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战逆拗不过李青莲强邀,被拉拽到裴掌柜的小酒坊喝酒,二人嬉闹间上得登天楼,这般情景两年间老客们早已熟知,倒也见怪不怪。不一会,裴掌柜端酒携菜跟了上来,哈哈一笑:“闻小友,又是这般不情不愿前来,老裴这美酒佳景竟是难留你心,看来我是得准备些佳人伴酒了!”
往来日久,战逆早知道这个裴老板倒是有个很醒目的名字叫裴常到,遂苦笑调侃道:“裴老板,名唤常到,我岂敢不常来啊!今日这李疯子又发酒瘾,愣是硬拽我前来付账。可叹,我正诗兴大发,临崖揣摩,这厮却是把我这未出炉的千古名句,打落沧漓海中,无处可寻了!”
裴老板裴常到哈哈一笑:“过些时日,就到了沧漓夜游之时,你这般准备莫不是要在那晚抱得美人归?”
战逆摇摇头“我这点诗文造诣哪敢和青莲兄相比,裴老板莫要取笑于我。”
此时,李青莲一壶酒下肚,倒也来了精神“闻贤弟,莫要自谦,我虽长于诗文,但论及出口成章,文思周全,我差你良多!再说,那沧漓夜游本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游乐盛世,我就不去贻笑大方了!”
李青莲前些日子年满十八,由于家中父母早亡,遂在李文达主持下,行了冠礼,已被方正苑推荐进入帝都专负责接待四方使官的四方馆中任一无品阶的文吏。若无大的变故,待满三年自会转为七品接引令,正式踏入官场,比之参考科举却是便捷许多。
自行了冠礼以后,这李青莲每每以长辈自居,调侃战逆、二周三人,众人经年朝夕相处,相交莫逆,也知李青莲、张敏之十八行冠后,就要出学入仕或自谋营生,李青莲此举乃存宽慰诸人离绪之举,倒也捧场,往往一番嬉闹了事。
战逆此时倒也被勾起好奇之心,问道:“前两年,你们四人结伴而去,回来后百般耍弄敏之兄,我问之于你们,却都不肯言说,到底何事,今日你就告诉于我,可好?”
李青莲哈哈大笑道“这七月初七沧漓夜游,本是前朝帝炎建都沧漓海畔后形成的习俗,主要是为拜祭那沧漓海中之神,庇佑帝都千年无灾而起。近百年间倒是演化成少年男女结伴出游的盛会。特别是沧漓海畔沧漓楼上的沧漓诗会,每年吸引朝臣、大儒汇聚,那才是帝都青年才俊崭露头角的最好契机,倘若一诗一句流传开来,立时名震帝都,如我辈平民,若要入得官场,却是绝好良机!”
“当年我无所依萍之时,闯入沧漓楼混酒喝,以一首‘沧漓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赢得满堂彩,恰逢方正长师在楼,才有我这入学方正苑之机缘。可惜,今年行了冠礼,却是只能做个看客了!”
李青莲言罢似有无限感慨,举起酒壶大口灌下。裴常到眼见战逆意犹未尽,遂接言说了下去:“这沧漓诗会,只有未行冠礼之人方可题诗入试。你年方十五却刚好到了可以参加此会之时。”
“哈哈,那年我和敏之、俩周小子在夜游之中闲逛,不想冲撞了一班女眷,被追打一通,敏之却是被打蒙了头,迷恋上了一女子,自此茶不思饭不想,被我们多般戏说,你年纪尚小,不便与你明说罢了。”回过神来得李青莲复又谈笑道。
战逆闻言也是一笑,他常年习文向武,对这男女之事本也没甚念想,倒是对那沧漓诗会颇感兴趣:“今年说不得,也要去见识一番!”心中正在腹思。
李青莲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闻老弟,我今日就要离开这方正岛,去往四方馆就职了!”
“啊!青莲兄你说什么?这般时辰你能去的哪里?”战逆慌声问道。
李青莲脸现黯然:“我本无凭之人,因缘际会,借这方正苑中谋得出身,又结认四位至交好友,今日敏之回府准备冠礼事宜,二周兄弟也探视父母未归,只余闻贤弟在苑中,倒也甚合我意。”
“我已向李师辞行,本待一走了之,以免徒惹离伤,但尚需与诸位兄弟有所交代,遂拉你来此,就算我辞行了!”
话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战逆呆立半响,忙追赶过去,只见楼下的李青莲拿起裴常到递过来的行李,对战逆挥挥手,转头奔码头而去,口中高声吟道:“了无牵挂酒中仙,倚马可待侍帝王,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战逆张口欲喊,却似有一团天火堵在喉咙,竟是发不出一言!站立在旁的裴常到悄声说道:“他本就是洒脱之人,下午已将行李存于我处,可惜又少了一个酒中知己!”言罢叹息摇头而去。
战逆凝望码头方向也不知多久,突高呼一声:“裴老板上酒,今日不醉不归!”遂走回楼上。
“青莲兄,小弟满饮此杯,祝你早日得偿夙愿,官誉满朝!!”
是夜,战逆醉归!
李青莲走后不久,张敏之也行冠礼而去,他虽然出身官家,但其母出身低微,于府中本无甚地位,由于少时文采蜚声远扬,方得以入方正苑修文数载,年龄日长,习文日深,反而在府中所受排挤越甚!
行冠礼后,其父重其文采,本意是留在身边在京入仕,但张敏之实是不愿周旋嫡庶之争,苦求之下,得以远避他乡,去往青州为官。
又是一番离别之伤不提,自此文事房五子只余其三,二周兄弟也因出身商家,学文之余,尚需间习经商之道,常常缺席。李文达眼见日渐奚落的文事房,终日长吁短叹不止。只有战逆每日仍勤学不倦,尽得李文达倾囊相授,儒学进境一日千里。
转眼间,七月休学临近,战逆本已相约二周兄弟结伴留在苑中,等到七月初七同去沧漓夜游见识一番。不成想,两兄弟得家中急信,须赶往沿海荆州处理家族商事,无奈之下,战逆只得返回战府之中,每日沉心自修。
晃眼间,却是来到了七月初七夜游之日。
战逆本是因无人相伴、又对路径不熟不愿出府,奈何柳夫人强令,只得收拾下衣装带着左问天挪出府门。待来到沧漓海畔,只见到处人头涌动,灯闪如白昼,不时有少女嘤嘤之声传来,却是那登徒子趁着人多之际上下其手,引起惊呼一片。
眼见这般景象,战逆脚步一缓,对左问天提议道:“左叔,走吧,出也出来了,这般摩肩接踵,哪有什么景色可看?且回府去吧!”
左问天一把拉住战逆“小祖宗,你可饶了我吧,咱们这般时辰回去,夫人非得严惩于我不可!”
“唉,母亲也不知怎地,非得让我出府不可,实是……”战逆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