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永安寺的禅院里时,黎素万万没有想到除了雪子孽以外,还会有另一个客人。永安寺的住持双手合十的出现在她门口的时候,黎素急忙还礼:“大师前来,我有失远迎,还请快快进屋入座。”
雪子孽是一个谨慎的人,知道其中有旁人,便定不会闯进来。面对这样的大师,黎素的心底到底还是存有敬畏之感。更何况这位玄明大师是这四国里著名的佛家大师,面相有福喜人,观之可亲。只是不知这位大师登门拜访,究竟是所谓何事。
黎素跪坐在玄明大师对面,躬身问询:“不知大师前来,所为何事?”
玄明双手合十的朝她微笑:“贫僧前来,却是一位小施主所托。只是未曾想,郡主竟也是信佛之人。”
“哪里有什么信不信的?”黎素抬手为玄明沏茶,“婆娑万物,寻些寄托罢了。不知大师口中的小施主,究竟是哪位?”
“暂且不说那些。在玄明看来,郡主却很有慧根。不知有没有意愿离了这红尘俗物,遁入空门。”玄明接过茶杯,问道,“郡主的杂念虽多,但何不趁着手上和心里干净,早早逃脱了吧!”
“大师。”黎素知道他有意度化,颇有些感动,但还是摇摇头,“抱歉,我实在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你的身份特殊,你可知在这世间挣扎,你会面临多少折磨苦楚,诱惑磨难?”玄明叹息,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悲悯。这样的眼神,让黎素忽的想起了江荣。黎素再次摇摇头,笑的有些寂寞,“大师你说,我的父母,承得起这个结局么?”
“郡主,他们的灾难都是你给的。”玄明的话过于直白,黎素的内心也不由被刺伤。但他说的没错,这时她一直逃避却逃避不了的事实。从出生开始,她就在给这个世界上同她最亲近的人带来灾难。要不是她出生时天现异像,雪明楚也不会怀疑黎家有谋反之心。也就不会将她的父母在战场上赶尽杀绝。
她若是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她身边,执行与她有关的任务。她依旧活着,让那些人接受惩罚遭受磨难甚至是死去了。以前的时候,她时常梦魇,她是个灾星,或者是妖星。这样同她说,她自己都相信。她向来都只是一个,为他人带来灾难的人,永远也带不来美好和幸福。每一个爱的她的人,或许都将悲哀和寂寞。
“实在是对不起,大师。”黎素沉默了良久,还是抬起了头,目光坚定而耀眼到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躲闪,“若是先前,我想必也就放下了。可是现在的我,终究是有了一些放不下的执念。只要这红尘时间还有一点点让我感到美好的东西,我便又在尘世之中苦苦挣扎的理由和勇气。我便不会认输,也不会退出。”
玄明看着她的表情,叹了口气:“罢罢罢,你非凡人,这凡俗之事,不过是你的一番劫难。你若能一直保持本心,那就不愧你父母之意了!”
“玄明大师,闲来无事好好开悟。不要来烦我家的小猫儿。”雪子孽打开窗子,从窗外翻进来。他一身青衣,五官晴朗,窗外的青竹都成了他的背景。黎素的心忽然咯噔了一声。她暗叫不好,心中酸涩。她终于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心情起伏变大,一些动作和想法开始奇怪了。她可能,可能喜欢上这为冷宫的嫡长子,阴影里的一棵修竹,雪子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