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太阳照进房间,将整个客房照得通亮。
他醒来不一会儿,小二便来给他送饭菜。看着面前的佳肴,慕容华当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吃了几口,便叫人收走了它。
伤口此刻还是有些隐隐作痛,这给慕容华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但他仍然坚持走出了房门,想去探探麻脸女子的情况。走到她房门前,刚想推门进去,可忽然想到自己毕竟是男子,又怎能随随便便进人家女孩子的房间?
正为难间,钱掌柜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小兄弟,来看你妹妹啊?对了,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
慕容华忙转身道:“在下慕容华。”转念一想,自己既然是她的大哥,又有什么避讳?难题既解,心中顿时畅快不少。他忽然注意到钱掌柜身后还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便问道:“钱掌柜,您背后的这位老先生是谁?”
钱掌柜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老头,道:“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张大夫,我让他再来看看你妹妹的情况。”
慕容华听罢,感激地道:“麻烦二位了。”
张大夫捋了捋长须,笑道:“麻烦什么,反正要收诊金。”
慕容华道:“诊金?当真是麻烦钱掌柜了。”随即抱拳,对着钱掌柜躬身一礼。钱掌柜忙将他扶起,笑道:“慕容兄,别这样,你和你妹妹的命比钱重要的多。”
张大夫笑道:“慕容兄有所不知,这位钱掌柜,在洛阳可有‘孟尝’之名啊。”
慕容华听罢,对钱掌柜的一片赤诚之心实在感激得无话可说,只得连声道:“多谢,多谢!”
钱掌柜忙道:“慕容兄,客气什么,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令妹的情况吧。”
慕容华点了点头,随即推开门,三人便走了进去。
房内,那麻脸女子依旧昏睡着,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也不知情况怎样。
张大夫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替她把了把脉,面上一片轻松。
他随即站起,对钱掌柜和慕容华道:“她的烧快退了,二位放心。而且照她的体质,估计再过三五天就该好得差不多了。”
慕容华心中这才放下心来,忽又问道:“那她为什么还是昏迷不醒呢?”
张大夫笑了笑:“你累了一晚上,只怕大清早也要好好睡一觉吧?”
慕容华听罢,笑道:“也......也是哦......”
他随即对着张大夫躬身一礼:“这次我妹妹能脱离危险,还要多谢张先生的救助。”
张大夫摆了摆手,笑道:“都说了要收诊金,谢什么。二位,我医馆里还有事要忙,失陪。”
慕容华和钱掌柜都点了点头,钱掌柜道:“张兄走好。”
张大夫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慕容华目送着他离开,接着便又一次对着钱掌柜抱拳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钱掌柜忙摆手道:“慕容兄,若是把我老钱当朋友,就别那么客气。我也有事要忙,先走了,你再看看你妹妹吧。”随即也转身推门离开,顺手关上房门。
慕容华看着他走出去,心道:“钱掌柜真是个好人,将来若有机会,我定要好好报答他。”转念一想,似乎到时候留在客栈给他打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自己如今是个废人。”
他长叹了口气,便走到麻脸女子的床边。但见她双眼紧闭,呼吸顺畅,睡得很沉。慕容华用手背轻轻探了探她脸上的温度,只感还是有些滚烫,随即拿了块毛巾,到一旁的脸盆里沾了些水,想要给她擦擦脸。
想起昨夜自己提起要拿湿衣襟垫在她额头替她降温的时候,她的反应颇为激烈,慕容华不禁觉得奇怪,但也未多想,拿着湿毛巾,轻轻地替她擦了擦脸。
忙完之后,慕容华刚要拿着毛巾去洗干净,忽然发现,麻脸女子的脸上有些不对劲。
他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发现,麻脸女子的脸竟多了好几条皱纹,像是一下变成了五十出头的妇女。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顿觉有些害怕,轻轻碰了碰那些刚刚滋生出来的皱纹。
一触之下,竟觉得这皱纹的触感和正常人的皮肤完全不同,这些皱纹竟像是自己突起来,而非因为皮肤本身的问题蜷起来的。
他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和恐惧,忽然想起了过去听风云清讲起的,江湖上关于人皮面具的传说。
“莫非是人皮面具?”
他心中这么一想,顺手便着那皱纹用力一扯——
那块皮竟给他直接扯破!
慕容华一惊,定睛一看,那破口里的肌肤,竟一点麻子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风云清告诉他人皮面具若要揭开,它的衔接口是在耳朵之下,他随即在麻脸女子的左耳下一摸,便摸到一处肌肤微微突起,和下面的皮肤完全不同!
他随即拉着那突起之处,用力一扯——
一张美奂绝伦的脸,便呈现在他眼前!
这张脸上不仅一点麻子都没有,相反,脸上的肌肤晶莹,就如那羊脂玉瓶版光滑美丽。美丽的眼睛上睫毛修长,眼角稍稍挑起,多增一分妩媚。鼻子较中土女子为高,看起来似乎是西域人氏,可那弯弯的秀眉却透着中土江南女子的柔美。
慕容华忽然见到这番情形,当真是吓得不轻。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这“麻脸”女子不肯让他把水沾到她的脸上,正是怕他识破她的伪装。
看着她的脸,慕容华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但要让他回想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还真是想不起来。
正当他诧异万分,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子却似乎已被他这一番折腾给吵醒了。
但见她缓缓睁开了那双美丽却无神的眼睛,左手便去摸自己的脸,似乎像是要检查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是否依然还在。可当她的手触到自己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脸上的面具,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我的......我的面具呢?!”
她惊异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才注意到身边那个拿着一张人皮,满脸诧异地看着她的慕容华。
“你......你......”她怒目看着慕容华,美丽的双眼中竟透着阵阵杀气!
慕容华却似乎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因为他的注意点,完全放在她的这双妙目上。虽说她的脸型较中土女子为异,可双眼之中却不像西域女子泛着海水般的蓝意,相反,瞳孔之中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那女子见他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更加恼怒,二话不说,一巴掌便往他脸上打去。虽然那女子仍在病中,可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不清,慕容华还没反应过来,半边脸已肿得通红。
他捂着脸,知道自己这样看着她实在是不应该,又怕她再给自己一掌,连忙退到一边,默不作声。
那女子大病未愈,又运了内力,此刻只觉胸口烦闷,全身无力,她指着慕容华,语声虚弱:“你......我定会杀了你......”这句话一说完,她便又晕了过去。
慕容华一惊,连忙上前察看她的病情。见她脸色苍白,樱唇变得通红,便知道她的风寒又开始发作。他连忙拿来湿毛巾,垫在她的额头,随即准备出门去找张大夫。刚走到门口,转念一想,她的脸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又怎能让别人发觉?可她病情危急,又怎能耽搁?进亦难,退亦难,慕容华此时当真不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