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纪北缓缓拔出了剑,只见剑身漆黑如墨,毫无半点光泽,看上去竟像是腐朽得发黑了。
颜纪北一怔,正要细细查看一番。
这时候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颜纪北一望,竟又是那个女贼。
只听得她叹息道:“哎,真是寂寞呀,天下间还有谁能够是我的对手呢?寂寞如斯乎,寂寞如斯乎呀。”
她说着指着墙上的木人叫道:“喂,你这棵小树苗,下来陪我玩玩。”
那木人动也不动,仍然直直地看着前面。
女贼又道:“我差点忘记了,你只是个死物,哎,也不知道眉棋珊为什么弄出这五个鬼东西出来。”
她又指着这其他四个骂道:“你们和她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她是狐狸精,你们也一定是,看我不把你们弄个稀巴烂。”
她说着嘴里念念有词,小手一指,那木人顿时矮了下去,变成了一根木头。
看到如此模样,她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拍手道:“好玩好玩,看我把其他四个也弄掉,气死那个狐狸精。”
接下来她果真一边高兴地蹦蹦跳跳,一边口里念念有词,将另外三个五行魔法怪都变回了原样。
她破坏地很是高兴,颜纪北却更加高兴,他看着城墙上唯一剩下的水人,心中已不知为这女贼加油了几百遍。
终他一生,都还从未有如此为别人鼓舞喝彩的经历。
那女贼也已在吟唱瓦解这水人的咒语,但忽然间,远处出现了一个哨兵。
这哨兵腰间别着一管烟袋,看来是最先前那个机智的哨兵。
他急急忙忙跑过来将女贼拦了下来,叫道:“哎哟我的娘呀,姑奶奶你可就别惹事了,上次折腾了一次,那臭女人不敢罚你,专门找我们出气哪!”
颜纪北就知道,这女贼绝不是女贼,看样子是故意打扮成这个样子,找眉棋珊的麻烦。
可是这眉棋珊又是谁?
难道就是冬季堂堂主?
如果是,那真是奇怪,一个女人能够做到魔阁十堂之一的堂主,当真是有几分手段的。
那这女贼究竟是什么身份呢?竟敢找魔阁堂主的麻烦,听那哨兵的口气,看来绝不比那眉棋珊低。
女贼嫣然一笑,道:“那你们也是活该,要为她做事情。”
这哨兵叫道:“我们可是有家要养的人哪,你以为我们愿意啊?”
女贼扯掉脸上的方巾,露出一张可爱秀气的孩子脸,这模样和那文芳情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用食指在脸上划了划,做了个鬼脸,道:“羞羞脸,别人也许是,你哪里有家呀,你只是闲的慌,我也查过了,上次你知道那女人要找你们出气,扔下别人资格跑出去溜达去了。”
这哨兵竟也是奇葩,和这身份显赫的女贼显然关系匪浅,笑道:“嘿嘿,那是我机智,我聪明,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关心我。”
他忽然盯着她,道:“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女贼气道:“谁会喜欢你这个王八蛋呀,不好玩,我要走了。”
若是一个女人喊一个男人王八蛋,十个男人估计有九个是欢喜的,唯一一个,恐怕是个男孩,还不懂得女孩子的这番小心思。
那哨兵显然已不是个男孩,顿时追了上去,揽住了女贼的肩膀。
一个男人若是自以为自己已懂女人,那么他必定要吃苦头的。
那哨兵的手刚一碰到女贼的肩膀,那女贼顿时将其抓住,身子又骤然一转,直将这哨兵的手臂拧成麻花。
哨兵直叫道:“疼疼疼!要死要死要死!”
女贼哼了一声,道:“你还敢不敢了?”
哨兵笑道:“不敢了。”
女贼道:“不敢了,为什么还笑,我看你就是口不对心!”
说着她一用力,那哨兵半个身子几乎已弯了下来。
哨兵顿时凄惨着叫道:“我错啦,救命啊,杀人啦,快死啦。”
颜纪北本是想要再多看两眼这有趣的闹剧的,但是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就在女贼拧着哨兵胳膊的时候,颜纪北人影连续闪移,已闪进了这城墙之中。
城墙上的水人是对着别的方位的,而这两人都在打闹,是绝对无法发现颜纪北瞬间残留下的身影的。
但那哨兵忽然挺直了身子,等着女贼的后方。
女贼自然也是知道这哨兵是陪着自己玩的,论真正的本事,她岂会是这哨兵的对手?
她回头一望,道:“怎么了?”
