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晚上,我又与父亲吵了一架,原因是因为我在向他们抱怨作业繁多,他对我说的是,叫我把房间整理整理,就这样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吵起架来,结果自然而然是我告低头认错,因为我与父亲的每一次争吵,都关系到我未来半个月的生活费情况,还有——
我才不是驴唇,他就是马嘴。
我失望地回到自己房间,紧锁上门,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会让我认为,全世界都没有人存在,我想为什么父母总是与我没有共同语言?为什么很多事情,我们的看法不一致?我无从知道,大概只有等我也做了父母后,才能明白他们的感觉了吧?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拿起手机定睛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那位陌生人给我发来了短信这样写着:
“最近还好吗?”
这五个字,既不硬朗也不暧昧,而且我想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朋友,铁定这个人是发错了信息,我连忙给他回复“您发错了”,我又怕万一是个某人男人找前女朋友复合?我可不能误了人家旧爱缠绵的时机。后来我转念一想,万一是哪个曾经喜欢我的人呢?想到这里,我又懊悔起来,也许那个女孩长得与苏洛一般可人,或是比苏洛更好?那我岂不是亏大了?这个女孩八成是喜欢上我由来已久,多年不给我表白,如今终于想通,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还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但好歹也该给她一个机会不是?哎,我悔恨自己操之过急,也许这条“您发错了”,会让我终结了那女孩儿的想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正等着那女孩儿的回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手机也不震一下,更别说亮个屏幕。而皇天不负有心人,手机终于有了反应,不错,正是那个女孩的电话号码,我打开短信,信中写道:
“我是王伟”。
过了几天,刘海班主任宣布,他不做我们的班主任了,取而代之的是语文老师王老师。该消息一出,全班男生都为之欢呼,其个中道理,大家都懂,当然还有一些同学是喜欢刘海的,他们都发出一阵阵失望的叹息声,好像他们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还有一小撮同学更是奇怪,刘海公布完消息后,他们的哀叹声比谁都大,与男生们的欢呼声混在一块儿像哭似的,然后等呼声弱了下来,他们再是偷偷嘴角向上一扬,待他们发现像我这样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行动,他们却忽然摆出一张一本正经的脸,看着我们,最后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课本等待故事的发展了。
像苏洛这类旁观者派也有几个,林正乐亦是。我是微笑派,但我不是为老师而笑,苏洛的样子;比一百个班主任免职更让人为之心悦。
今天下午有一场体育课,体育课在我看来弥足珍贵,主要原因是,刘海常任是体育老师,她的体育活动便是比跑个一千米还累的动脑做题。然而终于在今天体育课被解封,全班成员,普班同庆,皆大欢喜,在这一场体育课,我与同学们打了一场痛痛快快的比赛,虽然我每次打球都被别人抢断盖帽,可挥洒汗水的感觉也是非常兴奋的。尽管与一些坚信大力出奇迹的人打球,打的不是球,而是命。不过这些不良情况的出现并不影响我的情绪,我与林正乐坐在校园的长凳上,喝着可乐,因为天热,打完球我三下五除二便把可乐解决个精光,坐在原位休息着,林正乐问我:“韩飞,你有想过以后去哪个高中读书吗?”我的回答是:“没有,不是还早吗?”
“不早了,我们很快就会升一个年级了,你有什么目标吗?”林正乐说。
“没有,我不是回答你了吗?”
“我说的是人生目标,是梦想之光”。
我细想一会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梦想,走一步算一步吧,可能以后去搬砖也说不定。”
“这你可别小瞧搬砖,以后做大了,是工业建筑材料运输公司”,说这话的人,不是林正乐,而是王伟,他突然在我们后面说起话来,我与林正乐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你这么久都去哪儿了?”我问道。
“去医院了啊。”王伟说。
“是运动会那个时候吗?你的肚子疼到住院了?”林正乐插进话说。
王伟冷笑,脸上有点无奈,说:“是的,不过现在好了,我又回来了。还是聊聊你们的梦想之光吧,其实我觉得任何一个事业认真做,做大了都会有出息。搬砖做大了,运输公司不是梦啊!”
这时林正乐说:“搬砖做大了,不应该是搬钢筋水泥吗?”
“去你的!”我说,然后我们三人齐声笑了起来,这是上次运动会结束以来,我们三人第一次聚首……我继续道:“林正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你呢”,他说完停顿了几秒,后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好,人生变数很多的,说不定的,万一以后我火了做了名人呢?”
