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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042 剑崖谷(12)

商与政,从来都是生死契合的一对。

从商多年以来,他已经非常清楚朝廷三派势力之间的死斗。德妃身陷其中,他迟早也会落个沈万的下场。不过他不是沈万,那种相信皇帝的宠信竟然可以保他永久的人。其实真正能保自己下半生平安的人只有自己而已。苏婉和他的三年夫妻,只是利用他作为党争棋子的一个必要步骤。自己为什么会在剑崖顶遇见她?因为身为魂宗高手的苏婉,正在被阴阳宗的修士追杀。他当时遇见的两个老道都是阴阳宗顶尖高手,其中之一还是当今犹在的刑部尚书季宇清!苏婉在无奈之下,将内丹吐入了他的腹中,然后将他推下悬崖。两个老道在剑崖顶看到的只是一个没有内丹的凡间女子,上了当放了她一马。秦钱坠下悬崖而不死,完全是她的内丹在续命的效果。当时地命帝在位,阴阳宗势力如日中天。所以苏婉才干脆将错就错,和他结为夫妻隐藏下来吧。三年之后风云突变,魂宗东山再起,阴阳宗几乎被杀戮殆尽。所以苏婉再次出山。只不过,这次她是作为德妃登场。所以秦钱越来越相信,他必定是像一颗棋子一样,要么被对手的棋子吃掉,要么终局后被人丢掉。

但他是秦钱,是那个掌握天下近五分之一财富的人,他何必受人摆布,为什么不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安排自己的命运呢?

他烧掉了让他终日沉溺于回忆的璃园,并找了一具和自己年纪、体型都相似的尸体在琉园烧焦,向世人宣布,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在遗嘱中将所有的财产继承给古全。古全是个忠实可靠的守财之犬,能结结实实地完成他所有的计划。

他出巨资寻访那些早已遁世的玄门高手,让他们在剑崖谷布下一座空前绝后的空结混天阵,几乎可以和云央城保护皇帝的八荒六合一统诛天阵相比。只是这座阵并不会诛杀任何入侵者。它只是扭曲了剑崖谷附近的空间。使得想接近这里的人在附近注定会走过一条空间扭曲的道路,不知不觉地绕过剑崖谷。从此不但不可能会有人进谷,甚至人们都不会发觉这个蹊跷的存在。他将这个山谷作为大秦古泉总号的银库,每年都聘请玄门高手进谷保护自己。即便是这些高手,通过地下暗流中的空结阵入口入阵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他们日后即便出谷,找到那条入口的暗流,没有古全亲自念出入阵决,他们绝无可能自己进入阵中。他让所有分号逐渐地将白银兑换成黄金。然后铸造成一百两一个的金球,通过古全之手逐一清点,悄悄运进剑崖谷来,然后丢入龙吸台下的岩洞中。

从此他安然地生活在龙吸台上,也就是苏婉曾经救过他的小木屋里。过着奢侈但是安宁的日子。璃园已经毁了,这座小木屋是唯一还残留着有苏婉的记忆的地方。想要活着,他还是需要一点回忆的。如果他的一生一直停留在和苏婉一起在这间小木屋里的生活就好了。现在木屋还在,肥团儿还在,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也都还在。只有苏婉不在了。

肥团儿肯定不是一只凡猫。因为它已经活了至少三十三年。绝少有猫能活到这个年纪还那么能吃能睡。

他给自己布置的整套体系,既隐藏了他自己的存在,又能把巨额的财产都埋在自己脚下,还能过上平安宁静的、沉浸在过去的甘美中的回忆的生活。这其中只有一点是不完美的,那就是古全。这个人掌握着进入空结混天阵的钥匙。如果他不可靠的话,那就一切都被破解了。

其实秦钱想过如何才能布置一个完美的阵。结论是那是不可能的。安全总是相对而言的,任何防护必有漏洞。即便自称“绝对防御”的八荒六合一统诛天大阵肯定也是有缺点的。只是很难找到罢了。他应该给苏婉留下一点漏洞,这样她或许能找过来。在潜意识里,秦钱梦想着苏婉真的如信所言,五年之后亲自来取那一百万两黄金。这样,他就能再见到那个他朝思梦想三十多年前的苏婉了。只不过她真的来了的话,他又必然重新卷入暴烈的朝局党争之中。他到底希望的是见她还是永远不再见她呢?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并非一个整体,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哪一种希望才是自己真的想要的。

