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道惊雷当空劈下。
半山的一颗百年老槐应声而倒,随即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雷雨尚未降下,山火却已经烂漫。
这一幕与十五年前何其相似!?
一个黑衣人拔地而起,跃上一颗高有百丈的巨树。之后,身形逐渐与树木合二为一,隐没在了狂风烁石之中。十五年前的场景在黑衣人的眼前闪现,他的双目中已经满盈的怒火愈发旺盛了。
“师兄,师兄你快走!”
楚云正在屋中叹气,屋外传来师弟楚怀的急促呼喊。
白天又被师父无缘无故的责罚,身心俱疲,楚云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自有记忆起,楚云便生活在这西楚山中,托庇于西楚门。然而不知道为何,师门长辈对自己无不厌嫌万分,从来都是非打即骂。
“既然我这么不容于山门,当初为何又要把我收入门墙呢?”楚云疑惑不解,懊恼万分。但思绪却被门外楚怀的呼喊打断了。
楚怀比楚云小两岁,身具【九头鹰隼】的【先天灵感】,是西楚门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平日里与楚云交好。
楚云意兴阑珊地将门打开。“能有什么事?”
对楚怀的急促呼喊毫不在意,楚云转身又坐在了自己的破床上。
楚怀见楚云无动于衷,急道:“师兄你还发什么呆?再不走,师父就要来杀你了!”
“杀我?!”楚云摇摇头。“我一个废物,杀我何用?”
师父嫌弃自己不假,但真要杀自己,图什么呢?楚云不相信。
“真的!我听见了!”楚怀见楚云不相信自己,急忙将自己所听所闻尽数道出。
楚云倒吸一口冷气,浑身一颤,十几年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楚怀的话印证了许多从前无法解释的细节。
轰~轰隆~几声巨响接来传来,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死死抵在西楚山的山巅之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摧山破石,将眼前的一切砸成齑粉。
身无长物,楚云只将贴身衣物一收,将那口陪伴了自己十年的破剑抱在怀中,接过师弟递给自己的两块灵石,飞奔着冲出房舍,随即往倾盆大雨的山野中奔去。
“什么?真的跑了?看来他真的记得当年的事,这十五年我真是妇人之仁了!”一个身穿灰袍,手中举着三尺来长三尖戟的道人眉头皱成川字,声音尖利地说道。
“师弟,再说什么也晚了。都怪咱们当年心贪念软,饶了那狼子一命,如今若是叫他逃出去跟自家人汇合一处,将来必定是后患无穷。赶紧追吧!”另外一个身量较高的道人说道。
在他们身边还有五个类似打扮的道人,众人各自举着刀兵,望着眼前摆在地上的三具尸体,无不露出愤恨之色。但没有一人行动,似乎都在等头先说话的道人定夺。
大殿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年轻弟子们得到讯息全部赶来了。
楚怀混在三代弟子当中走进门来,低头瞥见三具尸体里赫然有自己同门大师兄楚玉在内,不由得一惊。他之前凭借【九头鹰隼】的天赋能力偷听到师父跟师叔的对话,然后跑去跟楚云报信时还不知道遇害的人里有楚玉。此刻一见,不由得悲愤不已,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楚怀,楚云什么时候跑的,你可知情?”
听见师父问话,楚怀收敛心神侧身出列,恭敬一礼。“弟子不知。”
齐阔点点头,晃了晃手中的三尖戟。“既然不知,那就退下。”
众弟子都知道楚怀与楚云交好,知道此刻掌门师伯(叔)这么一问,不过是做给大家看的场面而已,心中纵有不满,面上也没人敢显山露水。
齐阔的身后是六个同辈的长老,他们仍旧在用眼神催促齐阔行动。但齐阔为人沉稳,在不知道敌人底细之前,是万万不愿轻举妄动的。
齐阔身后高个子的道人是西楚门二代弟子排行最前的齐畅,若按资历而言,比齐阔更有执掌门派之格,如今却屈居在二师弟齐阔之下。此刻他看见师弟‘优柔寡断’,便忍不住催道:“师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妇人之仁。不光是妇人之仁,也是贪心不足……当初若不是念着那事……”
齐畅絮絮叨叨,被齐阔拿眼珠子一瞪,也不得不住嘴了。这西楚门的掌门遇到大事时虽然难免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但平素为人严厉,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股肃杀之气,齐畅心底里对他也是发憷的。否则,他也不可能登上这掌门大位。
眼前三人都是三代弟子里的翘楚,西楚门未来的希望,此刻却静静躺在面前成了死尸。十几年前的仇敌如今寻上门来,是进是退,如何进退,成了此刻齐阔拿捏不定的大难事。旁人不知道这当中的曲折心酸,是以都不理解掌门现下的优柔寡断。
西楚门虽然算不得最顶尖的高门大派,但在这西楚旧地也是一方豪强,杀将出去又怕谁来哉?
几个师兄弟的胸腹起伏不定,显然都被今晚的事激起了盛怒。齐阔斜瞥了一眼众人,默默叹了一口气。“师父此刻若没有闭关就好了!”
犹疑了片刻,齐阔终于拿定主意,握着三尖戟的右手不自觉地使力。“仇家着实可恶,楚云通敌卖国更加可恶!众门人听……”
‘令’字尚未出口,门外又是一声惊雷。随着这一声惊雷,大殿的屋檐一角竟然被生生掀起,瞬间便有无数风雨灌注而入,顿时将大殿中众人刮得睁不开眼来。如此狂风大雨,当真罕见至极。
随着风雨灌入,碰碰碰又是几声乱响,等众人回神一看,已经又有两个三代弟子成了死尸。
突变骤起,殿中诸人真是又惊又怒,好在修真门派惯见风雨的,倒不至于慌乱。
齐阔高喝一声:“众人休惊!聚气汇灵,咱们神来杀神、佛来杀佛啊~。”后半句语调高昂,竟像是唱戏一般。说完,身形一晃,已经飞在半空。
再看时,那齐阔右手挥舞三尖戟,胸腹内强光四射,一道天鹏大鸟的灰影在其后背显现,风雨立刻不能近他身前,豆大的水珠如瀑布一般在他身外三尺处流淌。但他的面前则是风雨如故,人影全无。
那凶恶的仇敌隐没在黑暗的风雨中完全不见踪迹。
西楚门的弟子们各自施展开来,无数光影闪烁,各种飞禽的幻影伴着流光溢彩显露出来。原来整个西楚门弟子的【灵感之物】均是各种凶禽飞鸟。
齐阔的身侧,大师兄齐畅与四师弟齐缘也早已经将各自的【先天灵感之物】放出。大团的光华照耀之下,敌人终于无所遁形。
瓢泼的大雨中站定一人,身穿黑衣,赤手空拳。一对眸子放出摄人心魄的凶光。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并没有异常的力量显现。然而若是靠的近了,才能看清在他身周毫米之处,雨水正被一股奇异的热量化成薄薄的雾气。
“一群扁毛畜生也敢妄称道门后裔?”黑衣人嘴里冷冷地迸出一句话。“十五年前的血债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