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冷声道:“要想再比,倒也不难,你须先为你之前的无礼,向我家婉如赔礼道歉。”
“就这么简单?”候中居尤不相信地道。
“你道怎样?”韩林暗道骂道:“要不是你,老子能从看戏的变成唱戏的么?”
“这伙计倒也是个至性至理之人!”诸人暗自点头。大小姐看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不用,不用!韩大哥,没关系的!”婉如急忙摆手。说着一脸急切地看着韩林。
后者板正脸道:“这歉必须要道!我家婉如高贵圣洁,任何人都亵渎不得!除了我之外……”韩林在心里无耻加了一句。
候中居拱手俯身,语气生硬道:“在下出口轻薄,无意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多多海涵。”
婉如看着韩林,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轻轻嗯了声。
这事算是揭过去了。候中居强稳住心神,迈着重重的步子,在大堂内来回走动。韩林砸砸嘴,心里清楚,这家伙是在憋大招呢。
大厅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神注视。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候中居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几次想开口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想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敢轻易放矢。
“大小姐……大小姐……”
伴随着一阵呼喊声,打破了大厅内的沉寂。从门外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人。青衣小帽,一看就是下人的打扮。
“无礼!”
福伯开口呵斥道:“诸位公子小姐们在此,那容你你大呼小叫。冲撞了贵客,你能担当得起么?”
小厮满脸通红,自知失礼,扑通跪倒道:“三喜知错了,请大小姐责罚!”
大小姐淡淡道:“罢了,下不为例。你有何事如此惊慌?”
小厮先谢了恩,起身低头道:“金爷在宅子里头闹腾的厉害,说今天非要见大小姐,赵管家奈何不得,让我来通知大小姐,是不是回去一趟?”
大小姐俏脸一寒,不过马上便恢复如常,神色自若道:“你回去告诉管家,此事我自有分寸,随他去罢。”
小厮应是,退了出去。
大小姐对众人道:“家常俗事,让诸位取笑了。”
众人皆都呵呵轻笑,以示无妨。
候中居眼中一亮,笑问道:“放才听小厮说起金爷,可是在江浙赫赫有名的茶商,金陵城内品贤楼的掌柜,金员外?”
周小姐不明白他话里的玄机,只得点头道:“正是!”
候中居哈哈笑道:“听闻金员外效力于周家,掌控江南大部分茶行的生意。周小姐有此助力,可谓如虎添翼啊。不过……”
只听他话音一转,道:“前些日子听说品贤楼无故失火,偌大的一个茶楼一夜间便付之一炬。其中还有大量的货存也化为灰烬,实在是令人惋惜呀。幸好,今日来时经过,偶见金员外又在全力重建,相信不久之后,新的茶楼便会拔地而起,重拾辉煌。”
周小姐脸急剧变青,品贤楼失火损失惨重,而起火原因却蹊跷非常。这也正是她来江南的原因之一,此刻被别人幸灾乐祸般的当面提及,她的脸上安能好看?
大小姐冷哼了声,道:“候公子怕是操心过甚了罢!”
候中居神色已然恢复了正常,找了位子坐下道:“方才刚想到了上联,有趣的紧,要说还要感谢刚才的小厮才是。我这上联是:水楼失火,金员外大兴土木!这伙计,你可听清楚了?”
“岂有此理!”
大小姐豁然站起,指着候中居怒道:“我周家逢此大难,人人当好言劝慰。你身为童生,冷眼相观便也罢了,竟还这般出口不逊,拿来玩笑作戏,真是枉读了圣贤书,辱没读书人的名声!”
众人亦是皱眉,都为周小姐感到不岔。
候中居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去理会周小姐,而是看向韩林,挑衅地道:“如何,你可有下联?”
韩林无比同情地看着他,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属狗的,逮谁咬谁啊!”
“你……”
候中居怒目而视,忽而转笑道:“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利罢了。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若是对不出来,可算是输了。”
“来人,点香!”
“不必了!”
