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七这只死鸭子,从来难改嘴硬的毛病。她尤其不肯在秦翱面前示弱。当下,她放下秦翱递给她的果汁,满眼伪装的坚定,说:“怕字怎么写?”
秦翱视线越过安小七,望向远方的海平面,唇边的笑,像海浪一样欢快。在他眼里,安小七不过一个蹩脚的、不入流的演员,她那勉强称的上演技的戏路,自己早就备注好了“穿帮”。
安小七盯着秦翱,她从没见到他笑的这样舒心过。但此时,他的笑,不免令她感觉不舒服:我说不怕,有那么好笑吗?
安小七撇撇嘴,不满地抗议道:“有什么好笑的?”
“安小七,你是因为刚才那样紧得贴在我身上,所以紧张成这样吗?”秦翱的视线望向远方,唇边的笑容呼应着阳光。
“切,你怎么总是把你自己想的这么重要?你以为你是别人生活的圆心吗?别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无论如何都得围着你转,是吗?你的自恋相当高调啊。”
秦翱收回目光,他直视安小七的眼睛深处,说:“那你的脸怎么红的像烂熟的西红柿?”
安小七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脸,被戳中心事,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答。而秦翱依旧紧盯着她,安小七的目光便做贼似的躲闪起来。她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后颈,说:“我,我……你刚才速度那么快,谁受的了啊?太吓人了。”
“安小七,怕字怎么写?”秦翱学着安小七的语气。
安小七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绕来绕去,她永远是被绕进去的那个。
好在这时候导游喊大家集合,勉强给安小七的尴尬解了围。
原来游艇已经靠近了岛屿停泊的码头。
登岛之后,安小七感觉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但这绝对是任何一个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其美好的“尽头”。海浪拍打着海岸,一群群海鸥擦着安小七的头顶飞过,像是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表达它们的好客之情。
远远望去,一座白色圆顶的别墅面朝大海,幸福地伫立在那里,俏丽、平和,又安静地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登岛。
别墅后面有座连绵凸起的小山丘,小山宽博的胸怀将别墅环在胸前,给人的感觉像是情深意重的丈夫,时刻保护着他心爱的妻子。这样的感情里,分明带着溺爱般的纵容,与更加坚定、厚重的款款深情。
“安小七,喜欢这里吗?”秦翱走到安小七身边问。
安小七完全沉浸在美景里,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导游的招呼声打断了安小七欣赏的思路。
“大家看到那座别墅了吗?我们很荣幸,今天可以在岛主的私人别墅里享用一餐。舟车劳顿,想必大家也很累了。但是,为了更好地享受我们迟到的午餐,开餐之前,咱们大家做一个游戏。”随机同来的中国导游,满脸堆笑地看了法国同仁一眼,对方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咱们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具体规则是:每对夫妻一组,从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出发,夫妻二人剪子包袱锤,输的一方背着赢的一方。到达前面那排榕树的时候,轮换一回,依旧是剪子包袱锤,规则同上。这一站,直接到达我们去往的目的地——别墅外面摆放的餐桌旁。
“我和我的同仁王先生,会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作为本次比赛的裁判。最后一对到达目的地的夫妻,要在开餐之前,在我们所有人的见证下,幸福热吻三分钟。”
随机而来的国内王姓导游接着说:“规则大家都听明白了吗?”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哨子,接着道,“哨鸣为号,我们比赛开始。”
安小七的手,在一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人眼前,举得很是碍眼,她说:“弃权可以吗?”
“弃权就等于认输,到时候可以和输的一对儿,一起来个激吻。”王姓导游看着安小七,笑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安小七急赤白脸地话,被乔莎起哄着众人一同打断。
乔莎说:“大家是不是都饿了呀,我们赶紧开始,好吗?”