“就你?做做男公关吧?以后电视上就会出现‘社交名人林正乐’这样的话,以后要来我家做客呀,最好留下你的照片”,王伟说完,独自哈哈大笑起来。我眺望了会儿天,又快到黄昏了。我发现黄昏与黎明,是那么像,一个代表着开始另一个意味着结束。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开始是为了有一个好的结束,就如黄昏黎明昼夜交替,生生不息,而我现在最大的感觉是我的后背好痛。
“你干嘛?”王伟这一掌,力道生猛无比,拍得我经脉尽碎,武功全废。林正乐说:“打的就是你,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们说到哪儿了?”我说。
“忘了……大概说到你还欠我们钱”,王伟说。
“乱讲,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我说。
林正乐这时插话道:“没什么钱好欠的,我们在说给乐队买新设备的事儿。”听完这话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已经很久不碰唱歌,很久没有去过排练室了。
“韩飞,你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唱歌一点儿都没练吧?正乐可是每天都练基本功呢!你也是每天都练发声的吧?”
“当……当然”,我笑道,心中痛骂林正乐,练习还不叫上我,这暗推推得挺成功啊!我用唇语的方式对林正乐说了一句:
“去死吧!”
“他在说什么?”王伟问林正乐。
“没什么,他说我帅!”林正乐说。
于是我抬起双手往林正乐脖子上掐去,王伟拦住了我,我们三人的笑声传遍了校园过道,因为这个时间操场只有我们班用来上体育课,我们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好像在与黄昏的静谧争斗着,天上有几只飞鸟,像极了大雁,但叫声却像乌鸦,我听到了它们在说“啊”,我相信林正乐与王伟也都听到了……
正打闹期间,一个难听的声音打断了我们。是潘奇,但是潘奇并非是来找茬的,她告诉我们,王老师出事儿了。
我们四人来到了教室。因为体育课,教室里空空如也,王老师坐在苏洛的位置上,啜泣之声明显,想必是哭了许久,而在王老师旁边的是苏洛。她的手放在王老师背上,显然是在安慰着王老师。
我们四个走近了些,希望也能给王老师一些安慰。“老师,你别哭了……”苏洛说。
王老师没有回应,仍旧把头埋在苏洛的桌上抽泣着。
“老师怎么了?”林正乐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一进教室就看到王老师在哭,哭到现在……”苏洛说道,脸上也露出难过的表情来,她难道也要跟着王老师一块哭了?而后她对潘奇说:“奇奇,你下楼去买包纸吧,我的纸不够用了。
潘奇应声下了楼,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
王老师大概是因为哭了太久,开始喘息起来,她用微弱的声音说着:“他……走了,他……不要我了……”
众人都听到王老师说的话,苏洛连连问王老师到底怎么回事,王伟林正乐看着王老师,他们俩什么都做不了,而此时我正看着苏洛,她的眼睛里居然真的噙着泪水,一定是悲伤可以传递,王老师的哭泣让苏洛也难过起来,苏洛难过,我也难过……
“没有了……都没有了……”
“老师什么都没有了?老师你到底怎么了?”苏洛不断地问着,眼泪却也在这时落了下来,她边落泪边说道:“老师,我求你别哭了,你哭我也会哭的……”说完,她用手擦拭了眼。
林正乐与王伟也开始劝起王老师来:“是呀,老师别哭了,你这样我们也会难过的。”林正乐在话音未落抱怨道:“潘奇怎么还不回来。”
我已心碎,我不想见苏洛流泪,可她连哭也那么美。
正在众人忧伤难过间,王老师站了起来,然后缓缓离开苏洛的位置,她脸上的妆已经花得不成样子,而且多得是红色的眼睛与留满脸蛋的泪痕,王老师确实很痛苦。她花了点时间重新振作了起来,接着缓缓道:“孩子们,老师有些话想跟你们说,老师可能以后做不了你们的班主任了。”
“啊?”
王老师继续故作微笑道:“原因解释太麻烦,老师在走之前最后送你们几句话——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好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坚持你们的梦想。”言毕,她转头,疾走离去,啜泣声渐远,我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们与王老师缘分也渐远了。
“王老师到底怎么了?苏洛,到底怎么回事?”王伟说。
苏洛此时也恢复了平静,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许人家有她的苦衷,我们顺其自然吧。可惜到最后,我们连王老师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林正乐对我们说。
“她叫王玉华”我说。
“你怎么知道?”王伟说
我回答说:“我无意间听到的,林正乐听到过一次,大概没记住。”
“王老师刚才那几句话什么意思?”
“我猜应该是王老师的男朋友与她分手了吧,或许是男朋友死了……王老师一定很爱她的男朋友,我想现在她心里一定很痛苦……”说完,我心中便觉得伤感起来,没有什么能比所爱之人消失更痛的了吧?
苏洛眼中也有哀色。
“就算这样那也不至于吧?为什么要走呢?她不做我们老师了?”林正乐说。
“我也不知道,我们又不是她?我们怎么会知道她到底多难过?”王伟说。
“呀,别这么伤感嘛,就算我们悲伤难过,也还要生活下去的”,林正乐充当起好人来,又道:“不要因为王老师影响情绪呀!”
黄昏依旧,还是那么美……我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苏洛”。
“啊?”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