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宁急急的赶了回去,因为她要换上最美丽的服饰等候胤祥的到来。
那张纸条写着:一会找空来一趟,有事。
其实悦宁是想送一份礼物给胤祥的,这是和他过的第一个新年,十分具有纪念意义。再则,她不满足只能远远的看他一眼,她要和他说话,她要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她想知道他的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牵挂她。
秋桐帮悦宁梳了个比较活泼的发髻,穿着一身粉红的常服旗装,再称上那张面若桃花的粉脸,活脱脱一个俏佳人。
悦宁将送给胤祥的礼物从锦盒里拿出来,边等边想象着胤祥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礼物是一个荷包,她亲手做的。并不是寻常见到的那种,因为她不会刺绣,想学也没那个天分。她是用十字绣的方法绣的,这样相对简单点。她将粗沙帐的布固定在锦缎上,自己用纸打好花样,将图案绣在上面,绣完一行,将一行的粗沙帐抽出来,十分费时。
“格格,别再看了,您送给十三阿哥的这个荷包是最好的,天下可是独一份,人家想学都学不来的。十三阿哥真有福气,能得到格格独一无二的爱。”秋桐在一边打趣她,悦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满脸的甜蜜。
他会觉得惊讶吗?他会喜欢吗?他会高兴吗?他会知道自己的用心良苦吗?悦宁将荷包贴在胸口上,一连串的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却无法自己给出答案。难道恋爱中的人真的就是如此患得患失吗?亏她还写了那么多爱情小说,自己竟然是个恋爱白痴。
胤祥看着这张纸条,心里有些不安,悦宁有什么事找他呢?他其实也和悦宁一样十分想见到对方,可是在他的面前有一条难以跨过的鸿沟,那便是他的四哥。
上个月去竭陵的时候,胤祥仔细的问过四哥对悦宁的感觉。他看得出来四哥对悦宁是动了真情,原本他早已熟悉的冰冷眼神,在提到悦宁的时候竟然绽开了一丝温柔。
四哥从来没有那么坦白的与他说过对一个女子的感情,他爱她,就像从新获得一次生命一般,所有的苦闷再不是苦闷,所有的艰难再不那么难熬。如果可以,他愿意放弃一切,与她远走天涯,过平凡人的生活。
胤祥听着这些话,心里的血突突的冒出来。他何尝不是那样的爱着悦宁,他何尝不是可以为了悦宁做任何事情。可是,悦宁大概也会选择四哥的吧!
胤祥又捏了捏手中的纸,转头看了坐在身边的胤禛一眼。
也许应该成全他们吧!胤祥暗暗踢了胤禛一脚,却没看他,以出去方便为由与皇阿玛说了一声,便走出了畅音阁。
“十三弟,怎么了?”胤禛从后面赶上来,不解的询问道。
“四哥,我们去看看悦宁吧!我知道你想见她。”四周黑黑的一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心里的苦涩压了下去,不让他四哥听出来。原来将自己最爱的人推到别人怀里是那么的痛苦。
“好,走吧!早去早回。”胤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渴望看到悦宁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来了,来了,格格,那边有人过来了。”秋桐兴奋的小声叫着。
“呵呵,怎么你比我还兴奋啊!”悦宁心里好紧张,可是嘴上却故意调侃着秋桐。
“格格,您就别假装不在意了,一会我和小林子在外面帮你们把风,该说什么就尽管说,该做什么就尽管做,我们不会偷看的。”秋桐一脸的坏笑。
“秋桐姐,你就这样笑话我的吗?我可不依了。”悦宁的脸火烧一样的烫,嗲怪秋桐的口不遮掩。手飞快的将荷包放回锦盒里。
“说什么这么热闹?”胤禛先踏了进来。
悦宁与秋桐一阵错愕,竟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以及跟在后面的胤祥。
“我们来错了吗?”胤禛不明就里,笑僵在脸上。
“四阿哥吉祥,十三阿哥吉祥!”秋桐反应过来,急忙行礼,并匆匆出去倒茶。
悦宁原本飘在天空中的好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看了一眼躲闪她目光的胤祥,也行着礼。
“现在只有我们,不要这么见外的。悦宁,你打扮的好漂亮,准备去哪里啊?”胤禛完全被悦宁现在的扮相吸引住了,没有留意到她与胤祥的眼神交流。
“哦!悦宁没打算去哪里,只是想换套衣服迎接新年。”悦宁恢复一往面对皇上嫔妃阿哥们的温顺举止,淡淡的回答道。
“悦宁,刚才皇阿玛说的话……”胤禛装作漫不经心的想套出她的想法,却被打断。
“皇上是和悦宁开玩笑的。”悦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吃了火药一样。她生气的瞪着胤祥。
“悦……宁妹妹,你怎么了?”胤祥不安的问。
“悦宁觉得不太舒服,如果两位阿哥没什么事,请回吧!”悦宁转过身,下了逐客令。
三人沉默了一会,胤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悦宁,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胤禛最终对她发不起火来,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去。
胤祥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他做错了吗?