哨兵呵呵一笑,道:“刚才有人进了这首殿了,看来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
女贼眼珠一转,道:“快,咱门进去瞧瞧,最好有人能把这首殿都给掀了。”
哨兵笑道:“若是这首殿掀了,我恐怕在这里就干不下去了。”
女贼含笑道:“反正你也不稀罕,干不下去,就跟着本小姐,保你吃香喝辣的。”
哨兵道:“但是,我一个男的,天天跟在你旁边,别人恐怕……”
那女贼也不知听没听见,叫道:“啊呀,你别婆婆妈妈了,你不走,我可要去瞧瞧到底是谁闯进去了。”
城墙里的颜纪北,千算万算,实在想不到,区区一个小小的哨兵,竟然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他的人已飞速地在各个房屋窜去,这首殿,虽不似这城池大,但这房屋却似阁楼一般,屋上有屋,楼上有楼。
他虽知道这首殿里必有其中一间房屋与众不同,但他寻遍了整个首殿,都找不到那与众不同的地方来。
除非他打开每一间的阁楼去瞧一瞧里面的光景。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阁楼中有没有人,若是将人惊扰,那他这场行动就宣告失败了,何况,这每一栋阁楼都甚高,若是一一查看,天亮之前也绝对无法全部看完。
颜纪北忧虑之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投石问路。
他已准备将阁楼中的人惊醒,让他们带他找到那最重要的地方所在。
想罢他随意挑选了一间阁楼,正要闯入进去,但忽然又停了下来。
因为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悦耳的说话声。
不是那女贼和哨兵,又是谁呢?
只听得那女贼叫道:“奇怪了,他怎么没在那阁中阁呢?没道理呀。”
哨兵叹道:“那只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地方呀。”
女贼顿时笑道:“是呀,那个地方就在两个狮虎兽雕像后面,他肯定没有想到。”
哨兵不由失笑,道:“你现在这么大声地说出来,他也许听到了,说不定那些已经睡着的人也听到了,到时候出了事,他们可要打小报告的。”
女贼笑道:“我就是要他们都听见,我倒要看看那狐狸精能对我怎么样。”
她说着转向别的地方,竟一路自言自语道:“狮虎兽雕像呀,狮虎兽雕像呀……”
颜纪北躲在暗处,已笑出了话,他实在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
狮虎兽雕像的这个房间,颜纪北也是来过的,这的的确确是一件很普通的房间,若非那小姑娘,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这里来的。
现在他已推开了门,然后,他就愣住了。
因为那可爱的小姑娘和那哨兵,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接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着自己从头到尾的举动,实在是一件天大的笑话,他竟然以为这小姑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
他却忘记了,天真并不是傻,可爱单纯不代表人家笨。
笨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
但是现在,他们都只是笑眯眯地瞧着他,没有其他动作,所以颜纪北也只好摇着头坐到桌子下的另一张椅子上。
他一坐,这两人却愣住了。
这小姑娘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呀?”
颜纪北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瞪大眼睛道:“你上了我的当,输给了我,自然先说自己的名字了。”
颜纪北皱眉道:“有这样的道理吗?”
小姑娘瞪向哨兵,道:“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这一瞪,就算是没有,也是有的。
哨兵叹道:“本来没有的,但现在已经有了。”
小姑娘顿时笑道:“你看,有吧?”
颜纪北笑着瞧了哨兵一眼,道:“好吧,我叫……”
小姑娘打断道:“等等,我来猜一猜。”
本来小姑娘是急着要颜纪北的名字的,但现在颜纪北要说了,她却又不让了。
女孩子的性情,本就是如天上的风云一般,不可预测。
颜纪北也只好闭上了嘴巴,等着她。
现在夜虽已很深,但毕竟离天明还有一段距离,他还有时间。
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道:“你是不是姓周?”
颜纪北摇了摇头。
小姑娘又道:“姓孔?”
颜纪北还是摇了摇头。
她停顿了一下,叫道:“我知道了,你姓赖。”
颜纪北缓缓地摇摇头。
小姑娘皱起了眉,细想着。
她皱眉的时候,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采,颜纪北已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他虽多瞧了这女孩子两眼,却多瞧了那哨兵四眼,因为这哨兵看这女孩的眼神,充满了温情,他已瞧出这哨兵对她的爱慕。
现在他也知道,为何这么个人物,竟然躲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哨兵,只因为他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
那小姑娘忽然霍地站直了身体,脸色大变地指着颜纪北,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颜纪北也变了脸色,道:“你知道我了?”
小姑娘忽然又坐了下来,叫道:“我自然知道你了,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哪!”
颜纪北疑道:“你在等我?你等我做什么?”
那小姑娘笑道:“因为我实在很好奇,他的儿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颜纪北一惊,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很快流传出来,却不想竟流传得如此之快!
他道:“你现在见到了,你想怎么样?”
小姑娘笑道:“你干嘛那么紧张,我一直在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回来的,你今天来,是不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