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回到房中,脑海里又浮现出端木熹的一颦一笑。情难自禁,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再一次想到了端木熹那句:“秦师哥……。不知……不知你住哪一间?”,想到了来到千机门的路上,秦逐鹿和端木熹交融的眼神中那一丝柔情,想到了端木熹曾经被自己制住,那一副生气的模样,着实动人……
这一切的一切交汇在他的眼前,让他时而甜蜜喜悦,时而痛苦忧伤。
他长叹口气,从床上爬起,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
月光照进房间,洒在他身上,让他不禁感到一丝凉意。
他忽然想起自小就会背的那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来,不禁自嘲地一笑,心中暗道:“我思的可不是故乡,而是佳人啊。”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草丛间的虫鸣,以及风时不时拂过翠竹,发出的“沙沙”声。
见此夜间美景,他忽然来了兴致,心想自己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出了院子,到竹林之中静卧听竹,倒也显得潇洒自如。于是轻轻推开门,再缓缓掩上,尽量不让它发出声音,以免吵醒其他的人。
他不敢走大门,怕大门”吱呀呀“的声音让他人误以为有贼人闯入,那他这位”雅士“岂不做了冤大头?于是施展轻功翻过围墙,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此刻的竹林中静谧一片,只能听见一旁流水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慕容华坐在小河旁的一块大岩石上,赏着挂在对面山头的残月,不禁感到心旷神怡,顺口吟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他将手伸入水中,掬了一捧清泉,洗了洗脸。
微风拂过,吹在他满是水渍的脸上,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清爽。
他索性躺在地上,枕着石头,听着如海浪般的竹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还未闲情雅致多久,快要睡着的他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显然是发出声音的人和慕容华开始一样,不想打扰到其他的人。
慕容华连忙轻轻起身,整个人随即隐入竹林之中,想要看看来者何人。
但见那个身影缓缓向他这个方向走来,慕容华连忙施展身法,落地无声,轻盈地落到了另一边。夜晚光线那么暗,那个身影根本没有发现他。但见那身影一步步缓缓走到水边,坐在了慕容华刚才坐过的那块大岩石上,像是在轻声叹气。
月光下,慕容华总算看清了那身影的面目:但见她长发垂到胸前,眉眼如画,眼波流动,显然目中含泪。如樱桃般小巧红润的小嘴紧紧抿着,像是极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她一身淡绿色的长裙,与这竹林相衬,更显她的清丽动人。
眼前这个姑娘,正是慕容华朝思暮想的端木熹!
慕容华见到端木熹,着实一惊,心中暗道:”她来干什么?莫非也和我一样,有那么多闲情雅致?”见她眼中满含泪光,又想:“她为什么看来这般伤心?莫非和秦师哥有关?”想到秦逐鹿,他的心中又是一阵苦恼。
看着端木熹这番极力不让自己落泪的表情,他忽然又想到了盗剑那晚,自己点住她的穴道,戏弄于她之时,她也是这般倔强的表情,半分未变。想到那日初见,慕容华的心中不禁感到柔情无限,痴痴望着她的倩影,脑中尽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出神了一会儿,慕容华又不禁轻叹口气,心想:“唉,她钟情于秦师哥,我又去凑什么热闹?能这样看看她的容颜,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见她还是怔怔地望着天边明月,不发一言。慕容华见她一副伤心模样,心中暗道:“莫非是秦师兄做了什么,令她不快?可适才吃晚饭的时候,二人还是一副亲密情状,怎么可能说变就变?”看她双目中的眼泪就要落下,他心中自然而然激起一阵涟漪:“不如我现在上前,劝她几句,让她不要这样不高兴了。嗯,可这样会不会让她觉得我是想乘虚而入,横刀夺爱?唉,我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愿她一生平安喜乐,不就行了?”
他打定了主意,随即缓缓走上前去,没有半点脚步声。端木熹正出神地望着明月,自然没有觉察到背后的身影。
慕容华走到她身后十尺,轻轻地咳了一声。
端木熹浑身一震,回头一看,却见月光下一人白衣似雪,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正是慕容华。
她忽然想到自己眼中还含着泪光,连忙转身,伸手擦去,随即疑惑地看着慕容华,道:“你……你来这里作甚?”
慕容华笑了笑,道:“我睡不着,出来散散步,哪知道会遇到你。”
他望着端木熹的眼睛,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怜意:“你似乎哭过?怎么了吗?”
黑夜之中,端木熹又怎看得清慕容华的眼神?随即冷冷地道:“与你何干?”
慕容华一愣,心中却是无比痛苦,暗道:“她竟对我这般冷淡。”于是唇边多了一丝苦笑,抱拳道:“那日昆仑山上,在下对姑娘多有冒犯,在此便给姑娘赔个罪,还请姑娘见谅。”
端木熹听罢,长叹一声,道:“唉,不必了,青山派都不在了,我又怎会计较那把上古宝剑?”
慕容华见她口风松了,随即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在为青山派的事发愁吗?”
端木熹又叹了口气,望向天空上的繁星,不发一言。
半晌,她缓缓地道:”一开始想拜入千机门,完全是一时冲动。今天真的拜师成功,梦想成真,理应高兴才是。可躺在床上,眼前忽然浮现出青山派师父的教诲与对我的期望,唉,我真是辜负了师门对我的一番栽培!“
她接着低下头去,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慕容华见她这般伤心,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默默站在一旁,怔怔地望着她,什么都不做。
半晌,端木熹擦了擦眼泪,对着慕容华微微一笑:”谢谢你听我说那么多。“她随即起身,向竹林外走去。
慕容华看着她走过自己身侧,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禁说道:“端木姑娘……你放心,我相信你师父不会怪你,她也会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端木熹听罢,淡淡一笑:”是啊,谢谢你。你也回去睡吧。“
慕容华心中一动,随即摆了摆手:”不了,我再呆一会儿,你..你早点睡。“
端木熹笑了笑:”好。“随即独自走出了竹林。留下慕容华一个人,怔怔地站在月光下。
他坐回了端木熹坐过的石头上,她身上的清香似乎还萦绕在自己身畔。
慕容华此刻的脑中,已没了别的任何人,任何事,只有端木熹那一声随口的关心:
”你也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