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有问题，”一个面容清秀，一袭白衫，身形纤长的男生起身问道。
“请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雪伦。”
“白衣胜雪，惊艳绝伦，”我称赞道，“但问无妨。”
“战斗不是为了消灭敌人么？”
“这不冲突，而且你本末倒置了，战斗，真的必须消灭对方么？”
“学生愚钝，请老师明示。”
“圣域之战，深渊领主、骷髅王、骷髅射手陨落，祈求者遁走，潮汐猎人归顺，没人否认这是一场大胜。战斗，不一定要消灭对方，可以击退，可以受降，只要最后活着，就是胜利。”
“感谢老师指点迷津。”
“老师，我也有问题，”一个身宽体胖，衣着粗狂长袍的男生起身问道。
“和他一样。”
“我叫陈宽。”
“确实很宽，”我笑道，“请问吧。”
“为了活着，是否可以不顾一切，比如出手偷袭。”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一帆举手道。
“你说。”
“战斗是战斗，切磋是切磋。”
“回答正确。”
“区别在哪？”陈宽追问道。
“战斗会死人，切磋不会。”一帆答道。
“所以您在第一时间开启了全部增益技能，是为了防止哈林顿的反击？”
“没错，”我补充道，“在这堂课上，请忘记英雄的荣誉，战士的尊严，只记住两个字：活着。我不会传授任何技能，尚且自顾不暇；而会分享几个战斗过程，希望对你们有所启发。”
“老师，我叫雪晗，请问您杀过人么？”坐在雪伦旁边，一个面容娇好，青丝白裙，长发垂肩的女生起身问道。
“亲手杀掉的……”我略微思索，好像胜利的战斗中，最后一击均由其他守护者完成，除了祭祀之战，“裂魂人算不算人？”
“天魂城掌控者——裂魂人！”她惊讶道。
“是，我亲手杀的。”说着，看向泰兰德，她用眼神示意：没事，可以说。
全场一片哗然，质疑声不绝于耳，雪晗接着问道：“我想知道，您是如何做到的。”
“一帆！”
“在。”
“愿意告诉大家，你师父是如何牺牲的么？”
“我的师父灰烬之灵死在祭祀城外，被幻影刺客所杀。”
“什么！”她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近卫腹地，天灾入侵了么？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千真万确。”一帆肯定道。
“请问情报来源是？”雪伦问道。
“没有来源，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地穴刺客复仇降临，幻影刺客闪烁突袭，为了救我，将师父被一招恩赐解脱击杀，复仇之魂大人移形换影助我脱离危险，随后再次赶到战场将地穴刺客击杀。抵达另一片战场时，看到的只有裂魂人和食尸鬼王的尸体。”
“具体的细节课上再讲，还有其他问题么？”我问道。
讲台下无人做声。
“好，第一节课，没有高深理论，先讲一个故事，作为铺垫，你们听说过圣域之战么？”
“听说过。”
“故事的名字叫——传说。”
“从背后取出那把与自己同岁的散弹枪，轻轻地摩挲枪管。纤尘不染的枪身上铭刻着矮人族的最高荣誉——鹰眼。这双眼睛，传到今天，已过千年，承载着矮人族曾经的辉煌。”
“想到这里，克林克兹的手上忽得燃起地狱之火，取一根箭矢，熟练地一抹，圆月弯弓，暗黄色的火箭已在弦上。
卡德尔的动作明显不符合他的年纪，装填，举枪，瞄准，发射，一气呵成，抢在火箭离弦之前，一枪轰出。
‘嘭！’
子弹打在骨架上，击退一步，火星飞溅。
‘嗖！’
箭矢射中左肩膀，焦烟四溢，鲜血直流。”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尽如人意，突然，他的动作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少射了一根箭，过了一秒，又停顿一下，再少射一根。克林克兹慌了，这个附魔搭箭的动作练习过几十万次，怎么可能不熟练，一定是卡德尔的子弹有问题！”