“好,好,开始。”众人齐声道,“导游,哨声响起来吧。”
一众人站在导游就地划好的起止线后,两人一组,伸胳膊压腿的做热身工作。此次,安小七的膝盖都清楚,乔莎死都不会同她交换搭档。所以,她没得选,只能又被迫同秦翱一组。
她打量着秦翱,足足高出自己一大截,要是剪子包袱锤她输了的话,天呐,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安小七果真输了。
当然,女方背男方的不止安小七一个,还有好几对儿夫妻,可人家的身材几乎都是很接近的,虽然背着有些吃力,但却没有像安小七这般格外吃力的。
安小七迈着两条颤巍巍的腿,走了没两步,被一块小鹅卵石咯了下脚,便连带着秦翱一起,摔了一个大马趴。
秦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朝安小七伸出手去,想把她拉起来。安小七恼羞成怒,她索性坐在地上,忿忿道:“这游戏不公平,这里头,数着你最高,跟你一组,我太吃亏了。”
秦翱俯身在安小七耳边轻声道:“白总监倒是娇小型,跟他一组可趁你心?可就怕这便宜你占不起,人家白夫人得把你扔海里去。”
“不玩了,不玩了。”安小七撅着嘴,理也不理秦翱朝她伸过来的手。像个淘气的孩子跟大人赌气似的,坐在沙滩上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秦翱收回手,直起身,说:“安小七,你是不是特别想认输,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吃我豆腐。”
安小七瞪着秦翱。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站起来,咬牙切齿道:“赶紧的。”
秦翱笑笑,指指比他们早两步,但同样趴在地上还没站起来的乔莎和姜至尚,说:“你只有保证在这一程不要输给乔莎,后面才有扳回的可能。”
安小七理都没理秦翱的话。心想,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不出力的哪知道出力的苦?她低着头,身驼重物,迈出的每一步都艰难至极,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而他,想必正像老佛爷似的,优哉游哉的在她背上欣赏风景的吧?
她咬着下唇,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音符,说:“你该减减肥了。”
秦翱其实并没有安小七想象的轻松。要知道,在她背上,危险程度不亚于坐在活火山堆上,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喷发。秦翱的注意力保持着高度集中,随时准备应对像刚才那样摔个满嘴沙的时刻。
在他准备回答安小七话的时候,安小七身体再次非常危险地晃了两下,秦翱先说:“小心。”见她又走的相对平稳些的时候,他又说,“我这可是标准的男模身材。安小七,咱俩你一个飞机场就足够了。”
安小七身上突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她奋力直起身,将秦翱掀了下来,并且怒目瞪着他,说:“我警告你,不准对我人身攻击。”
秦翱舒展了眉峰,指指旁边,说:“乔莎赶上来了。”
乔莎确实已经逼近,时不我待。安小七不得不压下火气,背过身去,说:“赶紧赶紧。”
在安小七走的气喘吁吁的时候,秦翱不住地给她打气:“快了,安小七,你只要走到榕树那边就可以。加油,安小七。安小七,加油。再快一点,乔莎他们又超过咱们了,你得快点。”
“闭嘴,别喊了,我是你的坐骑吗?”安小七愤然又气喘吁吁地说道,“是不是很遗憾现在手里少了根鞭子?”
乔莎背着姜至尚经过安小七他们身边的时候,她给秦翱使了一个眼色,一脸的祈求。秦翱意会,回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到哪儿了?还差多远?乔莎他们,在我们前面,还是后面?”秦翱长时间不给她提供情报,安小七终究靠不住。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的?”
“从现在开始。”
“那好,告诉我,乔莎他们走到哪儿了?”
“在我们身后,又摔倒了。”
安小七想笑,但背上的一座大山压得她根本没有力气扯动笑肌。她想,还真多亏了小时候跟男孩子们一起爬树上墙,练就了一副好底子。要不然,今天肯定像乔莎一样吃不消。不对,一定得比乔莎还怂。秦翱可足足高出了姜至尚七八公分呐。
瞅瞅导游稍微放松了对他们的注意,秦翱覆在安小七耳边,低声说:“一会儿我出剪刀。”
秦翱的话,令安小七脚步顿了顿。这时,那法国导游又过来给她打气:“加油加油,有好几对都要准备轮换了。”
安小七抬头往前看了看,可不是,落后的只有她和乔莎,而且还被落下这么多……显然,输的一对儿,只能在她们之间产生了。因此,导游的注意力可全集中在她们两对儿身上。
但秦翱的话给了她无限动力,她奋力朝着那目标一步步挪去。
安小七到了的时候,乔莎被她甩在身后五六步。安小七满心激动,只想着锤子锤子。
果然,她的锤子赢了秦翱的剪刀。她雀跃地蹦了两圈,也不顾那些礼法约束了,跳到秦翱背上,像考拉抱着树枝似的,四肢攀附着秦翱的身体。还不忘回身向乔莎挑衅道:“莎莎,加油啊。我先走一步喔。”
又对正飞快向前跑去的秦翱说:“快,快,加油。啊呀,我现在终于发现,人力车比畜力车和动力车都舒服呀。用这种方式看风景,还真是别有洞天呐。”
她又俯下四处张望的脑袋,嘴巴凑在秦翱耳边说:“能再快点不?”
她的气息令秦翱心猿意马,秦翱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控,他没好气道:“安小七,你最好乖乖的别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安小七果然闭嘴了,人也老实了。她想,他要是把她摔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嘴瘾过了,就这样吧。见好就收,安小七一直都觉得她是识时务的俊杰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