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淡淡看了女儿一眼，也摸不透是个什么意思，自顾说道：“这瓜看与不看，也没多大分别了……”
婉如哑然，脸上一阵失神。“是啊！到现在瓜都卖不出去，迟早都是要烂掉，如此还不如让别人摘了去，也不算糟蹋了东西。”如此想着，泪光隐隐浮现，红了眼眶。就连一直开心逗兔子玩的水生也似受了感染，沉默不语。
韩林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要不然看这一家老少一会儿就要埋头痛哭了。
起身假意咳嗽了两声笑着说道：“要我看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嘛，天无绝人之路，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我相信所有的困难都不是问题，未来一定……”
等等，我去，话刚说到一半，韩林就感觉不对劲，“这不是平时开会时领导一贯的说辞吗？一时嘴顺怎么把这番经典名言说出来了？意外，纯属意外……”韩林满头大汗。
不过这番经过无数人论证过后的至理名言，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婉如神情一征，抚去眼角的泪珠欣喜道：“韩大哥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深色三分惊喜，三分期盼，还有三分的忐忑。看得出已经把韩林当成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我尽量，尽量……哈哈。”被人予厚望，而且还是美女，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本来下午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想法，只是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确。稍微思索了下，转头对水生问道：“咱们的瓜在集市上怎么卖？也就是说多少钱一斤？”
他之所以没有问刘叔而是对水生说，里面自然有他的考虑。今天自己前来本意是给刘叔出个主意，商量下西瓜的事，想必婉如也如实对他说过，可今天刘叔既不问他的建议，也不提西瓜的买卖，开口便为韩林打算出路。想来是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打心眼里还是瞧不上他这个后生仔的。说多了怕适得其反，如此还不如旁敲侧击，迂回攻击。
水生跟随父亲卖瓜已久，价钱自然清楚。不假思索道：“俺家的瓜好吃，皮紧瓤红，还沙甜，一文钱两斤，他们的瓜夹生，有黄瓤，三斤也没人要！”说到自家的东西，小家伙也知道护短。
韩林暗自想道：“现下一斤米也要卖到五文钱，这么算来，一斤米岂不是能换十斤西瓜？妈的，还真是便宜啊，连白菜价都不如。
韩林继续问道：“那官府赋税的征收标准是什么？哦，也就是说是怎样收税的？”
这个问题有点绕口，水生自然不明白，求助地望向父亲。谁知刘叔并不接口，只顾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袋。婉如露出勉强能懂的表情轻道：“这一车瓜一天收十文钱的税，都是先缴税后卖瓜……若是常年租的摊位也能便宜些……”
韩林精神一震，急忙问道：“那限不限量呢？比如十个瓜和一百个话都只收十文钱么？”这个问题关系到自己计划的关键，能不能成，就要靠钻法律空子了。
婉如不解地望着后者，不明白为何这般平常的道理都要问。不过看他一脸郑重，还是如实答道：“自然都是十文钱，不过……那么多的瓜卖不完，谁会白费力气搭在路上？”
韩林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拍手起身道：“好，这近处有没有什么热闹的地方，比如庙会，大集市类的？最好是那种人多的，离自己家又远点的？”
婉如秀眉微蹙，想想说道：“明日倒是李家集，也符合韩大哥说的条件……难道……？”婉如玉手轻捂樱唇，似是想到什么，满面惊诧之色。
“别想了，没门儿的事！”一直闷不做声的刘叔忽然开口说道，给人浇下盆凉水。
“大集市不比小市场，赋税高的很，从前就有人打过这主意，结果赔的血本无归。”刘叔喷出口烟，慢慢说道：“去赶集的人大多是十里八地的乡亲，有的更远，谁会大老远的抱个西瓜回去？”
韩林笑笑说道：“这天下便没有做不得的生意，关键看如何做，怎么做！别人只看到这里面的风险，但却没有看到暗藏的商机。”没有理会几人的疑惑，接着说道：“这六月的天酷热难当，多数人又是远道而来，即使是自己带了水，又能支撑多久？这赶一天的集渴了怎么办？难道都能去别家讨水？再说谁家的水不是肩膀挑回来的，这么多人，谁还能不留点心思？”
刘叔和婉如都是去赶过集的，自然知道韩林说的是实情，尤其这么热的天，脸皮厚的去借口水，脸皮薄的也只能忍着，况且就算借了水又怎样？大热的天，往人群里一钻，出身汗就什么也不剩了。
“可是这西瓜……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难道都拎回家？这么远的路……”刘叔似有松动，道出了疑惑。
“这便是做生意的重点了！”韩林见刘叔有接受的意向，暗舒了口气，笑道：“刘叔如果你在干渴难耐的状态下，一个人能吃下多少西瓜？”
