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漫想安慰他们,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一方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叫爸爸妈妈?这个实在叫不出来口,面对不是自己爸爸妈妈人叫爸爸妈妈,实在叫不出来呀。再一方面,又担心说着说着,英文就跑出来了。
先解决第一个问题:叫不出爸妈,就跟着叫爹娘吧,这个词儿以前还真没叫过。既然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就得担着人家本来为人女儿的责任。而且看的出,这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自己还有了哥哥妹妹和弟弟。想想曾经,自己身边的同学,哪个不是有一堆兄弟姐妹的。每次一问起“Howmanysiblingsdoyouhave?(你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同学都会自豪的回答:“Three(三个)!”“Four(四个)!”而自己总是“Iamsorry,Ihavenoanysiblings?(抱歉,我没有兄弟姐妹)”。现如今这个大家庭,自己也可以过过有三个兄弟姐妹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陈思漫不得不佩服自己想的开了。这也没办法,要是能回去,当然还是回去的好。眼下好像也回不去。先重回十一岁,尽尽这具身体的责任吧。
至于第二点,陈思漫也想明白了,自己习惯了讲英文,以后可以尽量不开口说话,实在需要讲话,再好好组织组织语言,尽量讲得慢些。反正他们也认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就全当是因为脑子出了问题才讲话慢吧。
想通了这两点,心里的担心一下子没了,看着眼着明明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青女,因为自己,好像老了好几岁。放在前世,这个年龄正是创业和玩的好年纪,而他们,却儿女成群,还要担负着这么一大家子的生活。
“爹,娘,我其实没事儿,真的。就是这个..这个..”陈思漫差点儿又冒出了英文,可“记性”这个中文词刚到嘴边一下又想不起来了。“我就是好多东西有些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相信我慢慢地肯定都能想起来。”陈思漫干脆换种说法。
只见陈文良低头抹了把眼泪,再抬头,脸上挤出看起来不欢愉的笑,说:“傻丫头,你当然没事儿了,这不好好的跟我们坐在一起呢嘛,别听你娘瞎说,你这脑子,什么事儿都没有。”
“对,对,娘一时糊涂,说错话了,你这脑子,什么事儿都没有。娘是说,漫儿呀,你要是哪儿还不舒服,记得跟娘说。以后你也不要再一个人出门了,想出门,叫上你爹或你大哥。”范氏听了陈文良的话,忽然反应过来这事儿该瞒着这孩子才好,免得孩子心理上有阴影。
陈思漫心中苦笑,她如何能不明白这夫妻俩的用意,怕自己心理上有阴影?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真正的女儿已经离开他们了,他们的阴影想必会更大吧。上帝呀,求你给算算,对面着是自己女儿的身体,却不是自己女儿的灵魂,求这对爸妈的心理阴影面积!记得要乘二,他们可是两个人!
说到不要一个人出门,陈思漫突然想到早上偷听范氏和小翠在院子里说话,他们说自己病倒是因为掉到河里去了。现如今这六月初的天儿,河水的温度应该还挺低的。陈思漫看向范氏,组织组织了语言,问道:“娘,您告诉我,我是怎么掉到河里的呀?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这事儿就让它过去了。”没等范氏回答,陈文良抢先答了陈思漫的话。
“爹,您不让我知道,万一下次我不小心犯了同样的错误,又掉下去了怎么办?”陈思漫发现自己运用中文的能力其实还是挺强的,这或许要归功于前世的妈妈。妈妈不懂英文,在家只好跟妈妈讲中文。妈妈又喜欢逛街,所以自己自然而然成了她的跟班小翻译。
“是呀文良,还是告诉漫儿吧,这事儿漫儿自己心里要清楚,以后才能防着那些人。”范氏对陈文良说道。
“哎!都怪爹没本事,没能保护好你。”陈文良想了想,觉得自家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告诉女儿虽然会让她心里再度紧张害怕,但至少可以防着以后。
“事情是这样的,六天前,本来你跟隔街的张大婶约好了一起去镇上把你娘的绣品交到铺子里,就是上个月你娘忙着镇长夫人订的那个富贵花开。等去的时候,张大婶家的小孙子从床上掉不来,磕破了头,张大婶就决定留家里照顾小孙子。你也没回来叫你娘或小翠,自己就去了镇上。”说到这里,范氏又掉起来了眼泪,轻叹一声:“都是命呀!”
