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一男一女携着那小孩,或骑马疾行,或雇人坐马车,一路马不停蹄,很快便到了河南地界。一路二十余日,那小孩始终没有哭闹,也没有那两人太多的交流,似乎对这两个人没有多大兴趣。那两人似乎也不把小孩子放在心上,只是一日三餐不把孩子饿坏。接连二十余日,小孩和两人却没有多少交集。小孩没问他们为什么抓住自己,那两人也没有向小孩打听什么。三人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却说这一日,三人又到了一座城镇,当日决计不再赶路,便在当地找到了一件酒楼,打算当晚就在那里住下。
三人一进酒楼,酒保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招呼三人入座,又给他们擦桌,问他们需要些什么,神色甚是殷勤。那男人看了看那女人,想了想,便要了三份白饭,再要了红烧猪蹄,水煮青菜,番茄炒蛋等等菜。点完之后,那酒保方才走出几步,那男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叫住酒保,要了两小瓶白酒。
却说河南地界,比起江南更靠北,自然也就更寒冷。在这隆冬时节,飘天大雪如同纷飞的柳絮一般,滴滴点点坠落在空气中,又堆积在屋檐上、树枝上,汇聚成白茫茫的一片,屋外风景煞为好看。那小孩似乎对这风景挺有兴趣,没吃几口饭,只是呆呆地望着酒楼外面的风景。那一男一女倒也没有过多理会这个小孩,只顾着自己吃饭。
这时对面街道上,突然走来两人,一个全身通黑衣服,身形偏瘦,在皑皑白雪之中显得极为显眼,另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袍,步履稳健,又带潇洒意味。那小孩一路上很少说话,此时却突然不知为何兴奋起来,眼神中的欣喜意味几乎无处隐藏,待到那二人走近,那小孩不禁眉开眼笑,似乎非常欣喜,甚至在椅子上手舞足蹈起来。
那一男一女见了这小孩举动,不禁奇怪,一同往酒楼之外望去。那男人望了一眼便回过头来,不再注意,那女人则相反,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一时却怔住,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两个人,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那男人见到女人这个样子,脸色也变得奇怪,似乎紧张起来,眼神中有些不解,手心更是隐隐冒汗。
那二人走近之后,那两人倒看得更加清楚了。那黑衣人面色些许憔悴,目光淡然,似乎带着睥睨一切的孤独,又似乎隐隐带着落寞。他身形偏瘦,但步履稳健,足迹过处,只见脚印深达两尺有余,显见精通武学,内力独到过人。但他双手间却带着镣铐,却不知为何。他身旁那人,身穿墨绿色飞鱼服,显见是京城锦衣卫的一员,头戴青黑色锦绣冠,腰系绣龙丹青腰带,面容更是英俊潇洒,双眉浓密挺拔,双目炯炯有神,朗若流星,鼻梁挺拔,男子气息十足,显见是铮铮男儿。两人同行,却是径直往这边酒楼过来。
两人推门而入,酒保连忙过来招呼,先把门关上,又将二人引到饭桌边,说话时面色恭敬。那黑衣人全程一言不发,始终保持沉默。那锦衣卫却不自矜名位,颜色温和,言语从容,并没有瞧不起酒保的意思,只是慢慢地点了几份菜。
那小孩发现来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禁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兴高采烈的神采,又向那二人处摇手打招呼,叫道,“二叔!”那男人有些慌张,连忙伸手想要捂住小孩嘴巴。那女人反而镇静下来,伸手拦住男人,只是轻轻地摇头表示反对他的举动。那男人见状,只好不再动作,但眼睛却仍然死死地盯着前面两人,生怕二人发难抢人。
那锦衣卫闻言回过头来,见到那小孩,当即微笑道,“小易,你怎么会在这里?”眼神中满满的宠溺。但他见到那一男一女,皱了皱眉头,只道自己不认识这两人,不禁心中奇怪,又见到小孩眼神中的求助意思,还有那男人的紧张模样,登时明白过来。但他却不声不色,很快恢复了镇静,只是淡然走来。
“请问两位是?”那小孩的“二叔”说道,言语温和,令人十分喜欢。
那男人登时无语,但仍然努力维持着镇静,说道,“哦,我们是这孩子的远房亲戚,带他出来吃吃饭。”但是言语间却磕磕绊绊,口齿不清。相较起来,那女人显得镇定多了,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应。
那“二叔”见状,早已明白其中情状,于是话也不说,倏忽间出手。
只见他出手奇快,不过一瞬之间,他便用左手食指接连点了那男人身上十处要穴,将他制服得动弹不得。那男人只见到锦衣卫的手指翻飞疾如雷霆,柔若春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由得又惊又怒,只得恶狠狠地盯着锦衣卫。
而那女人,见到此间情状,出奇地十分沉静,嫣然一笑,说道,“官爷出手,当真不凡。”言语中说不出的娇媚诱惑。
“哪有你厉害呢?”那锦衣卫似乎对刚才自己展示的功夫不以为意,只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言罢盯着那女人。那种眼神,不带有任何情感,却带着自上而下的威严。
那女人面若寒梅,娇艳媚丽,眼波流转,只是深情地望着面前这个锦衣卫,似乎对自己的诱惑力十分自信。那小孩同那女人同行二十余日,倒也知道这女人面貌中带着一种令男人迷惑沉醉的诱惑力。
谁道那锦衣卫笑道,“传闻中的蛇蝎美人?只有这几分的姿色?”虽是嘲讽的话语,言语中却依旧十分平静温和,不露锋芒。说完将右手轻轻伸出,往那孩子伸去,示意他过来。
那酒楼本来极为吵闹,这时听到锦衣卫说出这个外号,不禁安静下来,如同狂风大雨突然停歇,整座酒楼洋溢着恐怖的沉默气息。酒楼中的人,初时见到那锦衣卫都不加理睬,但这时却如同死一般沉寂下来。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向那美貌妇人,众人都滑稽地保持着恐惧的沉静。
突然,不知谁大叫一声逃离酒楼,似乎成了众人心中的导火索,众人也连忙奔出酒楼,只是没命价地狂跑,似乎对这个名号十分忌惮。
蛇蝎美人的名号,不仅闻名江湖,而且还对普通百姓造成了极大的威慑力。这不因为什么,只是因为,蛇蝎美人,喜欢滥杀无辜,而许多可怜的老百姓,便葬身于这人的手下。心若蛇蝎毒辣,身姿曼妙,魅惑美丽,是为蛇蝎美人。
那女子依旧维持着方才魅惑的微笑,似乎没有听见那锦衣卫刚才所说的话。
那小孩对此却没有表示多大的震惊,他的表现比那些大人还沉稳得多。他只是接过锦衣卫的手,慢慢走回那锦衣卫身边,随即躲在那锦衣卫身后,狡黠地对少妇笑了笑。
那女人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评价放在心上,只是缓缓伸出右手,在脸庞上微微一曲,那张脸居然泛起波褶,原来只是张假脸。但见一对弯弯柳叶眉,一双含情脉脉秋波眼,隐含无限柔情。面若寒梅,娇艳高傲,却又笑靥若桃花,显出一对似浅非浅小酒窝。那女人的模样,原来如此美丽,如此勾人。便是世间最绝情的男子,也会为之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