是的,她现在来了。想必她已搞定了古全。掌握了自由进出空结混天阵的方法。所以她的琉璃宫可以随意地出入。

“苏婉,别和他们斗了。”秦钱忽然说起了他自己都觉得非常无谓的话,“我们悄悄走,找一个地方隐居,就像以前在这个山谷一样。”

苏婉没有答话,她莞尔一笑,闭上眼睛,径直将脸贴了过来,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一阵热流从秦钱的胸腹中涌起。他似乎被触动了身体深处的某种东西。接着感觉这股热流直涌到了喉头。一颗溜圆滚烫明亮的东西从自己的喉头吐出,一瞬间就越过了四唇相对的边界。苏婉睁开眼,她的全身笼罩着一种火红色的光芒。在这种光芒里,她的面容出现着离奇的变化:法令纹消失了。干涩的皮肤正在变得温润如玉。脖子上的褶皱也在消失。她正在恢复十八岁时的青春!

“你觉得可能吗?”她用反问回答。

“不可能。”秦钱不得不替她回答了。其实苏婉愿不愿意是一码事,他的提议之所以无谓,还在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一个皇帝的妃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跑掉。就是真的跑掉了,以长生局的神通广大,皇帝的无边权势又怎么可能找不回来?何况苏婉这种绝色美女,走在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你找到我只是想取回你的内丹。”

“不光是你内丹,还有我需要的一百万两黄金呀。”

苏婉的脸,完全恢复城了三十多年前的相貌。但她的全身依然笼罩在这种火红色的光芒之中。她的外气就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几乎整个剑崖谷里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这种滚烫的压迫感。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她离开她的内丹已经太久了。修罗的内丹并非是修炼而成的,他们在天界莲田化生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内丹了。这丹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分开日久,重归身体,就像大病忽然痊愈一样轻松惬意。她根本不加任何收敛,放肆无忌地释放着她外气的能量。要是这是在云央城,她就死定了。因为她一直是作为一个凡人女子而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现在她无所谓,因为空结混天阵帮她阻挡着外气的泄漏。在这个阵内,她可以展现自己的一切。反正这里所有的人,都很快就要去死了。

秦钱恢复了一个商人的神色。就是那种嘴角上微微的笑容,又不露出牙齿。充满了柔和的感觉,让他的顾客对他充满了信任感。“你要的黄金我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这里。”他指指地下,“就在这块龙吸石中。”他自信满满,似乎正要谈判一笔十拿九稳的交易。

他所指的龙吸石,就是天眼湖边镶嵌的这一块巨大如山岗般的岩石。龙吸台只是它露出谷底的一部分。这块巨石被暗河冲刷,又被湖水浸泡,里边到处都是极深的岩洞。秦钱的黄金就倒在这些岩洞中。

苏婉将右手握拳,她的掌心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就好像她握住了一个炽热的火球一样。她将掌心向下,慢慢地将掌心摊开。一阵洪大低闷的怪声从地底传来。就好像什么巨大的物体正在破裂。然后秦前感觉脚下一震。雪地上出现一条黑线,是地面的一条裂缝!裂缝就像龟纹一样缓缓蔓延。巨大的岩石暴裂的声音几乎要震破每个人的心脏。苏婉多年没使用过自己的内丹,她正在尝试用自己的力量把整个龙吸石劈开。

秦钱摇了摇头:“就算你把这座山岗都粉碎,也没有用的。”

苏婉也感觉到了。这块龙吸石很不一般。即便裂开,它依然保持着某种如磁铁吸铁一般的怪异力量。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将它劈裂,但却做不到拿走其中哪怕一小块的碎片。因为它即便碎了依然互相紧紧地吸在一起。只要她的力量一停止,裂开的岩石马上又紧合在一起,恢复原样了。

“青龙吸水阵。”苏婉明白了。秦钱花钱布下的不光有笼罩整个山谷的空结混天阵。他还在摆了一个青龙吸水的阵中之阵。这片大湖和暗流就是水,刚好岸边的这一块巨岩就是青龙。这完全是一个天造地设的精准布阵地点。真正的玄门布阵大师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强大的阵形要强行破解,等于是与天地自然之力对抗。就算她有逆天之能,将整块巨石粉碎,甚至将这块巨石熔化乃至汽化,它们依然会紧紧地吸附在一起。那时候她依然一个子儿也拿不到。

“怎么破解?”苏婉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依然和三十年前一样含情脉脉。她知道她的秦郎一定会告诉她破解之法。只不过他要换取相应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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