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者坐拥北方,魔法师占地西方,东边则是修真者的地盘,而南方则地势偏僻,大多是蛮荒原始森林,几乎没有什么势力想要盘踞其中。而在三方势力的交接处,便是颜帝镇,此地以颜帝故居而闻名于世。而欧阳世家和颜帝学院,便坐镇此地。
当颜纪北回到欧阳世家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时分,看着仆人们正在收拾满府的红帖和灯笼,便知迎接仪式早就结束,顿时心生懊恼之意,料想他那两位大哥又要刁难发飙了。
大殿。
欧阳生坐在椅子上,询问道:“修真派那边如何?”。
长孙欧阳显回答道:“如您所料,神宗已在其统治的各个城市都设立了传送阵法,相信百年之期一到,大战便已开始。除了刚才呈递给您的那些资料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哦,什么奇怪的地方?”
“神宗宗主风中仁领导修真者已有百年,如今年事已高,外人都以为他在不久之后会传位给长子风无极,但是通过我们的详细调查,风中仁似乎短时间内并无此意,而且在神宗,忽然出现了一个名叫鸣泣的神秘青年,此人在一年前进入神宗,但如今已身兼神执法长老等数职。”
“执法长老?你确定?”
欧阳生吃了一惊,要知道神宗代表着整个修真派系,神宗长老已经是极为显赫的职位,更不用说是略高所有长老一筹的执法长老,虽说神宗的执法长老不止一位,但也足够令人匪夷所思了。
而且这个鸣泣看上去还是个青年,这说明鸣泣绝对不超过四十岁,修炼之人不比凡人,四十岁保持青年之态,实属平常。
欧阳显又道:“此人极为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出现,而且神宗的寻常弟子也不清楚他的来历,这次他忽然出现抢了风无极的职位,料想神宗内部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欧阳生又道:“那魔法派呢?”
欧阳生回答道:“魔阁近年来在魔法上大有突破,所以魔阁阁主洛淮似乎很有信心,百年之期虽然还有数月,但是他已经下达了命令,大张旗鼓地在边界集结了大量的军队,日期一到,他们恐怕就要挥军东来。”
欧阳生冷哼一声,道:“这老不死,年纪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他沉吟着,向欧阳飞问道:“异能者那边如何了?”
欧阳飞是欧阳显的弟弟,比颜纪北小上一岁,但因为颜纪北并非是欧阳生的亲孙子,所以欧阳飞一直不肯称小。这件事虽然一度惹得欧阳生大怒,但在颜纪北的劝说之下,只好让他排在第二,颜纪北排在最后。
欧阳飞似乎怀有心事,心不在焉的样子,竟没有听到。
欧阳显在一旁急忙用胳膊提醒他,他这才回过神来,道:“哦,异能者方面并无异样,几个月来都没什么动静,应该……似乎并无察觉到大战在即的局势。”
“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生皱了皱灰白的眉头,沉声道:“什么叫应该?似乎?异能者方面本来就极为神秘严密,早之前我就吩咐你要多用心多留意,你现在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发现?魔阁的军队都囤聚在边界上了,你还告诉我异能者还没有发现?”
异能者虽然因为人员稀少的缘故在三方势力中占地最小,但因为其能力的不可预知性,其真正的实力恐怕还犹在另外两派之上。
欧阳飞不服气地回答道:“实际上他们就是没有什么动作。”
欧阳生大怒,厉声道:“你当易天会是傻瓜吗?当千万山是傻瓜吗?他作为易天会的领导者,他会察觉不到?就算他察觉不到,异能者的本事你难道不知道?神宗和魔阁有什么动静,凭他们的本事,他们会不知道?”
易天会在异能者之中,就犹如神宗之于修真派,魔阁之于魔法师。
看到欧阳生发怒,欧阳显急忙为弟弟辩护,道:“爷爷,易天会的隐匿手段您也是知道的,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够得到一些信息,弟弟已经是尽力了。”
欧阳生将手上的本子往桌子上一扔,冷声道:“尽力?他尽力没尽力我会不清楚吗?就因为这个任务难度大,所以我才将它留给你弟弟,就是希望他能改一改懒惰糊涂的毛病,尽心一点,结果呢?他在北地吃喝玩乐,只派一个韩秀独自去侦查,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欧阳飞赌气地扭过头,也不回话。虽然他的确没有认真地去侦查,但即使他真的认真些,以他的本事,实际上也探查不出什么消息来。
欧阳生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们三兄弟,就你没出息,最不让人省心。”
欧阳生说完此句便打算打发两人下去,却没想到欧阳飞忽然瞪了过来,喊道:“我不如哥哥也就算了,那个颜纪北算什么东西,他就是一捡来的,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
欧阳显急忙阻止,“弟弟!”
但是欧阳飞似乎怒火攻心,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叫嚷道:“我根本就不明白,他凭什么留在我们欧阳家,他又不姓欧阳!你……您又凭什么……凭什么如此宠爱他!”
欧阳生显然被惊住了,在他印象中,这个孙子虽然难成大器,往日也很乖觉,不想今日竟然敢如此顶撞他,难道在北上历练之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生一下子怒发冲冠,起身吼道:“真是反了你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真无法无天了!马上给我滚到后山面壁思过,没我允许不准出来!”
欧阳飞又悲又愤,道:“凭什么?!”
