这逢三夫妇都是好人,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放火之人真是畜生!”蹲坐在废墟边上的一位老者,不停的清理着旁边的杂物,面有悲色。
逢生听到这话,眼睛转动几圈,伸出的右爪缓缓的收了回来,呆呆的向前走动两步,将周围之人,用手推开,一行血泪划过,身子却是诡异的颤抖起来。
那老者方才觉察到异样,向身后看去,身子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逢生此时的模样当真有些骇人,瞳孔已然不见,整个眼珠都是诡异的红色,额头间那嫣红几欲滴出血来,两行血泪如地狱恶鬼一般,哪里还有一丝人气。
这老者跟逢三夫妇关系极好,是旁边商户的一家老板,这逢生自然也是认得,看清来人,心中竟是有些苦涩,哪里还管的上他此时的模样。
“生儿,节哀顺变吧,唉!”老者缓缓心中的压抑之感,又是重新蹲好,整理着二老旁边的杂物,眼睛也是红肿了起来。
逢生脖颈间晃动几下,身子有些颤抖,两只手缓缓的伸了出来,阿黄也顺势落地,神色间惶恐之色更甚,不住的叫着,拍打着翅膀上前,撞向那蹲地的老者。
“小心!”一阵惊慌的喊叫声响起,一道人影飞速冲了过来,将那老者扑了开去。
“噗!”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那道人影顺势倒了下去,看向逢生的眼神,有不解,有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