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呆与青琴在那树中之树内足足休息了一昼两夜。当他们估计在外围捕捉着的所有烈火派弟子全部都离开这片林子的时候,两个人才从树内缓缓的走了出来御起法器回到了他们所居住的那个无名村子。
青琴用盗出来的粮食去周济四周的灾民,二呆则是揪着心去四处打探他的那个失踪五叔的消息。
他寻寻觅觅的寻找了一上午的时间,却并没有在这次寻找中得到半点有价值的消息。
这些慌张的人们,在那地动山摇山崩地裂之时,自己的命运尚且就在旦夕之间,又有哪个能抽出空来理会那个三年多未曾露面的病人呢?
二呆坐在月亮平日唉声叹气苦等着的石头上,低头沉思着。
自己临走之时曾将五叔托付给了月亮,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找她问一问情况?
可是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只是转瞬即逝。
“她现在一定与翔大哥在一起不知有多快乐。我现在去找他们,岂非扫了他们的兴。”二呆摇了摇头,苦笑着阻拦着自己的想法。然后又去寻思:“也许他们正在与烈火派的田腾青在一起欢饮畅谈,我现在去……现在去岂不是又要给翔大哥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风吹发动。寂寞未了。就在二呆的心里最为空虚的时刻,两个灵动的火影,突然从他的背后窜上了他的肩膀。
红身艳艳,小脸可爱。
“是你们,你们还活着?”看着这两个小东西突然的出现,二呆的心头不禁一喜,这火灵兽已经与他在一起有了三年的感情,在很长时间以前,它们就已经无需再被关在那个石笼子内。
只见这两个小东西用身体擦贴着他面颊,嘴中发着吱吱的声音表达着心中的兴奋。但是赢开心中的惊喜之情只是瞬间,瞬间之后难免再次跌落谷底。
“没有了火灵兽的眼泪,那么五叔是不是已经……”他不敢再去多想,他只觉得自己的满嘴都是苦涩。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钻进了他的耳朵:“二呆,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那声音是……
二呆心头一震,回过头来就看见那秋波如水,脉脉有情的月亮。
“你回来了。”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月亮嫣然的忍不住又露出了俏颊上的那对梨涡,二呆的脸上则是挂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我只是回来取一些东西的。”月亮低声说道。
“我知道。”二呆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道。
“翔大哥回来了。他在褒城买了一处宅院想将我和养父接过去住。”月亮咬了咬唇子道。她对二呆说这句话时,眸子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期望。
“我明白。”二呆的嗓音突然变的异常的冷酷。这声调不禁将月亮那颗炽热的心瞬间扔进了灰暗下的万丈深渊。
“既然我的东西都已经取完了,而小橘与小亮也都回到了你的身边。那么我想现在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月亮冷声的说道,小橘,小亮是她给两只火灵兽取的名字。地震之后这两个小东西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等等。”二呆的这两个字差点让月亮的心再次从嗓子内跳了出来。她胸中的那片火焰不禁再次被点燃了起来,暗忖:“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终究还是要挽留我吧。”
“你还有什么事情?”月亮故意沉着声音道。
“你可否知道,我的五叔此时身在何处?”二呆的这句话不由得将月亮的心再次扔进了冰窟之中。
“地震发生之时,我与养父带着五叔,小橘,小亮到了空旷的平野上。在两天的余震之后,褒城大夫派人到那里去了解了我们的情况,而那个满脸麻子的公子也在其中。你还记得我们三年前进褒城换酒的那一次吗?”月亮沉吟着道。
二呆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只听月亮接着道:“那位满脸麻子的公子就是褒城大夫褒珦的二儿子褒洪斌,他将我与养父抓起来带到褒大夫的府中,而你的五叔也一定是被他们关了起来。”
“那褒洪斌可否欺负于你?如果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我立刻就去……。”二呆道,他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立刻去怎样?”月亮眼波流动的问道。
“我现在就去宰了他。”二呆说着就要起身而去。
“你先不要离开,他……他没有欺辱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关心,月亮嫣然一笑,心中美滋滋的。但是她马上又故意将脸绷了起来,补充着道:“我出什么事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个……因为……翔大哥让我将你照顾好……”二呆话说道一半又突然闭嘴,因为翔大哥回来了,这个女人自然就不再需要他来照顾。
“哼,如果要不是翔大哥让你照顾我,那么我的死活就与你没有一点关系了。是吗?”月亮娇斥着道,她的表情变化实在太快,这是令二呆最难应付的。
“我……”二呆本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他还是在最后一刻及时收住了口。他的理智冷冻着他的热情,转过身来似乎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月亮忍不住的上前一步道。
“去找五叔。”二呆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着急走……”月亮道。
“还有什么话?你说,我听。”二呆的话说着,可是头却并没有回转过来。
“那时翔大哥从褒洪斌的手中救出了我们,我们再去找你的五叔,却已经不见了踪迹。据那个看守的守卫说,他是被两个人救走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既然是肯出手救你五叔的人,相信他们也会是你五叔的朋友。”月亮道。
“朋友?即使那两个人真的是五叔的朋友也是无济于事,没有火灵兽的眼泪,五叔的命恐怕……”二呆的这句话不禁使月亮的脸上又掀起了那种不安的波澜。她既得知二呆的五叔被人救走,本已安下心来。可是现在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忽略了至关重要的火灵兽一节。更为糟糕的是当初二呆临走之前,曾经将五叔交给自己来照料,他对自己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却将他五叔的命都照顾没了。想到这些,她的眼圈开始有些泛红,珠泪不由得顺着粉颊徐徐流下。
“这事也怨不得你,天灾人祸,那是人力所不能为的。”二呆忍不住回过身来,走过去给她擦拭着泪水,安慰着道。这三年每次她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是他在身边,哄得她破涕为笑的。
但是现在,两个人的心头却压着另外的一些东西。
那东西看不清,却是异常沉重。
沉重的心,沉重的步子。一个背着大包袱的人,缓缓来到两个人的身后叹声着道:“月亮,现在是我们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两人向说话的方向望去,但见月亮的养父姒表情复杂的正站在那里。于是两个人立刻脸红的各自向后退开了一步。
这三年来这个姒又怎看不出面前这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变化。然而,做为一个父亲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叶云翔,嫁给朝廷的士师,总比嫁给一个村野贱民的未来要光明的多。
月亮怔了一下,等了几秒,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等到。于是她又咬了咬唇子道:“不错。我的确是应该走了。”
她这次竟将唇子都咬出血来。
沉寂,无声,没有举动。
月亮顿了一下足,终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最后留给二呆的只是姒那一声深深的叹息。
走了,真的走了。
人为何要来,人又为何要走?
夕阳西下,小橘,小亮停止了跳动,安静的钻进二呆的怀中。而二呆的眼中空洞,他的思想早已飞到了三年之前的那个傍晚。翔大哥对他说:“要像一个男子汉般的照顾好月亮。”翔大哥对月亮说:“终有一日会回来接她。”
现在她终于可以被接走了,现在他的担子是否到了可以放下的时候?
然而为什么他现在的心却更加的沉重了呢?
也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二呆的身边终于有了行人。所有人都带着那温存的笑意。他们都在感谢那位施舍粮食与药物的神仙娘娘。那自然是二呆的青琴姐姐。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蝎子与莫平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们给他带来了一张请帖,那是翔大哥要在最大的酒楼“喜香楼”宴请儿时的玩伴。
这会不会是他与月亮的订婚喜宴呢?
二呆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割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