陈文良接着说:“到了镇上,你交了绣品。回来路上,你遇到了镇上马永康家的傻儿子马大富。他指着你对他爹说:“这个姐姐好俊,我要娶她当老婆。然后,他们就抢了你,要你做他们家马大富的童养媳。”
“爹,什么是童养媳呀?”这个词儿陈思漫觉得耳熟,但又怕自己把意思给理解错了,所以只好打断了陈文良的讲话。
“我的漫儿呀..”范氏接了话,“童养媳就是先把还没有及笄的女子送养或卖到另一个家里,在那个家里养着,等及笄时就与那个家里的儿子正式完婚、结为夫妻。”
“娘,那及笄又是什么意思呀?”陈思漫发现,自己的中文其实不错了。小学在国内读了两年,高中和大学期间做为交换生又在国内各读了两年,按理说词汇量是没问题了,可怎么一来就是自己不明白的词儿?这个样子很难不被这里的人认为脑子有问题。
“及笄就是,女子到了十五岁就是及笄,那个时候就可以出嫁了。我们漫儿还有四年就要及笄了,到那时娘亲一定给你绣个最最漂亮的喜服。”说到出嫁,当母亲的眼中满含慈爱,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等等,什么!十五岁就出嫁,十五岁还初中生好不好!”陈思漫想到了前世小姑家的女儿,自己的小表妹,就是十五岁,初三的学生,正是叛逆的时候。她出嫁,想想都可乐。想想自己的前世,都二十五岁了,虽说要好的男性朋友一大堆,但真正的男朋友却没有一个,主要也是不确定自己的未来是留在什么地方。不过自己也不急,三四十再结婚的有的是,趁着大好年龄应该好好奋斗一下,外加再好好玩玩,怎么能被婚姻和家庭绊住了的手脚!可这里,也太太太早了吧!
“漫儿,听爹讲完。”陈文良既然决定讲了,那就讲完它。“他们抢了你,把你关在他们家的柴房里。你半夜偷偷跑了出来,连夜往回跑,路过无柳河的时候,就是咱们村旁边的那条大河,咱们村叫“临河村”也是因为这条大河,你不慎掉了下去。那河的河水虽不急,但河面宽,水又深,你又不会水,幸好当时有浮木,你抱着一个浮木没有沉下去。我和你大哥,还有村里的人,找了你一夜,在天亮的时候你大哥发现了你在河里。当时你都冻僵了,脸都是黑紫色的,和浮木一起漂着。我们把你救上来,当时村里的杜大夫也在,杜大夫说你没救了,可你大哥紧紧抱着你不撒手,说你还活着,还有的救。杜大夫也不忍心让咱们家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女儿,让你大哥先把你抱了回来。三天后,我们看你毫无起色,准备办了后事,你大哥不同意。当晚,你大哥梦见你醒了,偏让我们把杜大夫给叫来。我们把杜大夫叫了来,结果杜大夫还真摸出了你的脉搏。不过杜大夫也说了,人虽没死,但能不能醒不知道,就算醒过来了,这脑子怕也……。”陈文良讲到这里,基本上算是讲完了,但最后这脑子坏掉了,却怎么也讲不出口。
陈思漫也听明白了,原来是有个傻子看上了自己,自己逃婚掉河里了,然后把前身给冻死了,刚好不好同一时间自己在夏维夷潜水出事故也死了,自己的灵魂就跑到这儿来了。那这具身体的女孩子的灵魂会不会进了自己前世的身体里?自己和那个女孩子还有没有可能再换回来?万一那个女孩子没去,自己前世的身体没有灵魂入驻,是不是就保不住了?
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一向乐天的陈思漫忍不住掉了眼泪。范氏看到了,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想起了可怕的过往,忙揽着陈思漫,轻拍她的后背:“漫儿,我的漫儿,不怕不怕,有爹和娘在,什么也不怕,没有人再能把你抢走了。”
陈思漫感受着这另一种母爱,这具身体留给她的一些印象和感觉又涌了出来,陈思漫的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娘,漫儿不怕,以后谁也不会欺负我们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陈思源决定先替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好好的活一活,好好的照顾着这些爱护着她的家人。还有她的大哥,原来自己能来这里,还是因为那个男孩子。要不是当时他紧紧守护着自己,这具身体就被埋了。即使自己穿过来,也在土下面,还是一样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