“但即便这样，卡德尔也不是克林克兹的对手，等级有差距，?弹技能在冷却，更重要的是，他老了。”
“有诗赋之曰：低头装填，万箭穿心与我何干？抬头瞄准，血涌喷泊皆是虚幻。送贼归去，信手不过一枪一弹；鹰眼之名，老树新芽传说无憾。”
“最后的流光，刺入身体的刹那，他动了，抬起手，食指扣动了命运的法门。”
“有诗赞之曰：身高尺短，背影万丈。鹰眼银眉，白发苍苍。只手擎天，一枪绝唱。传说遗世，天地苍茫。”
故事讲的很慢，学生们听得非常认真。一边讲，一边思考，卡德尔如何放出那绝世的一枪。
“故事讲完了，希望你们有所感悟，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掌声再次响起，经久不息，我缓步走下讲台，深鞠一躬道：“谢谢。”
说完，拉起冰默的手，离开了教室。
祭祀殿，垂首站在一旁，身前是面带笑容的泰兰德。
“安然，找我有事么？”
“有个想法……”我有些吞吐，不知如何开口。
“但讲无妨。”
“我想换个地方上课。”
“换去哪里？”泰兰德问道。
“龙之谷！”我坚定地答道。
“什么？”她吃了一惊，“你要带着学生去龙之谷？”
“没错，”我点点头，“我需要进步，他们需要学习，实战是最好的方法。”
“我明白，”泰兰德目光复杂，问道，“想必你很清楚那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帝国最危险的地方，修炼者的禁地。”
传说中，龙之谷地势险要，崇山峻岭，野兽横行，巨龙出没。
“很冒险。”
“不是所有人，”我补充道，“等到可以用嘴传授的东西讲完，学生们自愿报名，跟随我前往。”
“这是一件大事，应由学院讨论通过，学生是帝国的未来。”
“是，死去的是尘土，活下来的是未来。”
凤之山，龙之谷，天降祥瑞，地生万物。
啸西风，吐白露，百兽齐鸣，腾云翻覆。
李奥瑞克的进程十分缓慢，不比死亡山脉，龙之谷的野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他要做的是，统统避开。
这些怪物实力强劲，遇上就是一番苦战，前天击杀一群暴怒的枭兽，几近濒死；昨天遇到极地熊怪，不是对手，慌张逃遁。
此时此刻，他好像闯入了半人马一族的领地……
另一端，奈文摩尔背着小东一路狂奔，他可以用回城卷轴替代脚力，不过好像很享受这个百兽齐喑的过程。
小东很刺激，嘴一直没停：
“那有只狼，把它杀了！”
“那是一群……”
“你打不过吗？”
“一只还行，三只够呛。”
“我去引开两只。”
“怕是来不及。”
“真笨……那有两头熊，把它杀了！”
“我擅长单挑。”
“你一头，我一头。”
“更擅长跑路。”
“你不是很厉害吗？”
“听谁说的。”
“安然姐夫很怕你，没见他怕过谁。”
“我只擅长虚张声势，唬人而已。”
“我不信。”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声悠长又嘹亮的龙吟，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息裹挟飓风迎面而来：
“奈文摩尔，闯我龙之谷，意欲何为！”
声音恢宏如钟鸣，来自四面八方，一时间，万籁俱静，落叶萧萧，草木归息，怪兽归巢。
“达威利安，你还活着？”
影魔燃起黑炎，将小东包裹于其中免受飓风侵袭。
“龙族不死不灭。”
“骑上龙的人，终究还是人。”
“血统可以改变。”
“灵魂岂能交融？”
“回答我的问题！”
“路过而已。”
“谁在说话？”小东问道。
“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奈文摩尔答道。
“他为什么不露面？”
“因为丑。”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晃过，巨大的双翼遮天蔽日，定睛一看，一条黑龙悬浮于头顶，龙背上盘坐一名身披金甲的骑士。
“也不丑嘛……”小东撇撇嘴说道。
“明明可以飞跃山谷，为何要潜行地面？”达威利安问道。
“锻炼身体。”奈文摩尔答道。
“你有身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