“四五斤吧，最多不过六斤！”刘叔皱着眉头说道。他自己种瓜多年，给出的这个数还是靠谱的。
“六斤，那就是三文钱了。”韩林心想。忽地重重拍下桌子，决然说道：“那就两文钱，管吃瓜！”
“两文钱管吃瓜？”父女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没听懂这话的含义。
“对，最好带上案板，要大点的那种，现切现卖，只要两文钱，想吃多少都可以！”
“不对啊，韩大哥！”婉如秀眉轻皱，道出不解：“一文钱两斤，六斤应该是三文钱才对，卖两文岂不是要亏了么？”
“帐不是这么算的。韩林摇头笑道：“六斤是对一个成年的男人来说的，要知道赶集主力还是以妇女老人较多，她们吃的可没那么多。而且两文钱对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一个上限，再多，恐怕就没有那么多人愿意掏钱了。”
婉如露出释然的表情，低低笑了声羞声道：“韩大哥，你懂的可真多！”
刘叔狠狠抽着烟袋，浑然不知烟锅内早已熄火。啪啪狠磕了烟锅，似乎下了决心，说道：“成，就按后生说的办，死活就这一遭，明天我就去。”
“还有，记得我前面说的赋税征收的话么？”韩林补充道：“左右都是一样的税，明天刘叔去借辆牛车回家，车板越大越好，争取明天把地里熟瓜都卖出去。”
把熟瓜都卖出去，这想法够大胆，要知道三亩地里的熟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事到如今，已然没有退路，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成，村头炭老西牲口车子都在家，我去借来，明儿和水生赶早走。”刘叔说话依旧不温不火，听不出情绪。但韩林知道，像这样上了年纪的庄家人，一般话不多说，但办事绝对靠谱。
“那个，水生明天恐怕不能和刘叔一起了。”韩林颇不自然地说道：“你看村里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找个帮手吧。他跟我明天上金陵卖瓜去。”
刘叔老成持重，只是嗯了一声，并不问许多。婉如奇怪地问道：“金陵城离这里好几十里，光走也要一个多时辰呢，为什么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不管怎么问，韩林却是笑而不语，只是说天机不可泄露。惹得小姑娘气鼓鼓的直跺脚。倒是水生听说明天要去金陵城，高兴的一蹦老高。连兔子都顾不上了。
之后又和刘叔商量了下细节，交代了要注意的事项。虽说刘叔一大把年纪，见识比自己要多，可毕竟轮起做生意还是太死板，容易吃亏，多交代下总是不错的。出来的时候已是繁星点点，月挂枝梢。这时的人们没有什么夜生活，早早就安歇了，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许多不知名的昆虫震翅鸣叫，远处传来低低的蛙鸣，好一副田园风光。
虽是走夜路，但今日月朗星稀，银辉洒落，道路也算好走。哼了首流行小曲，迈开步子刚行至村口，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轻呼自己的名字，“韩大哥……韩大哥……”
“咦！好熟悉的声音！”韩林止住脚仔细听，却是不错，是叫自己。似乎是婉如的声音。
月光下，靓丽多姿的身影匆匆向这便行来，体态初成，凹凸有致，丰满的****疾走下微微颤抖。清凉的月色为她晶莹剔透的脸颊蒙上一层圣洁的光辉。端的一个月下美人。
韩林吞吞口水，迎上去眨巴着眼坏笑到：“怎么了小仙女，这会儿不见就想念了？要不去我家坐坐？”
婉如刚走的快了，此刻正娇喘嘘嘘，听他的话脸羞的都快滴出水来。轻呸了口，说了句没羞没臊。把头别到一旁不去看他。
韩林得意哈哈笑了两声，还欲再说，却感觉手里被塞入了什么东西，温热如玉，硬邦邦的。低头望去，却是征住了。两枚洁白的鸡蛋，月光照映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绕是平时巧舌生莲，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似轻巧的鸡蛋，此刻仿佛重迂千斤，手掌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韩大哥，夜长露重，晚上留着吃吧……”婉如还被坏人调戏的话中羞愧不已，低头轻声说道。
韩林如鲠在喉，嘴唇嗫喏半天，最后才从喉咙里挤出话道：“你吃过了么？”
“我早就吃过了！哦，还有我爹和水生都吃了。刚刚吃饭时忘了韩大哥，这便给你送来了。”婉如头垂的极低，双手不自然地揉撮着裙襟。
“多好的女孩儿啊！”韩林忽然鼻子发酸，有种想落泪的感觉。就连说谎……也是这么可爱……
“嗯，我知道了，晚上饿了我会吃的。”韩林柔声说道：“天晚了，快回去吧。”
小姑娘长长吁了口气，嫣然笑道：“韩大哥路远先走，你走了我就回去。”
望着婉如纯洁无暇的脸庞，韩林此时内因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邪念，只有想把眼前的女孩拥入怀中的冲动。
走的远了，韩林回头，却见在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外，还矗立着一道模糊的身影，依稀间，似乎还在遥遥地向这边招手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