“格格,怎么两位阿哥都走了?”秋桐端着茶走进屋来。
哐当一声,悦宁将锦盒摔在地上,跑到里屋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格格,格格,您别生气啊!也许是四阿哥碰巧遇上所以一起来的呢?您别老往坏的地方想,我看十三阿哥也是一脸的无奈呢!”秋桐安慰着她。
“真的吗?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悦宁抬起哭得梨花带泪的脸问道。
秋桐扶她坐起来,用手绢搽着她脸上的泪水,说:“是啊!肯定是这样的,所以格格不要生气,一会奴婢将荷包亲自送过去交给小林子,这样就不耽误格格您在新年前送出礼物了。”
“秋桐姐,我怎么觉得胤祥他根本就对我没意思?也许他只是把我当作妹妹呢?你知道吗?他现在对我好冷淡,一点不像在扬州那会。是不是他还在怪我害他没了额娘?”这些话悦宁只对秋桐说,她对秋桐完全的信赖。
秋桐在心里叹着气,她这格格有时坚强的很,可是只要牵涉到自己所爱的人身上就脆弱的不行。今天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会招格格为儿媳妇,就不知道皇上心里到底将格格与哪位阿哥配上了对。如果最后不是十三阿哥,那格格该怎么办啊?是不是该劝劝格格不要用情太深呢?毕竟在这紫禁城里是让人身不由己的。
“秋桐姐,我真的好喜欢他,为什么他就不喜欢我呢?”悦宁靠在秋桐身上不停的哭着。
“不会的,不会的,十三阿哥只是还没明白过来,他肯定喜欢格格的。”看着格格哭得那么伤心,劝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呢?只能祈求上天保佑皇上将格格指给十三阿哥。
悦宁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秋桐仔细的将她安置好,搽去她脸上的残泪,又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锦盒去找小林子。
胤祥手里拿着小林子送来的荷包,怔怔的不知怎么反应。悦宁叫他去就是要送他这个荷包的么?
轻轻的抚摩着荷包上的图案,一滴泪落在上面。他告诉过她喜欢雪松,喜欢雪松那种坚韧的个性和时刻挺直腰竿的坚毅。她也告诉过他喜欢寒梅,喜欢那种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意境。荷包上正绣着雪松伴寒梅,旁边还有一对联:傲骨雪松定安宁,苦寒香梅送吉祥。
这代表什么?谁来告诉他这代表什么?难道悦宁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在回京的路上她与四哥已经有了情意,在塞外更是为了四哥不惜挡在烈马的前面,还有那些话。也许她只是把我当朋友,当哥哥,才送这个的吧!胤祥甩开脑海中渴望而又不敢想的念头。不管怎样,不能对不起四哥。
他虽这样想着,但是依然盯着荷包,静静的让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上面,从深夜到微明。
因为新年中,宫里十分热闹。皇上放假三天,阿哥们也不用出去办差读书,于是大家都空闲着到处串门子。而悦宁的绛雪轩是来人最多的。
康熙说她心灵手巧,聪明睿智,赏了许多东西过来。
各宫的娘娘们挺喜欢这个乖巧又不恃宠而骄的女孩儿,再加上她正得宠,也送来许多衣料饰物。
让悦宁最不安的就是那些阿哥们,一个个没事就往绛雪轩跑,每次的理由还各不一样。有的说路过,有的说特意来看看,更离谱的是十阿哥胤誐,竟然说来赏花,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就进来看看。天晓得,那么冷的天气有多少花还开在御花园里让他赏。
悦宁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待这些皇子更是有些冷淡。可他们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更加关切她。太子将康熙赐给他的名贵药材三天两头往悦宁这儿搬。
“烦死了,烦死了。”悦宁出了屋子一直往北走去。