“弟弟!”欧阳显急忙瞪了他一眼。
欧阳飞看到欧阳显传递的眼神信息,不甘心地转身离去,却见颜纪北正站在殿门口,欧阳飞仇恨地瞪着他,走向后山。
欧阳生也看见了颜纪北,柔声道:“你来啦,进来吧。”
他本是震怒,当跟颜纪北说话时,便立刻柔和下来,这种转变,不仅令外人诧异,有时连颜纪北也感到奇怪。
颜纪北展颜一笑,道:“是,爷爷。”
欧阳生将颜纪北拉了过去,道:“显儿,你先下去吧。”
“是。”
欧阳显口头回应,但身子却是迟疑着,犹豫不决的样子。
“怎么?还有事情吗?”
欧阳显看了欧阳生和颜纪北一眼,终于没有将原本想说的话说出口,道:“不,没事,孩儿告退。”
待得走到门外头,阳光虽还照耀着,但天空的颜色已暗淡了一分。
欧阳显喃喃道:“爷爷,您这么做,对我们都不公平,对不起了。”
等到欧阳显走后,欧阳生将颜纪北拉到自己腿上,笑道:“你这野孩子,又跑去哪里玩啦?”
颜纪北抱怨道:“还不是在雪崖啊,不然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东西多的是,你怎么就喜欢跟一只猴子玩?”
“那是因为猴子可爱的多啊。”
不知是言者无心,还是听者有意,欧阳生道:“刚才那逆子的话你都听到了?”
颜纪北微微叹气,显出了一丝落寞之意,淡淡道:“他说的也是事实嘛。”
“别听别人胡说,你就是我欧阳生的宝贝孙子,谁敢看你不起?”
听欧阳生这么一说,颜纪北又露出笑颜,道:“是是,有您做我的爷爷,我自然是宝贝啦。”
欧阳生忽然郑重道:“小北,我希望你能记住,全天下的豪门血统加起来,也比不上你的一根汗毛,无论将来何时何地,你都要为自己自豪,你就是这世界最稀有的奇迹。”
颜纪北虽觉得奇怪,但也笑了起来,道:“好,这句话我喜欢,一定记住。”
“好啦,过几天就是颜帝学院的开学日子,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将我们欧阳家的风采给新生们看看,让世人都知道,我欧阳生的孙子,是多么得杰出!”
颜纪北跳到一边,道:“那是一定的,等我展示完毕,就回来给您祝寿!”
“好,好!”
欧阳生笑呵呵地答道,之前的怒气早已一扫而光。
后山。
小径的野草近日已被割除干净,缠绕在壁崖边的藤蔓倒是留了下来,偶有几朵花还在这寒冬之中苦苦支撑。
欧阳显满怀心事的提着一篮食物向着后山走去,他越思越苦,越苦越思,想起自己的命运竟是如此无常,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他受命外出历练,调查神宗的情况,半途中竟遇到了原本应该前去西方调查魔阁的弟弟欧阳飞,以及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黑衣人。
欧阳生之子欧阳明日及其妻子在他们兄弟出生不久便意外去世,这是人所公知的事情,但是当那个神秘黑衣人讲述了事实之后,他们兄弟才知道,这个神秘黑衣人便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尽管他多么不愿相信,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他发现反驳的力量竟是如此卑微;而但残酷的真相展露无遗时,他又发现自己的一切力量都是那么得脆弱不堪。
在那大殿之中,他多么想要问一问他敬爱的爷爷,为什么要杀死他的亲生父母。但是他终究没有开口,因为那面目全非的父亲,早已千叮万嘱过,在计划实施之前,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性命难保。
性命难保?他多么想冲动地问出那个问题,看看他的爷爷也是否会因为那个理由而杀死他。
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一个父亲杀死他的亲生儿子和儿媳呢?
他猜不到,永远也猜不到。
他的父亲,那个黑衣人欧元明日也没有告诉他。即使告诉了他,他也永远不能明白。
欧阳显抹干眼泪,走进后山,竟发现欧阳飞又在跟那个蒙面黑衣人魔阵交流,他一下子愤怒难忍,将欧阳飞施展的魔阵打断,怒道:“还联系他干什么?”
进行远程交流的方式有很多,魔阵交流是西方魔法师常用的一种。
欧阳飞不明所以,道:“你干什么?他是我们的父亲,我不联系他,联系谁?”
“他说是就是吗?事实是什么样都没弄明白,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急不可耐?”欧阳飞冷笑了一声,“哥哥,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欧阳生眼里就只有那个颜纪北,我们算什么?他一定就是杀死母亲的凶手,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说实话,我已经不在乎理由是什么了,今天在大殿里你也看到了,我要做的就是推翻他,反正和平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这个颜帝镇也势必牵扯其中,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
“你……他是我们的爷爷啊!”
“不再是了,从我知道真相起,他就不再是了。”欧阳飞冷眼摇头,“刚才我和父亲已经说好了,将计划提前,在大寿之前就结束这一切,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呵……你们都决定好了?”欧阳显凄然惨笑,颓然坐在地上,“你们都决定好了……”
“哥哥。”欧阳飞柔声按着欧阳生的肩膀,“父亲知道你心善,所以这件事情并不要你决策,你可以参与,也可以旁观,只要不阻拦这件事情就行了。”
欧阳显冷眼瞧着,道:“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势在必行了?”
欧阳飞信心满满,道:“绝无退缩的可能。”。
他的眼睛发着幽幽的光芒,在这夜色中显得极为邪恶和可怖。
欧阳显眼神暗淡地看向天际,发现天色愈加的昏暗,仿佛整个天际都要塌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