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热!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四周全是熊熊燃烧的火,热得让我窒息;又像是有人在我的身体上点燃起一团火苗,火舌将我吞噬,将我烧的体无完肤。我想高呼求救,喉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怎么也喊不出来。
四周很静很静,除了时而清妃的吟唱伴在耳边,什么声响都听不到。
……黑朱雀……要你成为……
黑朱雀,到底是什么东西?意识涉及此处,火热渐退,疼痛愈起。我开始蜷曲、开始紧揪床单不住的痉挛。
不知过了多久,折磨慢慢消减,直至终于离我而去。迷迷糊糊间,我又听到了很多嘈闹声,我想命令他们给我闭嘴,我想安静的睡一会儿,可是嘴巴根本出不了声。好不容易撑了一会儿,又似有什么东西撬开了我的嘴,把苦涩难喝的汤水倒灌进我的嘴里。我下意识的抗拒,可结果那些水则呛进了气管,害得我边咳边喷,苦不堪言。
再一恍惚,眼皮微微睁开一线,发觉四周黑漆漆的,不禁暗自思忖,原来那一切顶多只不过是自己头脑里凌乱的梦境而已。
我好累,全身无力,像是和谁打了异常硬仗似的,接着再度合眼,昏昏睡去。
浑浑噩噩间,意识陡然被一道怒气冲天的声音吼醒:“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好霸道的声音!
好霸道的男人!
我心下叹笑,也只有他才会如此霸道。
“晚儿呐,醒醒吧……”还是那个霸道男人的声音,只是比先前出奇的温柔,抑或是祈求。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声音,犹如一个深爱女儿的父。
我的眼皮太重,抬不起来,我能感觉到他紧紧抱住我,亦能感觉到颤抖的不只是他的声音,还有他的身体。
他在害怕什么?
他一向不是冷酷无情的吗?
南焱帝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念头一闪而过,我又沉沉睡去。
再度睁开眼,总算见到殿内光亮。我轻轻吁了口气,真是一场乱梦,好在天已微亮,我终于挣脱了梦魇。
我动了动手,刚想撑起身来,忽听到床边有人紧张的说:“你别动。要什么我拿给你,是不是想喝水?”
我微微点了点头,眸光朝一旁动了动,眼前突兀的出现一张憔悴的面孔,满脸须楂,神色委顿,眼眸中满是疲惫……
这,这是谁?这是我所认识的翌邪吗?
“邪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我的声音居然出奇的沙哑,虚浮无力。
他怔怔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奇珍异宝,眼底是赤裸裸的喜悦:“七天了……你终于醒了。”说完,翌邪松了好大一口气,像是放下心中悬起的一块巨石。
“七天?”我惊愕万分。我竟睡了那么久吗?
“你发高烧。”翌邪简略的说了四个字,小心的将我扶起喂我喝水。他的动作轻柔,几乎不敢使一点儿劲。
听到翌邪的回答,我疑惑不已。难道我不是做梦?我发高烧足足昏迷了七天?
“晚儿,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了。”见我喝完水,翌邪小心的扶我重新躺下,替我掖好被角,双手紧紧抓住我的右手,放置他的唇边亲了又亲,而后轻轻磨挲,“我好怕,好怕你一睡不醒;好怕你也如母妃一般离开了我。”他望向我的眼中毫不掩藏他心中最深处的真实——害怕与怯弱,还有深深的悲伤和……痴恋。
看着翌邪,我努力扯出一抹安慰的微笑,动用了我全身的力气动了动手张开手心抚住他的左颊:“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吗?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是吗?”他直直的看着我,那双眼深邃幽黑之中有着不敢肯定的神情,低柔的声音带着浓浓寻求肯定的音泽。他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无助的孩子在向我要着令他心安的保证。
这是翌邪吗?以后叱咤风云的南焱帝?谁能想象他竟也有这般无助脆弱的时候。
望着眼前的翌邪,我心的位置涌出酸楚,让我好心疼,好心疼。
“是的,我永远陪着你。”
翌邪狭长的翦眸中悠然一亮,晶潺潺的,犹如铺在溪水清泉底下的玲珑晶石闪烁着世间最美的波光。
眼皮又开始沉重起来,昏昏沉,欲想睡去。在合眼的那一瞬,我想起了翌邪憔悴而疲倦的脸,拼着最后一丝即将消失的力气喃喃道:“邪……哥哥,陪我……睡会儿……”
这一睡到比先前舒泰了很多,一夜无梦。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大亮,金色的光晕透过窗棱的缝隙洒进室内。
“公主,你醒了?”正在床边服侍我的写意先是一愣,而后如阳光般灿烂的笑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写意笑着笑着,眼中噙满泪花,侧过身去拿出手绢擦拭着,“公主,你可醒了。奴婢好担忧哦。”
“写意,对不起,害你担心了。”看着写意满眼通红,神色憔悴,眼都凹下去了。想来是我病了多久她就在我身边衣不解带的服侍了多久,我心中歉意暗生。
“公主你这不是折杀奴婢吗。只要主子你醒了,就算是要奴婢去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写意,尽胡说。”我让写意扶我起来坐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轻抚着肚子问道,“写意,可有什么吃的,我饿了。”这么多天了,什么都没吃,我刚醒来就觉得饥肠辘辘。
“有的,有的,公主稍等。”写意将一旁的窗户打开后,急急忙忙跑出去为我觅食去了。看着写意略有些风风火火的背影,我还以为出去的那人昭然。没想到我这一次昏睡,倒让写意吓得失了沉着镇定。
只一会儿,写意手中就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粥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熬好粥了?就算淘米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写意看出了我眼中淡淡的惊讶,回答道:“这燕窝粥一早就做好了,就是不知公主什么时候醒,就一直在火上煨着呢。”
写意将粥搁在桌上,过来扶我坐到桌边后问道:“公主,要奴婢服侍你用膳吗?”
“不用了。”我轻轻吁了了口气。虽然元气大伤,但我还没无力到连吃饭都要人喂的悲惨地步。我伸手拿着调羹舀了勺粥,想要调动着使它慢慢凉下去。
“公主,这粥不烫了。奴婢端来的时候已经尝过了,您尽管放心用就是了。”
这就是写意心思机敏的地方。昭然不及,我宫中上下宫女没有一个比得上她。若非她的本事,翌向晚也不会挑中她置在身边贴身伺候,并将凤昭宫的日常交给她来打理。
我是饿极了,这粥扑鼻的香味更是对我进行犯罪的勾引。我舀了满满的一勺粥直接就放进了嘴里。
“唔。”我眉头骤然一皱,差点将刚咽下去的粥喷了出来。