“格格,格格,等等我,您要往哪去啊?”秋桐手里提着毛皮斗篷跟在后面喊着。
“我出去走走,这帮人没完没了了。”悦宁嘟着嘴,固执的向前走。
秋桐知道格格因为没看见十三阿哥带着那个荷包而感到难过,所以逃开绛雪轩,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伤心。
“格格,别往前走了,那边,那边是冷宫。”秋桐好不容易追上走得很快的格格,将斗篷给她披上。
“好大的湖啊!都结冰了呢!”悦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片人工湖。她好怀念滑冰啊!真想马上穿上冰鞋在这湖面上畅快的滑一滑,抛开所有的烦恼。可惜她没有冰鞋。
“格格,我们回去吧!”秋桐觉得外面有点冷,不要把体弱的格格冻着才好。
“秋桐姐,那是哪个宫?”悦宁指着对面的一排房子问道。
“格格,那是咸熙宫,原本是答应们的住处,现在是个冷宫,里面住着一位不受宠的娘娘和她的宫女。其他的房子都没人住。”
“就她一个人住吗?她犯了什么错?被皇上贬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悦宁觉得很好奇。
“听说这位娘娘很和善的,曾经很受皇上的喜爱,可是,树大招风吧!被别的娘娘陷害,所以到了这里。”秋桐是宫女,所以对宫中之事都有所耳闻。
“秋桐姐,我是不是现在也树大招风了?”悦宁身子一僵,若有所思的问。
“格格,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秋桐急忙解释。
“秋桐姐,这是事实,我心里也知道的,因为皇上的话,让那些阿哥对我已经很注意了。可惜我爱的人却不能保护我,所以我要保护我自己。秋桐姐,我喜欢这里,我想住在这里。”悦宁平静的说,心却觉得十分寒冷。
“格格,这里是冷宫,皇上不会答应的。”秋桐惊讶于她有这样的想法。
“不,皇上会答应的。我会说服他的。也许真的不该再张扬了。”悦宁自言自语的说着,转身往回走。
秋桐看见她的眼神,透着一种悲戚的光晕。她心里一疼,她纯真的格格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
悦宁在心里提醒自己,她的童年结束了,是该恢复到成年人的心思。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再不能出差错。皇宫里,只要一步错便步步错。
悦宁果真去求皇上。
“不行,宁丫头,绛雪轩不好吗?出门就能闻到花香,景色怡人。怎么会想住到咸熙宫去。”康熙听到她的要求,马上拒绝。
“皇上,悦宁觉得那边更加适合悦宁调养身体,安静是悦宁最需要的。绛雪轩很好,可是它在御花园中,人来人往的,总觉得不适合静养。”
“可那是冷宫啊!只有犯了错的人才会到那里去。”
“皇上,在悦宁的心里并没有冷宫热宫之分。悦宁只知道,这紫禁城是皇上的家,家太大,难免会有遗漏的角落。也许那儿住着犯了些小错的家人,但是那儿还是皇上的家啊!那儿的人还是皇上的家人!所以悦宁不觉得住在那里有什么问题。”这是悦宁早就想好的台词。
康熙深思着,眼神在悦宁的身上细细打量,竟然觉得看不透她。不过悦宁的这番说辞确实重重的击打着他的心。我们仁慈的康熙皇帝也为悦宁的话感动了。
是啊!那里也是朕的家,也有朕的家人。康熙在心里承认这个事实。
“好吧!你想住过去就住过去吧!不过绛雪轩还是为你保留着。你想搬回来随时都可以。好好养身体,知道吗?”康熙答应了她的要求。
“谢皇上恩典!”悦宁松了口气,刚才还怕康熙不同意呢。
她抬头看了看正在陪康熙下棋一脸不解的胤祥,面无表情。
胤祥,胤祥,我除了这么做不知该怎样才好。树大终归是要招风的,不要把你和四阿哥卷进来才好。太子他们的行为已经很明显,而你也从来没有对我保证过什么,我觉得我只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所以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在咸熙宫那里,他们总归会有顾忌的吧!
悦宁退出门的时候在心里对胤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