“怎么,这是知难而退了么?哈哈……”候中居敞怀大笑。
“对付你,一通屁的工夫都是看得起你。”韩林嘿嘿道。
“粗俗!”场中女子无不轻啐一口,暗道声无耻。
“你听好了,我的下联是:南院北下,候中居什么东西!东南西北中对你的金木水火土,你看如何?”韩林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的好!”大小姐大声赞了一句,顿觉心中舒畅不少。
有了大小姐开头,后面许多人一起出言相嘲,恶语相加,痛打落水狗。人多嘴杂,也都不在自持风雅,反正也听不出是谁说的,什么难听话都搬了出来。直骂的候中居气血冲顶,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挺挺栽倒在地。
“候公子,候公子……”
几个人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凉水,半天才睁开眼缓过气来。眼中却是神采全无,呆滞无光。这次对他的打击太大,彻底击垮了他的自信与傲气。以他的性格,估计只能匪徒度日了。
夏鸣看在眼里,渭然叹息,“此后再无候魁首已……”
猪大肠本来想来踢场子的,结果被反打了一巴掌,也顿觉脸上无光,赶紧吩咐剩下两人抬了候中居抢门而去。
看着几人狼狈而去,众人纷纷振声高呼,兴奋异常。
夏鸣看着韩林连连笑道:“韩兄,你可瞒的诸兄好苦啊。”
唉,最后还是暴露了。韩林故作惊喜道:“你可是夏兄?哎呀,刚在门口的时候我就看的面熟,一时没有想起来,想不到真是你啊!久违了,久违了。”
夏鸣哭笑不得,也没想到在他心目中的大高才先生,原来是这副德行,当下也不说破,尴尬道:“自玄武湖一别,为兄甚是想念,日日在听雨亭守候,希望能再见韩兄一面,不曾想却在这里相见……”
韩林心中恶寒,“怎么听的这么别扭,跟邂逅了个小妞似得。这家伙别是个玻璃吧?”
抬眼仔细瞅了两眼,发现他粉面桃腮,唇红齿白。如果拉到泰国,估计稍微动下手术,肯定是当红头牌的料。
夏鸣自然是不知道韩林已经把他跟人妖划入了一个等级,否则绝对和他保持相当远的距离。
“来,来,来!这几位韩兄虽未曾谋面,但却对韩兄敬仰的很哪,我来为你引荐……”
夏鸣领过来几个人,面色都略带不自然。大概是之前夏鸣把他吹的神乎其神,结果见了人却是这么个奇葩。心里一时难以接受。勉强地客套了几句,夏鸣拉韩林一起坐下。说道:“几日前兄心里就隐隐有个打算,恰好今天诸兄都齐聚一堂。我就把想法说出来听一听罢。”
“夏兄请讲!”
“韩兄为人机智聪慧,才华冠绝。想必诸兄也都有目共睹了。又加之今日为我北院解围,保全我等颜面。兄打算让韩兄加入我们北院,做一教习,诸兄认为可好?”
“我认为可行!”
“嗯,正该如此!”
…………
出乎意料得,北院才子们几乎没有犹豫,便纷纷附议。他们心里想的是,虽然这个韩林出身低了点,为人顽劣了点,但毕竟有真才实学在哪儿搁着呢。做名教习问题不大。但最主要的是,夏鸣都开口了,就算不同意也不行啊,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好。
夏鸣一听喜出望外,向韩林道:“韩兄以为如何?”
好,当然好啊。韩林乐不可支,想不到刚刚辞职,就有单位上门聘请来了。书院教习,想想那就是高大上的职业啊,光明且有前途,比起这个跑堂伙计伺候人的活儿,简直好了太多。
“夏兄这么做可不好罢?”韩林还未答应,就听得大小姐款款而来,笑吟吟地道:“夏兄这是在欺我小女子初来乍到么?”
“这怎么个意思?”
别说韩林一头雾水,夏鸣也是纳闷不已,道:“周小姐此话怎讲?”
大小姐笑道:“这韩林乃是我们诚和轩花钱请来的伙计,夏兄当着东家的面就商量着如何挖人,这可不是欺负我周家无人么?”
大小姐说的句句在理,夏鸣没有想到这一层,顿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大小姐似乎已经把我辞退了吧?”挡了自己的路,韩林自然不乐意了,开口反问的同时也在奇怪,“这周大小姐又吃错什么药了,刚刚还恨不得让我赶紧滚蛋,现在怎么又舍不得我走了?难不成真是看上我了?”
“是么,我何时说要辞退你?我怎么不记得了?”大小姐面不红心不跳,淡然地说道。
“我去……”韩林满头大汗。原来不讲道理是女人天生的。不管年龄大小,不分长幼卑尊,哪怕古今现代穿越以后,照样还是这样。
“那我不干了!工钱也不要了,这总可以了吧?”韩林跳起脚来,嚷嚷道。
“这可由不得你了,契约上白纸黑字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满期三年,中途不得变卦。”大小姐挑了挑眉毛道。
“哈哈……说梦话的把?我什么时候签契约了?”韩林捧腹大笑。
“福伯——”
福伯端过来一方木匣,大小姐从中拿出一张白纸,展开道:“你未曾签过不假,但有人代你签过了,看清楚了,这上面还有手印。”
韩林凑近脑袋只看了一眼,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中哀嚎道:“刘叔啊,你可把我给坑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